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陆云逸的话,刘黑鹰叹了口气:
“云儿哥,早知道我也跟着去了,让你自己留在这里就好,反正他们也不认识我。”
陆云逸笑着摇了摇头:“你我若不在这里,那事情就大了,这仗也不好打。
辽王、惠宁王、朵颜元帅府他们能第一时间知道北元覆灭,
定然有其散落在外的暗探,咱们来时清理了多少暗探你忘了。”
“云儿哥的意思是这辽东也有他们的眼线?”刘黑鹰瞪了瞪眼睛,不禁将声音压低。
轻轻一笑,陆云逸神情晦暗,悄无声息地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辽东之地是战场,也是生意场,
这里连接朝鲜与倭寇,北面还有数之不尽的女真人,
这里面的钱财纠葛数不胜数,庆州卫那些勾当在辽东都司,都上不得台面。
而这里又是三万卫,有铁矿与军卒,还有北边三王玉女真人最需要的生存之物,若是与他们没有纠葛那才是怪事。”
“朝廷不管吗?”
刘黑鹰瞪大眼睛,呼吸急促,
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虽然已经见过了世间险恶,但还是觉得辽东之地太过匪夷所思。
“山高皇帝远,从这里去应天一来一回将近三个月,朝廷怎么管?”
陆云逸笑了笑,眼睛注视着布匹,自顾自开口:
“现在的庆州应当已经戒严,任何人不得向北边传送消息,
而大将军又将三王之事全权交给你我,
若是不将事情办得体面一些,如何对朝廷交代?
所以.这段日子你就好好地督造军械,打理军械,
顺便派人联系一番辽王、惠宁王和朵颜元帅府,做做样子,让三万卫这些人不怀疑。
等武福六和张玉将事情办妥,我等自然能带着大批军械返回庆州,
不对那时大军应当已经班师,我等要马不停蹄地追赶。”
刘黑鹰挠了挠头:“那那云儿哥,我们就等着朵颜三卫来投?”
“那不然呢?”陆云逸抬起脑袋,满眼诧异。
刘黑鹰脸色一呆,连忙摇头: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有些担心武福六与张玉,他们打得赢吗?”
“兵强马壮,甲胄充盈,军卒精锐,鞑靼与北元都未必没有这么精锐的兵,怎么打不赢?”
陆云逸笑了笑,将身体前探拍了拍刘黑鹰的肩膀:
“放心吧,‘博尔术’是鞑靼的将领,他的兵也是北元精锐,
他们只是打不过明军,辽王、惠宁王和朵颜元帅府的兵马,还不放在眼里。
更何况,先前吴王朵儿只部下的兵马就已经将他们打得找不着北,
又如何能敌过咱们的‘北元精锐’。”
“吴王朵儿只?”
这么一说,刘黑鹰放下心来,
但眼中还是有着一些疑惑,想了半天他眼中才闪过一丝了然:
“我想起来了,想要逃跑,坠马被擒的那个?”
“对,就是他,差点被马大可一刀砍了。”陆云逸面带笑容。
刘黑鹰面露恍然,脸上带着一些轻蔑,若是没记错的话,
敌军虽然有四千余,但前军斥候部与大将军麾下中军精锐各出一千人,轻轻一冲,人便散了。
“原来是他啊,他那几千人是精锐?我怎么看着像杂兵?这东北三王的兵比他们还不堪?”
陆云逸摇了摇头,宽慰道:
“远远不如,这地方虽然不缺铁,
但他们都没有足够好的工匠,打不出锐利的长刀与坚硬的铁甲,
更何况这里生存条件恶劣,远比不上捕鱼儿海那等有山有水有草场耕地的地方。”
刘黑鹰眨巴眼睛,面露单纯,小声嘀咕道:
“那云儿哥还说敌军兵马悍勇,粮草充沛,此战并不容易,
我看就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仗了,
整日待在这里吃喝玩乐,云儿哥你都开始缝缝补补了”
陆云逸一愣,随即想到是前些日子出营时的大放厥词,便大笑起来:
“气氛到了脱口而出,当时大将军与诸位军候在一旁,
若是将敌军说得太不堪,那这功勋立的也太容易了些。”
说着,陆云逸给刘黑鹰打了个放心的眼神:
“放心,我已经给武福六打好招呼了,
此行敌军反抗激烈,军卒悍勇,大军与其纠缠数日,斩敌一万,
他武福六与张玉杀不到一万,咱们在这就不用理会那三王。”
此话一出,刘黑鹰脸色古怪到了极点:
“云儿哥,你心真黑啊。”
“兵者,诡道也!”陆云逸得意一笑。
就在这时,军帐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很快便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陆将军,您在吗?”
陆云逸眨了眨眼睛,看着军帐帷幕上映照出来的一道人影,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我在,许指挥使请进。”
帷幕被掀开,一名四十余岁,长得络腮胡的高大汉子走了进来,脸上堆积着笑容。
他是三万卫指挥使许成,但因为三万卫初建,其部下虽然有五个千户所,
但只有一个千户所是可战之兵,
其余四个千户所虽然也在三万卫的编制之内,
但都是做工的民夫与匠人,打不得仗。
所以这许成位高权不重,虽然是正三品的武官职,但做的却是地方千户的事。
在面对陆云逸这等带着大将军印信的年轻参将时,显得格外谦卑。
许承甚至怀疑,此人如此年纪轻轻就已成军中参将,
说不得是立国勋贵之后,更加得罪不得。
许成进入军帐,一眼便见到了桌上的诸多针线以及一块块麻布,心中虽然诧异,但还是露出笑容,连忙说道:
“陆将军,辽王阿扎失里派来了使者,希望与您见一见。”
陆云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故作惊讶地说道:
“哦?这么快?如果没记错的话,文书在三日前才刚刚送去,难不成这故元辽王早就有臣服之心?”
许成脸色怪异到了极点,一时间不知该说话是好,
一旁的刘黑鹰眉头一竖,阴恻恻看着他:
“许指挥使,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不不,两位将军有所不知,
据辽王使者所言,有许多北元余孽出现在那兀江附近烧杀抢掠,
已经击溃了辽王部下的一个千人部,
他们此行是来搬救兵的,希望我大明出兵扫平北元余孽。”
说这话时,许成脸上出现了一丝庆幸,
他是地方卫所的指挥使,军职虽高,
但却不能与辽王接触,甚至不能予以许诺,
否则一个通敌的大帽子扣下来,他就要全家流放。
幸好,大军派来运送军械的参军在,又恰好他们担着劝降辽王的职责,可谓是恰到好处。
他一脸期待地看着陆云逸,希望他能出面解决一二。
但陆云逸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说道:
“北元残余袭扰辽王,与我明人有什么关系?
本将是来劝降三王,可不是为了帮他们剿灭北元残余,
想让大明出兵剿灭北元残余十分简单,但恐怕辽王阿扎失里不会答应,还是不见了,
还请许指挥使代我转告辽王使者,本将麾下兵马不多,无能为力。”
“这这.这恐怕有些不妥吧。”许成瞪大眼睛,面面相觑,心中有些难以理解。
这明明是劝降的最好机会,眼前这年轻将军怎么还置之不理?
许成只能认为这是军中的二代,高傲惯了。
陆云逸脸色一冷,轻轻撇向许成:
“那就由三万卫出兵吧,若是许指挥使死在北元余孽手中,
本将定会秉明大将军,相信大将军也会顾忌朝廷脸面,帮许指挥使报仇。”
“不不不”许成连连摇头,脸色难看:
“您也不是不知道我部下军卒,大军需要打造的军械太多了,民夫工匠根本忙不过来,
我麾下的军卒从来到这就一直在矿里,跟那民夫一同挖铁矿石,
打不得仗,打不得啊,一旦开打,军械便造不够。”
话已至此,陆云逸耸了耸肩:
“那就爱莫能助了,本将麾下军卒刚刚在捕鱼儿海打了一仗,
如今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也爱莫能助,就让辽王他们自求多福吧。”
说完,陆云逸摆了摆手,指了指桌上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