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军事重镇,似乎除了强攻,没有任何可以取巧之地,
除非会飞,可以越过眼前城墙,又或者跨过长江天堑,从应天背后击之。
陆云逸猛地摇了摇头,快速将这个想法甩去,
既然已经能进入应天,又何必纠结于这浦子口城。
他不停地在心中嘀咕:“想一想朱棣是怎么做的。”
很快,陆云逸心中闪过一丝明悟,既然军事重镇难打,那不打就好了。
强渡淮水,从扬州过江,绕开浦子口城,直扑应天城。
“云儿哥云儿哥?”
刘黑鹰见陆云逸呆呆地愣在那里不说话,连连叫了几声。
直到陆云逸心中有些明悟,才转头看去:
“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
刘黑鹰的眼神有些古怪,悄无声息凑近了一些,将声音压低到极点,提醒道:
“云儿哥,你有疏漏?
每次你在想行军计划的时候,眼皮都会垂下一半,面露呆滞。”
陆云逸愣住了,将身体直了直:“有吗?”
刘黑鹰点头如啄米:
“云儿哥,这是个破绽,要改,
应天到处都是锦衣卫,若是被人针对或者发现什么,那就晚了。”
陆云逸抬起手捏了捏眉心,试图摒弃周围的嘈杂,最后他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陆云逸有些诧异,侧头看向刘黑鹰,问道:
“你发现了什么?”
“嘿嘿。”
刘黑鹰黝黑的脸庞上露出笑容,奸诈一笑,凑近了一些,
伸手指了指那隔着很远正在准备出摊的摊贩,小声说道:
“都是锦衣卫。”
“都是?”
陆云逸瞪大眼睛,目光直视前方,用余光打量着远处,很快他便发现了端倪。
有一馄饨摊,摊主应当是一家人,一男一女,衣着朴素,动作轻快伶俐,
不论是桌椅板凳,还是台面上的锅碗瓢盆都异常整洁干净,
如今城门未开,也没有什么客人,
二人就这么低头忙活,不停地擦拭案板,
陆云逸看了很久,他们都没有抬头看向这里的大军,显然故作隐蔽。
隔着他们不远,应该是一菜贩,身后有一辆板车,
上面放着一个个箩筐,周围有一些菜叶。
显然,他对于摆摊卖菜这件事并不熟悉,
箩筐上还盖着大布,看起来尤为干燥,没有一丝水分,
对于菜农来说,喷水保鲜是最基本的常识,尤其是如今天气炎热。
陆云逸一个一个地看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十余个摊位,应当都不是正经商家,
在他观察期间,都没有抬头查看。
陆云逸回头看了看立在身侧不远处的“蓝”字大旗,
若是没有大旗在,陆云逸尚且能给他们找出几分理由,毕竟地处军事重镇,对于军卒往来习以为常。
但北征大军归来,一眼不看,未免有些过于刻意。
陆云逸点了点头,用力拍了拍刘黑鹰的肩膀:“你说得对,都是。”
“嘿嘿,此刻要是能去应天城门看看,现在那里应该更多。”刘黑鹰小声嘀咕。
陆云逸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在进入应天府后,蓝玉大将军等一众军候便与大军分道扬镳,径直前往应天城,
此刻大军中,只留前军将领定远侯王弼操持安顿军伍一事。
这么一想,陆云逸便有些理解为何这里的锦衣卫如此生疏,想必精锐都已经聚在了应天城。
这时,刘黑鹰又将脑袋凑了过来,兴冲冲说道:
“云儿哥,等咱们安顿好了,去应天看看?”
“自然要去。”陆云逸又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
“我那还有宅子呢。”
刘黑鹰又笑了起来:“到时我住你家。”
陆云逸大为震惊,故作诧异:
“你不住青楼?
我听说应天的青楼可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
异域女子,成熟妇人应有尽有,好像还有特定癖好的青楼妓馆,专门招待你这种客人。”
陆云逸面露思索,有些忘记是小时候谁说的了,
但很快,他便瞪大眼睛,看向刘黑鹰,
果不其然,刘黑鹰的脸色更黑了。
就在陆云逸想要继续调侃几句的时候,
身后陡然传来了剧烈的马蹄声,循声望去,
是前去巡检后续军卒的定远侯王弼回来了,
其身旁还有百余名亲卫,皆是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之辈。
定远侯王弼来到前军,一眼便见到了陆云逸,轻轻一笑:
“等急了吧。”
陆云逸恭敬开口:“回禀侯爷,并无,
卑职在看这浦子口城,早就听闻此乃天下坚城,如今亲眼一观的确名不虚传。”
“哈哈哈,这是当初李文忠与耿炳文主持修缮,
若是敌人强行来攻,足以抵挡三十万兵马。”
定远侯王弼看着前方的城池,发出一声感慨,瞳孔微微晃动。
斯人已逝,王弼还能清楚地记得,
当初修建浦子口城时,他还年轻,李文忠刚从四川赶回来,他们一众老兄弟还为其接风。
如今十多年过去,相熟之人已经剩得不多了。
轻叹一口气,王弼挥了挥手:“叫门。”
话音落下,其身旁冲出去一名亲卫,手里拿着包裹,是通关文牒以及出征圣旨和班师圣旨。
没多久,略显滞涩的声音就从那高高立起的桥梁上响起,
铁链转动叮当响声来回徘徊,立起的桥面一点点落下,一点点合拢,
最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丝丝灰尘弥漫。
浦子口城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苍凉的号角声自城墙上响起,立着的烽火也被迅速点燃,
一道道略显高昂的高呼响起:
“凯旋!!”
“凯旋!!”
“大军凯旋!!”
声音悠远苍凉,向着城内一点点扩散,唤醒了这座在晨曦中早早醒来的军镇。
城内,不知多少军卒匆匆而行,
在城池内来回穿梭,迅速来到了大鼓号角所在。
悠扬苍凉的声音在城内各处响起,凯旋之声不绝于耳。
悠悠醒来的百姓带着自家孩子来到街道上,打起精神,准备迎接凯旋入城的军伍,
还有一些百姓面露激动,希望能在大军中看到自己的亲族。
城门口,凯旋之声渐渐低垂,
取而代之的是“咚”“咚”“咚”的大鼓声,
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急促,声音越来越大,
城外护城河湍急的河水似乎也变得更加激昂,掀起浪花。
越来越多的军卒站上城头,露出锐利的甲胄,长矛立在身侧,发散着锐利光芒。
伴随着城内军寨八方大门敞开,一声大吼自城内传来,快速蔓延,沿途的军卒百姓纷纷张嘴呐喊:
“入城!”
“入城!!”
声音如同海浪在浦子口城内蔓延,迅速向外扩散,最后抵达城墙。
城墙一眼望不到尽头,站立的军卒亦是如此,一眼望不到尽头。
就如海浪撞击在堤坝上,冲势暂缓,却更加激昂。
城头之上的鼓声一浪高过一浪,入城的声音也在这一刻达到最大。
“入城!!!”
定远侯王弼立在整个军帐之前,手持长刀,眼眶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