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就是十两银子,回乡之后在卫所里说话也硬气,地位也不一样。
洗菜的军卒见他心不在焉,笑道:
“老张啊,这次你可要加把劲,怎么也要砍死一个草原人,
我听说那个游大凤跟黑鹰大人前去追堵,射死了一个草原人,足足十两啊!!”
那军卒洗菜的手微微用力,羡慕极了,
十两银子若是节省一些,足够一家人吃上两三年,
到时候俸禄都攒下来,等孩子长大了,能早早说个婆娘,这日子别提有多美了。
张正义甩动斗笠的力道渐渐加大,白花花的米粒在其中滚动,沙子一点点从缝隙掉落,
有大一些的,他还要停下来挑捡。
只见他恶狠狠地说道:“放心吧,我已经打听了,
这次将军带咱们去抄那些草原人的后路,打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我一定要整死一个,要不就没机会了。”
这么一说,旁边军卒脸色一紧,脸色也有些严肃。
张正义说得没错,他们是老卒,能清晰的察觉到打仗的机会越来越少,
若是不抓住这次机会,下一次出征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徒增变故。
想到这,他连忙说道:
“老张,到时候咱俩互相帮衬着点。”
张正义瞥了他一眼:“好好洗你的菜吧,吃出沙子来又得挨骂,都没处辩解。”
话音落下,二人的动作都快了起来,
他们二人经常因为沙子被骂,慢慢地就凑到了一起,相处很是融洽。
时间流逝,眨眼间一个时辰过去,
军卒们正在努力干饭,
陆云逸在军帐之中烧毁这些日子制定的方略以及所留文字,
淡淡的烟灰在军帐中弥漫,让陆云逸眯起了眼睛。
军帐入口的帘幕被早早掀了起来,清烟一点点飘散而出,
这时,在这清烟中突兀出现了一抹身影,静悄悄地
陆云逸眼神一凝,视线扫了过去,旋即恢复正常,是三万卫的指挥使许成。
许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裹,黝黑沧桑的脸上带着几分拘谨。
“陆将军你们要走了?”
陆云逸点点头:“既然周大人已经答应封锁辽东边境,
我等再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还是要快些到辽王郡,支援弟兄们。”
许成脸上怅然若失,将包裹放在桌案上,说道:
“救命之恩,许某不知如何报答,
这是自家婆娘做的一些米糕,大人您路上拿着吃,抗饿。”
周鹗走之时带走了赵祖年与刘显,至此走私一事也算告一段落,
而作为最北方卫所的主官,他既然没有被带走,本就说明他安然过关,
周锷还问了他一些关乎边境走私之事,
许成自然是秉持着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态度,惶恐拘谨一问三不知。
周鹗对此十分满意,对他的勤勤恳恳表示了赞扬,并且让他盯着边境,有事及时禀告都司。
这对许成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个太大的好消息,
让他彻底从先前的惴惴不安,安心等死中脱离而出。
许成几乎喜极而泣,在靠山倒台之后他屡次碰壁,诸事不顺,
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最后只能落得在三万卫打造军械,静静等死
许成眼中闪过诸多复杂,沉声道:
“陆将军,我对年长您许多,但您是刘某的救命恩人,请受许某一拜。”
不等陆云逸开口,许成回头看向军帐外,连连挥手:
“快进来。”
陆云逸面露诧异,看向军帐入口,
只见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带着两个十余岁的孩子走了进来,
妇人脸上带着拘谨,孩子眼睛躲闪,有些畏惧。
两个孩子走入军帐,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怯生生开口: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陆云逸连忙站了起来:“这是做甚!”
他想要将两个孩子拉扯起来,但许成却阻拦在他身前,连忙说道:
“陆将军,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如此,
许某一家老小荣辱皆系于我,若我死了,他们定然也没有好下场”
说着,那妇人走了上来与许成并排站在一起,对着陆云逸深深一拜.
面露诚恳,眼含泪光.
陆云逸定定站在原地,眉头紧皱,心中思绪复杂无法言说。
“许将军先忙,我等就不叨扰将军了,若是日后有需要许某做的事,尽管吩咐。”
说完,许成连连弯腰,拉扯着孩子与婆娘离开。
待到他们离开,军帐安静下来,
陆云逸摇了摇头,脸色重新恢复平静,继续焚毁文书与军报
火盆内浓烟滚滚,火焰闪烁,
照亮陆云逸的脸庞,时而平静,时而含笑。
烈日炎炎,正午时分,
阳光如烈焰般炙烤着辽东大地,将万物都笼罩在金黄之中。
就在沉寂的午后,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突然打破了三万卫营寨的宁静,
仿佛是天际边涌来的风暴,呼啸声越来越近!!
千余名骑卒,宛如黑色海浪,骤然间从营寨的一角冲出。
他们身穿黑甲头戴红盔,右手手中提着长刀,左手牵着马缰,背负弓弩长枪,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在马背上来回起伏。
黑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
前军斥候部军卒眼中燃烧着激动以及迫不及待,
他们粗糙黝黑,握着刀柄的手掌紧了又紧,
虽然他们此刻距离辽王郡数百里,但他们俨然已经迫不及待。
散发着寒芒的刀锋反射着阳光,
军卒们看向长刀的视线中带着一些可惜,他们迫不及待地让长刀上涂抹鲜红。
他们的到来,将悠闲的午后时光被彻底打破,
烈日依旧高悬,将天际与大地边缘模糊成一片金黄。
三万卫军卒以及众多的民夫工匠,聚集在营寨之中,
为这与他们生命中短暂相接的前军斥候部送行。
人如过客,今日一别,可能此生再无相见之时。
军卒们排列得整整齐齐,他们眼中有着羡慕与复杂。
民夫工匠们则站在一旁,他们的眼神同样如此。
随着前军斥候部冲出营寨,营寨内喧嚣氛围逐渐沉寂,只留下了一片空旷寂静。
一阵微风拂过营寨,带走了些许尘埃,也似乎带走了些许离别哀愁。
天边的云彩似乎也在为他们送行,缓缓飘动,变幻着形状,
直到他们的身形在天际尽头缓缓消失,仿佛被烈日吞噬,又或是融入了那片无边的金黄之中,军卒工匠民夫们才缓过神来。
工头们开始大声嚷嚷着“上工上工!!”
军卒与民夫们向着三万卫不远处的英城子铁矿而去,眼神一点点沉寂。
虽然前军斥候部的军卒与他们没有多少交集,
但日复一日的枯燥日子中陡然出现一些紧张忙碌刺激,总是一件值得铭记的事。
虽然眨眼而逝,日子也将重回枯燥,但那终究是繁忙日子中的一些点缀,
足够他们在走私之事再兴起时津津乐道,
甚至一些人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对后来人的说辞,麻木疲惫的脸上也多了一些笑意。
“你们不知道啊,以前有陆将军的兵在这时,没人敢走私,
那时候被抓到就是货扣下,人宰了,好生威风。”
“以前他们走私才猖獗呢,动辄百十辆大车,
还有咱们的军卒护送,谁都不敢惹,还是陆将军将他们通通抓了。”
“那时候你年纪小,不记事,不知道他们多么威风,陆将军他们啊,跟咱们关系好着呢!”
第165章 大明运动战
辽王寨之外,天空被浓厚的硝烟所笼罩,
阳光不知是无法穿透这层阴霾,还是不愿窥视这刚刚经过大战的战场,另大地沉浸在压抑昏暗的氛围中。
四处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和烧焦的肉体味,令人作呕,空气中都凝固着痛苦与死亡。
战场上,遍地都是残破兵器与战旗,诉说着战事惨烈。
战马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它们的眼中还凝固着最后的惊恐绝望。
一些驰援辽王郡的草原人,有的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