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重了,要改一改。”
“的确如此,这是个好东西,
以前我们怎么没发现铜号还能如此用,若是早发现这东西,就不用死那么多人了。”
耿炳文脸上多了一些难看,
战场瞬息万变,往往一个军令下达,等到达先头部队之时便已经晚了,
但军卒依旧会执行军令,导致自身陷入险地。
“嗯的确,先造十个,找一千人队先试试,若是好用后续再全军铺开。”
蓝玉凝重地点了点头,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么谨慎?”耿炳文面露诧异。
“此物固然新颖方便,但军卒大多是榆木脑袋,
贸然让他们学新东西,可能会出乱子,
而且此物声音如此大,若是相邻军卒听错了军令,
到时战场乱成一锅粥,那就麻烦了,
还是要谨慎一些,慢慢改进,
至少这一场战事还如以往一般,用传令兵。”
“你果然比我还要守旧。”
耿炳文嘀咕了一句,也没有再强求,倒是蓝玉开口问道:
“你见到陆云逸了?他那新军如何?”
一时间,军帐内的氛围有些怪异,耿炳文也不知该从何开口,只好说道:
“此人有些邪性,颇为擅长另寻蹊径,蛊惑人心,
新军那些兵痞被他大说一通,弄得热血沸腾,
而且那些斥候之法,怎么说呢,有些像都督府内库里的兵法,颇有章法。”
“哦?当真?”
蓝玉眼神闪烁,内库里的兵法大多是他们这些开国勋贵家学,并且融会贯通之后才会编撰成书籍放入内库,
怕的就是后继无人,有兵法在,照猫画虎也能有几分威力。
“有些像,各方各面都有,只是笼统大概,不如内库那般详细。”耿炳文如实说来。
蓝玉这才放下心来,轻轻点了点头:
“此子是有天赋的,他爹是刘老儿的弟子,有一些章法是应该的。”
“刘老儿?”耿炳文皱起眉头,眼中闪过疑惑。
“就是刘三吾。”
耿炳文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我说他怎么前些日子才是总旗,今日便是千户了,走的你的门路?”
说到此处,蓝玉罕见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是他功勋足够,他也是被压制的人之一,并且被压制得最狠。”
“还有此事?”
耿炳文脸色顿时凝重,卫所中一些窝囊事他也知道,也知道蓝玉一直在关注此事。
“此事暂且不提,等回来再说,倒是这陆云逸,你要帮我看紧一点,莫要让人下了黑手。”蓝玉神情郑重。
“这么严重?一个小小千户,不至于吧。”
“不一样,近些年来军中一些年轻俊杰要么被打压,要么死得不明不白,小心一点好。”
“我知道了。”
耿炳文脸色顿时凝重下来,眼神也多了几分阴冷,浑身散发着咧咧杀气。
不多时,耿炳文离开中军大帐,此时亲卫已经等在门口,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书,
见他出来,亲卫连忙迎了上来,恭敬说道:
“侯爷,这是属下所查陆云逸的家世背景以及在军中功勋。”
耿炳文瞥了那文书一眼,眉头一皱:“这么多?”
亲卫同样脸色凝重,靠近一些压低声音说道:
“此人非同凡响,从进入军伍以来就没消停。”
“我知道了,东西拿来吧,此事要稳妥一些,不能向外人透露。”
“是!”
中央军帐,陆云逸七拐八拐来到此处,看着那普普通通的营帐,叹息一声。
给军卒们发放肉食一事还未报备,他想找上官商议一二。
但被告知前军斥候归属先锋军,受定远侯王弼节制。
但.王弼如今还在凤阳征兵,前军斥候暂时无人管辖。
陆云逸没有办法,只能来到此处。
咬了咬牙,陆云逸面露坚定,
步伐沉稳地走向中央军帐,见到了正拿着长刀傲然屹立的石正玉。
“石将军,我想求见大将军。”
石正玉见是陆云逸来了,严肃的脸庞缓和了一些,问道:
“何事?”
“是这样的.”陆云逸便将定远侯一事告诉石正玉,引得他哈哈一笑,
“我去帮你通传,定远侯爷不在时,前军斥候归大将军统领,以后你有事直接来便可。”
“多谢石将军了。”
陆云逸站在原地叹了口气,神情复杂,轻轻整理了一番甲胄,兜兜转转还是蓝玉。
不到十息,石正玉步伐沉稳地走了出来,让出身位:
“进去吧。”
“多谢石将军。”
进入军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高大地图以及占据中央的巨大沙盘,
陆云逸扫视一周,眉头微皱,“人呢?”
“你有何事?”突兀的声音传来,吓了陆云逸一跳,连忙循声望去,
只见蓝玉正坐在桌案后,之所以未看见他,是被那庞大的军报文书阻挡,
就算是此刻,也只能看到他半个额头。
见到了人,那就好办了,只见陆云逸拱手道:
“属下见过大将军,属下刚刚组建新军,军卒们心中有些怨气,
所以属下想从外采买一些肉食进入军中,供其分食。
另外属下的操练之法极为严苛,
若是军卒不食肉的话,恐怕难以为继,日子长了身体会垮掉。”
“采买?”蓝玉直起腰,半张脸露了出来,面露疑惑。
陆云逸连忙开口:“军中饭食有定数,其中肉食不多,
属下麾下又有一商贾之子,家中颇有钱财,所以他便拦下了这个差事。”
“千余人的肉食可不是小数目,你们想要一力承担?”
蓝玉的声音依旧如以往那般,充满冰冷平静。
陆云逸面有难色:
“回禀大将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如今我等要进入北疆,若是军卒们不熟悉斥候战法,会吃大亏,
其实属下也不想出这笔银钱,但为了自身性命,不得不出。”
说到这,蓝玉脸色缓和了一些,轻声道:
“不准。”
“多谢.啊?”陆云逸都要叩头来拜了,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
很快他便听蓝玉解释:
“此法在卫所中尚可,那时你部下人数不多,吃了也就吃了,
如今你手下千余人,还想用此法?
你是想养私兵还是收买人心欲行不轨之事?”
军帐内似乎刮起了一阵寒风,让陆云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皮有些发麻。
“属下不敢,属下只想部下军卒吃好一些,严加操练。”
蓝玉脸色冷了下来,将手中纸笔与军报放下,径直站了起来,看向陆云逸。
“今日你这般做没有私心,
明日他那般做同样没有私心,
但若有朝一日有人有这个私心呢?
长此以往这军卒是陛下的军卒,还是某些人的私军?”
陆云逸身体一僵,连忙躬身:“还请大将军恕罪,属下知错。”
“知错?”蓝玉冷哼一声:
“小小年纪,机心过重,明明治罪才对,凭借刚刚那一番话,本将就可治你一个不臣之罪。”
陆云逸脸色一变,暗道糟了
“哼,念你初犯,罚饷三月,下去吧。”
“多谢大将军,属下告退。”
离开军帐的陆云逸有些生无可恋,
刚刚入职,饷银一个子都没发便倒欠了三个月。
更让他心烦的是,答应军卒的事无法做到,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