但内部若有症结却能让大明步履维艰,也就变得无法击溃外敌,
就算是能击败,也会付出比寻常大许多的代价。”
蓝玉脸色变得凝重,轻轻点了点头,面露赞叹:
“你有这份认识很好,但此话咱们关起门来说一说也就罢了,
莫要拿到外面去说,这会刺痛一些人的心神。”
说着,蓝玉表情一点点平缓,
眼神也不再似以往那般充满锐利,而是带上了一丝莫名:
“本将是军伍中人,虽不想参与文武之争,
但在其位,谋其政,不得不参与其中,
你是本将麾下将领,此言若是传出去,定会被添油加醋,
若被一些人认为是本将放出的口风,反对文武之争。
到时候他们拿本将不能如何,只能拿你开刀了。”
内堂的气氛有些凝重,陆云逸猛地瞪大眼睛,
心中出现了一丝丝恍惚,然后猛地惊觉。
他此刻已经不是以往那个被人忽视的小人物,而是掌控军权的地方大员,
其身后还有大将军与太子,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过分解读。
见他面露恍然,蓝玉笑了笑:
“想明白了?在这朝堂上身居高位,首先要做的事就是闭嘴,
纵使胸有丘壑万千,口不言其一二。
事未竟,言未敢发;心有所虑,口必慎之。
身居高位之后便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
就算是你说得再有道理,也有人能从中挑出差错,
更不能急匆匆跳出去解释辩解,如此便彻底落入了下风。”
陆云逸眉头微皱而后舒缓,眼中出现一丝精茫,斩钉截铁的说道:
“解释就是示弱!”
“孺子可教。”
大将军蓝玉连连点头,继而说道:
“如今朝堂之上弹劾本将骄纵下属的奏疏数不胜数,
本将可曾有过一次回应?任由他们聒噪便是。
你是边民,本就远离朝堂,
不如这应天百姓耳濡目染天然懂一些朝堂政事,难免要多吃一些亏才能长记性,
本将只是告诉你其中一二道理,具体如何还要你自己操持,
毕竟如今你也是都司佥事了,本将在你这个年纪才仅仅是千户。”
陆云逸连忙面露恭敬:
“大将军,身处乱世能活命就已是异于常人,更何况是一军千户,
若是让属下去到乱世,说不得早早饿死在哪个山沟里。”
果不其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蓝玉顷刻间大笑起来,大概是在家中少了一些拘束,他表现得十分畅快。
陆云逸也跟着笑了起来,待到蓝玉停止笑容,他看向陆云逸问道:
“西南战事准备得如何了?那些军报文书可看?”
他指了指陆云逸的黑眼圈:
“看看你这般憔悴模样,想必是挑灯夜读了吧。”
陆云逸没有想到蓝玉观察得如此细致,适时露出一抹苦笑:
“大将军,可莫要挖苦属下了,
西南战事的军报文书太多了,一场千余人的交战,
因为地势复杂生生拉出了足足数里的战场,
其中一些记载甚至已经到了小旗队伍,这与在北方草原打仗,相差甚远。”
蓝玉听后笑了笑:
“西南打仗就是如此错综复杂,那里多山多林,
朝廷必须将其作战都尽数记下,如此才可被后人依仗,
若是没有这些记录,你去到西南之地还要再次摸索,徒增烦恼。”
陆云逸也知道其中道理,
但他只是想吐一吐苦水,虽然军报文书看得废寝忘食,
但..太多了。
“大将军,敢问工部为我等打造的多功能战术背包进展到何等地步了?”陆云逸试探着问道。
蓝玉瞥了他一眼:“应天待够了?”
陆云逸脸色一僵,尴尬地笑了起来:
“不敢欺瞒大将军,京城藏龙卧虎,待得是不自在,
而且属下还发现有人在后跟踪,想早一些离开是非之地。”
这也是陆云逸来拜访的原因之一,
锦衣卫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跟着他?
这是陆云逸的心结,是蒋瓛的事情暴露了,
还是因为他掺和进了文武之争,又或者是在哪里掺杂私货被发现了,
若是想不明白,陆云逸都无法睡好觉。
说出此事,本以为蓝玉会面露愤怒,
但他却表情如常,甚至没有丝毫波澜,这让陆云逸微微诧异。
“京中红人,军中新贵,若是没有人跟着那才是有鬼。”
蓝玉声音不疾不徐,但眼中却露出了几分寒芒。
“有没有锦衣卫?”
陆云逸面露震惊,声音中也带着一些结巴:
“锦锦衣卫?还有锦衣卫?”
只见他迅速压制震惊,嘴唇转而变得干涩,声音也多了几分沙哑:
“大将军,属下只察觉到了几个军伍中人”
蓝玉将眸子投了过来,见他如此模样,似笑非笑地发问:
“那小册子中可是清楚写着如何发现跟踪之人,有锦衣卫跟着,你会发现不了?”
陆云逸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轻轻挠了挠头,旋即露出苦笑:
“大将军,属下今日所带军卒不过六人,
这京城中人太多了属下有些看不过来,
就是那军伍之人,属下也是在较为幽静的古董街巷才发现的”
蓝玉笑了笑:“跟踪你的人中定然有锦衣卫。”
陆云逸大为震惊,随即面露疑惑,连忙出声辩解:
“大将军属下向来是遵纪守法,
这锦衣卫为何盯上了属下?属下冤枉啊!!”
“不必惊慌,锦衣卫并不是如世人传闻那般青面獠牙,也不可怕,只是天子家奴罢了,
但凡上了品级,手中掌兵之人进入应天,
锦衣卫都要予以追踪,这本就是职责所在。”
蓝玉声音平静,对于他这等来说,锦衣卫无所畏惧。
陆云逸这才面露恍然,但心中还是暗暗疑惑,那为何还跟踪刘黑鹰?
这应当不是锦衣卫跟踪的真正理由。
这时,蓝玉笑了笑,将眸子投了过来:
“还记得上次在浦子口城,本将问你的换将之法吗?”
陆云逸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而后点了点头:
“记得。”
蓝玉目光深邃,淡淡开口:
“本将也是多方打探,旁敲侧击才知道事情原委,
太子殿下想要用此法来解决自古以来军卒只认将军不认朝廷的弊病。”
刹那间,陆云逸的心怦怦直跳,几乎要兴奋地叫起来,
但很快,蓝玉的下一句话就让陆云逸如坠冰窟,也让这些日的疑惑得以解答。
“但被陛下否了,直言这是祸国殃民之法,会让大明重新陷入内乱。”
陆云逸瞳孔骤然收缩,只觉得浑身冰冷,心中再也没有任何侥幸。
换将之法对于有的将领是桎梏,但对于有的将领无异于解开了身上束缚,让其游龙入海。
蓝玉见他如此表情,上下打量一番:
“陛下当时还拿你说事,说你这般不惜克扣缴获都要让军卒吃好的将领,走到哪里都会受人爱戴,难免尾大不掉。”
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地问道:
“这换将之法真是你自己琢磨的?”
一样的问题,不一样的时间地点,但陆云逸还是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他面露苦涩,又以辽王郡的事情搪塞,
如先前一般,蓝玉依旧轻轻点了点头,继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