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当的是我们,我们打不过明人还是投降吧。”
朵颜元帅闻言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
时至如今,他依旧不相信明人能看清他的布置,
并不是谁都有勇气将自己营寨中布下陷阱,诈败诱敌,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无不在说明,
他自诩为高明的陷阱兵法已经被看透。
如此挫败,让这位声名鹊起的朵颜元帅无法接受,拳头紧握,声音自牙缝中挤出: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发现。”
难道明人真的无法战胜?
朵颜元帅想到了战败的王庭,脸上忽然出现挫败,
一向引以为傲的战阵本领在此刻变得不值一提。
这些年他东击西打,将那些女真人打得连连退却,不敢进犯,
在与北元吴王的交锋中他也少有败绩,一直将吴王牢牢阻隔在捕鱼儿海,不得寸进。
但面对明人,他变得如同那些女真人一样不堪一击,
这让他心生挫败,无法接受。
“脱鲁忽察儿,听我一句劝,
明人的手段有很多,他们能时刻操控军卒,咱们输得不冤。
我已经派人去明人营寨送信,阐明你我降明之意,
大不了忍上一段时间,待到时机合适,再东山再起。”
惠宁王声音和煦,脸上充斥着柔和,但眼中却有着一丝悲伤。
他已年过六十,与明皇大差不差,
辽王郡东山再起之日,他注定无法看到,
他看向朵颜元帅脱鲁忽察儿,眼中充斥着期许:
“你还年轻,没有必要在这里与他们打生打死,白白丢了手中力量,
听我的话等到明人接受信件,我等就出营投降,再谋出路。”
朵颜元帅面露痛苦,缓缓闭上眼睛,将头颅枕在靠背之上,
过了许久才传来一声悠悠叹息,声音中充斥着不甘无奈,还有一丝释然:
“就如此吧。”
惠宁王脸上充满欣慰,连连点头:
“好孩子”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匆匆响起,带着一丝惊慌失措,还有慌不迭地呼喊:
“王上,王上!!”
很快,一名年轻军卒冲入军帐,扑腾一下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王上!!那些明人不等我们靠近,就射杀了钱大程!”
“什么?”
惠宁王心中一惊,神情不稳,连连后退,最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钱大程是他族内的明人,
早些年走商来到辽王郡,留在了这里娶妻生子,是他部落里为数不多的中原人。
惠宁王派他前去送信,正是希望能凭借钱大程的身份让此事多几分成功之可能。
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
信还未送到,那些明人就已表达了心意。
而原本紧闭双眼的朵颜元帅猛地睁开眼睛,
眼内闪过凶光,坐直身体,神情严峻:
“这些明人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既然投降不能,那就厮杀到底!!!”
朵颜元帅猛地站起身,浑身充满戾气,快步走出营帐,
可当他刚刚走出营帐,就被定住了身体,
眼前的景象瞬间让他心头一凛,瞳孔剧烈摇晃
夜色中,密密麻麻的大明军卒如同黑压压的乌云,悄无声息地在营寨外汇聚。
他们排列整齐,盔甲在微弱月光下泛着冷光,宛如一片精铁森林,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杀伐。
未等他有所反应,千余火把被同时点燃,
火光冲天而起,将整个战场照得如同白昼。
火光中,大明军卒的身影更加清晰可辨,
他们手持刀枪,面露坚毅,火焰在夜风中狂舞,充斥在大明军卒的瞳孔中!
很快,一阵破空之声划破了夜的寂静,
一道道箭矢带着火焰如流星般划破夜空,呼啸着射向惠宁王所在军寨,
火红的痕迹在黑夜中一点点扩散,留下一道绚烂尾焰,也随之冲入朵颜元帅瞳孔之中。
他身躯一滞,面露惊恐,连忙大吼:
“敌袭!!!”
“敌袭!!!”
直到此时,才有一些军卒踉踉跄跄地从军寨中走出,看向那扑面而来的火焰,眼中竟怪异的出现了一丝解脱。
朵颜元帅愤怒无比,明军已经摸到了眼前,军卒们竟然都毫无察觉,
他拳打脚踢,试图让那些靠坐在军帐外围的族人站起来迎敌,
但他们依旧坐在那里,对敌袭无动于衷.
朵颜元帅面露愤怒,发出一声大吼,拔出腰间长刀,朝着眼前几人挥砍!
“为什么不抵抗!!”
“为什么不抵抗!!”
可没有回应。
不过几息,那些蜷缩的草原人已经倒在血泊中
朵颜元帅满头大汗,清醒过来,身体摇晃两下,无力地看着四周。
惠宁王营寨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从天而落的火箭,军卒民夫在其内乱窜,丝毫没有章法。
不用想,右侧营寨中也是此等场景。
但朵颜元帅心中还是升起一丝希望,
他的军卒要比惠宁王的军卒精锐,会乱,但也不至于如此不堪。
他还有布置好的陷阱,还有一千精锐军卒,
只要明人贪功冒进落进陷阱,他未必不能取得一胜!
收起思绪,朵颜元帅脱鲁忽察儿视线来回扫动,迅速找到一匹战马骑了上去,
头也不回地向着营寨后方而去,迅速奔向右侧营寨!
喊杀声依旧,虽然明军尽数骑卒,攻城不便,
但此刻惠宁王营寨已军心尽失,无力阻挡,
甚至对于那些草原人来说,被攻破营寨反而是一种解脱。
惠宁王营寨起先还有一些抵抗,
但不到两刻钟,所有抵抗便消弭无声,
就算是被明军默默掀翻外围栅栏也无动于衷
朵颜元帅快马加鞭赶回营寨,
如他所料,虽然有一些混乱,但军卒们还在尽力阻滞!
不等他靠近,惠宁王帐下的大将敖特根就迎了上来,
“元帅,到底发生了何事,不是要求和吗?”
朵颜元帅脸色沉痛,缓缓摇了摇头:
“明人不接受我等的投降,将信使杀了,他们在夜间袭营,如今左侧营寨已经保不住了,
我希望你待在这里,等右侧营寨攻破,明人落入陷阱,而后你部冲杀而出!”
朵颜元帅的眼睛通红,布满血丝,
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他只能相信明人没有发现陷阱,今日之事都是巧合。
这是他的救命稻草,也是辽王郡最后的依靠,
年少成名,但今日输得一败涂地,
他希望通过此种方式,证明自己不是那般差。
敖特根粗糙的大手握紧马缰,呼吸急促,问道:
“元帅,王上如何?”
“你放心,惠宁王身旁有精锐亲兵护卫,不会有事的。”
朵颜元帅披头散发,脸上身上都染着鲜血,看起来有些疯癫,
他死死扣住敖特根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现在右侧的陷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你不能走!”
敖特根盯着他看了片刻,又看了看身后的军卒,用力点了点头:
“元帅,希望我等能在此取得一丝胜利。”
“好!!我辽王郡还有敢战之人!!”
朵颜元帅面露激动,快速布置下简单的军略,
他会带领族人在右侧营寨拼死抵挡,
但在暗中将南侧栅栏点燃,等到明军真的冲进来,敖特根再率军杀出。
二人都故意遗忘了明人不会冲进来这一选择,也故意遗忘了明人早已看透陷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