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步伐缓慢,身穿银白色甲胄的壮硕军卒。
甲胄复杂精妙,仿自宋国布人甲!
头甲形如狰狞兽首,缨枪高耸,盔顶圆润,顿项低垂,护住士兵的每一寸要害。
身甲由数百片甲片层层叠叠,紧密相连,如同鱼鳞一般,形成一个整体,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护臂与护腿如同钢铁藤蔓,紧紧缠绕在士兵四肢,行动起来叮当作响!
甲重六十,轻易不会动用,
此行大军十万,带甲三千,选精锐之卒穿之,唯攻城拔寨方可用。
此时,重甲方阵手持长枪大刀,队列整齐,
朝着哈剌章营寨堂而皇之地碾压而去!
在宋元两国,重步兵重骑兵往往作为破敌斩敌,一锤定音之用。
但在明国,重步兵的存在只是为了弓弩方阵与火器方阵前压开路之用!
随着大将军蓝玉一声令下,三千步卒开始缓缓前进。
厚重的铠甲可以让他们无视天上的箭矢,只专注眼前之敌。
他们每一次挥动武器,所带来的都是一幅血腥场面,
轻则断臂,重则一刀两断。
哈剌章作为北元太师自然有其手段,
一队队骑兵主动出击,迎着箭雨冲向前进的步卒!
“盾!”前线军官毫不吝啬声音!
下一刻,整齐的军阵多了一些缝隙,
数十面方盾被体形尤为壮硕的军卒抬了出来,嘭的一声立在地上,通过特制的卡扣与左右两边的大盾相连。
盾牌上方,堆积上了不那么厚重,但能抵挡箭雨的轻盾!
刹那之间,整个缓坡被盾牌挡得密不透风!
军卒扭下长枪后端,用以支撑大盾以及地面,再死死用身体将其抵住,
最后形成了三名军卒三杆长枪共同抵住两面盾牌之场景。
“矛!”
甲胄碰撞之声响起,长矛穿过了重盾与轻盾之间预留的空隙,露出锋锐尖头!
马蹄声响彻不绝,越来越近!
“阻!”
听到命令的军卒开始默默发力,
咬紧牙关,面容坚毅,以抵挡后续的战马撞击!
盾牌的作用不是防守,而是让眼前的骑兵慢下来,
骑兵一旦慢下来,在成建制的步卒方阵面前,不堪一击。
马蹄声一点点靠近,十丈五丈一丈!
哈剌章营寨的骑兵义无反顾,毫无顾忌地撞了上来!
战马的哀嚎声与血肉破碎声不绝于耳,
盾牌上传来的巨力让守在其后的军卒面色涨红,眼睛刹那间布满血丝,鼻间流出鲜血,牙齿死死要在一起,渗出一丝鲜血。
“刺!”雄浑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继续响起!
盾牌后站立的军卒毫无顾忌地抽动长矛,再用力刺出,
每一次都能感受到血肉带来的阻滞,
每一次抽刺,都能带来阵阵惨叫!
特制带有倒刺的长矛能带来最大程度的杀伤。
一直到数百余骑兵倒在身前,其身后骑兵的速度被骑兵尸体所阻滞,才堪堪停歇。
“散!”
“射!”
两道命令接连不停,手拿盾牌的军卒尽管已经浑身脱力,鼻中染血,
但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将厚重的盾牌依次挪开,分散,给身后军卒让开道。
敌军攻势得以阻滞,火炮率先发威。
巨大的炮弹呼啸着飞向营寨,瞬间将木质的寨墙炸得支离破碎,木屑翻飞。
在步卒身后,手拿火铳的军卒快步奔走,
在一个个身材高大的军卒间来回穿梭,
手上动作不停,快速点燃火绳,
瞄准前方缓坡敌人的聚集地,没有丝毫犹豫地扣动扳机!
猛烈的火铳齐射,砰砰砰的声音炸响,草原上空气仿佛被点燃。
速度慢下来的骑兵一个个倒下,
就算他们穿着甲,但身上战马却无法抵御扑面而来的火铳,
纷纷发出哀嚎,一个个倒地不起,又或者来回扑腾。
与此同时,弓弩部队拉满弓弦,将一支支利箭射向营寨内。
箭矢如雨般落下,让营寨内的草原人无法第一时间上前!
在火炮、火铳和弓弩的掩护下,明军重步兵发起了冲锋!
咚咚咚——
宛如巨象在大地上奔走,
他们呐喊着冲向营寨缺口,
手中的长柄武器挥舞得虎虎生风,毫不吝啬力气!
他们存在的意义,就在此时,
将战线压前,怼倒敌人的嗓子眼!
哈剌章营寨内数之不尽的军卒开始向前军汇聚,
当明军真正不顾伤亡展开冲锋时,
他们才猛然发现,原本看似固若金汤的营寨有多么脆弱。
不到两刻钟,就被明军压到了营寨入口!
哈剌章是一五十余岁的老者,身形干瘦,眸光锐利,
此刻他穿上了甲胄,在营寨大门附近。
看着扑面而来的火光,听着一刻不停的火炮火铳声,哈剌章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尤其是一队队草原军卒汇聚而来后,
面对明人的猛烈炮火,他们竟然畏战止步,不敢上前。
这让一向治军严苛的哈剌章无法忍受,他手中拔出长剑,发出怒吼:
“畏战者斩,顶上去!”
“明军都已经打上来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命令下达,其身侧督军上前,
不由分说地朝着那些草原军卒抽打过去,
更有甚至已经开始拿刀挥砍,
砍在军卒背上,砍在马匹身上,用疼痛来迫使他们前进。
一队队为数百人的草原军卒冲了过去,
瞬息之间就被打成了一地尸体。
眼前前方的营寨愈发摇晃,
哈剌章怒不可遏,双目中透露出愤怒。
明人一直在藏拙,营造出久攻不下的错觉!
哈剌章脸色凝重,挥了挥手:“中军压上,挡住他们。”
他眸子冷冽,冷冷地扫视在场的诸多将军以及几个儿子,冷声说道:
“就算是要与明人谈,手里也要有本钱,
就这么被攻破营寨,我们就是俘虏,还谈什么?”
话已至此,哈剌章不再多说。
不仅是北元朝廷内成分复杂,各自为战,就连他这座大营中都是如此,
手下的将领与儿子们各怀鬼胎,出工不出力。
过了许久,一些将领重重叹息一声,轻轻挥了挥手,
其身后停留的精锐军卒默默压上。
哈剌章的几个儿子也是如此,面露愤恨,
但也只能将自己的精锐力量压上!
这些人与先前的军卒截然不同,
他们虽然士气低迷,
但精神饱满,所穿甲胄都是铁甲,乃这大营中的精锐。
一时间,数千名铁甲军卒压上,
原本摇摇欲坠的战线一点点稳固下来,
并不是他们有阻拦那些大炮火铳的能力,
而是这些精锐军卒都是敢死敢战之人,在冲锋中用身体挡住了来袭的箭矢火炮!
一些将领面露心痛,不忍心地闭上眼睛,
哈剌章默默摇头,轻叹一声,沉声说道:
“何为精锐,破敌时冲杀在前,撤退时阻地与后,敢死敢战方为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