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时刻刻为女儿考虑,不愧是贤婿!
“今日你就在老夫府上,待到晚上老夫命人备一些好酒好菜,我等饮上一些酒。”
“小婿恭敬不如从命。”
时间飞速流逝,待到陆云逸以及刘婉怡离开刘府,已经是戌时初。
陆云逸身骑战马,其一侧跟着马车,刘婉怡就坐在其中。
后面还有两辆料车,上面塞得满满当当,是上好的丝绸布匹以及辽东的稀罕物。
马车与驴车碾压在庆州大街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这时,马车一侧小窗的帷幕被掀开,刘婉怡有些哀怨的脸露了出来:
“夫君.妾身听父亲说,夫君又要离家?”
陆云逸浑身酒气,眼中也带上了一丝醉意,沉默着点了点头:
“只要还未回京战事便没有结束,为夫要率部尽快回到大军中。”
刘婉怡抿了抿嘴,轻轻点了点头:
“夫君一路稳妥,妾身在家中等夫君回来。”
第180章 牛马一般的勋贵军户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
陆云逸便悄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身旁的刘婉怡已经不见了踪影。
陆云逸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决定日后少饮酒,身旁之人离开都不知道。
他穿戴好衣物,走出房舍,原本漆黑的正堂已经点上烛火,橙黄色光芒将不大的小院都照亮朦胧。
能看见桌上已经摆放了一些饭食,
刘婉怡回头望来,脸上一喜,连忙招手:
“夫君,来用一些粥食再离家吧。”
不等他有所回答,母亲柳氏与父亲的身影也显现出来,还有秋荷的小脑袋,他们都在朝陆云逸招手。
陆云逸怔在原地,心中复杂万分,
最后还是迈动步子,走上前去。
饭食很简单,是小米粥与鸡蛋,还有几样小咸菜。
陆云逸坐了下来,接过刘婉怡递过来的鸡蛋,默默吃着,
一家人也同样如此,气氛有些沉闷,相顾无言。
昏暗的烛火微微摇晃,陆云逸眼神空洞,
心中竟没有任何思绪,紧张好几日的心绪得到了久违的放松。
天色未亮,点点烛火在黑暗中虽不显眼,但陆云逸却觉得尤为可贵。
不到一刻钟,碗与四个鸡蛋都被他吃完,
他接过婉怡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又将其翻了个面,擦了擦脸。
郑重说道:“父亲母亲,婉怡秋荷,我就先走了。”
陆当家脸色平静,轻轻点了点头:“路上慢些。”
柳氏则眼中充斥着泪光,也轻轻点了点头:
“逸儿,南方热,莫要苦了自己。”
“夫君,一路行去,多看一看这大明的好风光,开心一些。”刘婉怡脸上闪过不舍,但还是露出强笑。
“少爷.早些回来”秋荷声音带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连忙跑开。
陆云逸的视线没有看他们,而是停留在空碗之上,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
说完,陆云逸便站起身,径直转身离去,
门房老张早就将战马以及行囊准备好,
见陆云逸走过,也连忙递了过来,
“少爷,多给家里来信,老爷夫人都惦记着您呢。”
“我会的。”
牵过马缰,陆云逸的眼神一点点变得锐利,
身上翩翩公子的气质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阵阵锋锐,俨然已经变成了久战沙场的大将。
不多时,马蹄踩踏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响起,
而后一点点远去,天色也一点点亮了起来,陆府内的悲伤再也无处躲藏。
一个时辰后,庆州南城门大开,
从北方营寨到南方城门的道路被庆州卫肃清阻拦,任何人不得进入道路。
百姓们面露诧异,心中有些明悟,躲在道路两旁,静等期待。
很快,大地似乎震动了一下,剧烈的马蹄声自庆州北响起,
咚咚咚,越来越热烈,声音越来越近。
终于,道路尽头,一头略显突兀的高头大马悍然冲出,还不等百姓们有所反应,
黑甲如墨,刀枪林立,前军斥候部军卒就如洪流一般涌过了庆州城,
掀起的冷风吹动了百姓们的长发,也掀动了他们的衣角。
黑甲在微弱的晨光下泛着冷冽光泽,每一片甲胄都散发肃杀,
‘陆’字大旗在阵中剧烈起伏,迎风飘荡。
为首的陆云逸身骑战马,腰挎长刀,脸色平静,
战马每一次跨步都让他的下身有一些起伏,但上半身却安稳如山。
百姓们为之侧目,眸子在他的脸上停留许久,直到前军斥候部尽数消失在庆州城。
前军斥候部的离去让庆州的百姓心中空荡荡的,
陆云逸等人是庆州百姓看着长大,现在孩子有了出息,总归是好事,但却总是不能归家。
百姓们理解,但同样有着淡淡哀伤。
二十日后,星夜兼程,日夜赶路的前军斥候部终于在南直隶沛县追上了返程大军。
离开时大军足足有十五万兵马民夫,还有十余万草原俘虏,
但如今,从营寨的规模来看,大军所剩军卒不过五万,
草原俘虏也尽数散去,只剩下不到万人,还有一些草原权贵。
消失的民夫军卒大多在沿途遣散原籍,回到了各地卫所,
后续的赏钱以及军功由应天下以及各地卫所发放,至于民夫的工钱大军早已发放。
军卒的饷银以及军功赏钱可以拖,
但民夫的钱是一日都拖不得,甚至要提前给。
今日一拖,明日朝廷就征不上民夫。
至于那些草原俘虏,大多留在北平以及大宁,
他们被分散安置,等待朝廷旨意下达,就会被送去各处边镇修建城池以及长城。
陆云逸停在军寨前,面露感慨。
一路行来,他只有一个感觉,遍地都在动工,
各处都在修建城池,挖河道,以及开垦荒地,
大明新立这等言辞此刻在心中有了具象化,整个大明从北到南都在重建,并且已经持续了将近二十年。
不仅是陆云逸这等边民被吓了一跳,
辽王、惠宁王以及朵颜元帅这等草原俘虏在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为何自不量力要与大明天兵作对?
一路行来,所有人只有一个感觉,遍地都是人。
修建城池几万人,挖河沟几万人,开辟水渠几万人,河流改道几万人,
开垦荒地那就更多了,数不胜数,漫山遍野。
在荒郊野岭他们歇脚之时,都能看到各地修建的帐篷,
几番询问,发现他们都是卫所的军卒,在山上开垦荒地,准备种树犁田。
得益于陆云逸蓝玉亲信的身份,他曾在中军大帐中见到过一些文书,
起初看时只是一段文字,但真正亲眼相见,震撼无法言说。
从洪武元年至洪武十六年间,在鱼鳞黄册尚未完善之际,就记录有开垦荒地二百万顷,
从洪武十六年到洪武二十一年,这个记录一日千里,每时每刻都在变动。
到如今洪武二十一年,天下州县共建堰三万六千处,开辟河流四千条,修建堤岸五千处
另外还有从南到北大大小小的城池,几乎都修建了一遍,
北平、应天、西安、荆州、襄阳、大同等军事要事还修建了宏伟城墙。
还有耗费人力物力的边境长城,到洪武二十一年也修建得差不多了。
眼前这沛县以及不远处的徐州,都是天下兵马必争之地,处在南北的咽喉要道,也进行了重修。
陆云逸忽然有一种庆幸,幸亏卫所兵干活不要钱,
要不然仅仅是这些土木工程就能将大明拖垮,到时大明也如秦那般二世而亡。
正当陆云逸思绪之际,匆匆忙忙跑来的军卒还未等到近前,便喊道:
“将军,还请进营,大将军命您速速前去中军大帐。”
陆云逸脸上露出笑容,轻轻点了点头,朝着后方一挥手:
“弟兄们,进营!”
因为说话说得大声,陆云逸脸上的皮肤再次干裂,丝丝刺痛感传来,
但他早已习惯,只是不停的在脸上揭下死皮。
由刘黑鹰跟军务官安定军卒,
陆云逸则匆匆赶去中军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