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知道了吗?”
俞通渊眉头紧皱,他还以为陆云逸所说是说辞,拿王帐与王妃做挡箭牌,没想到真有此事。
“已经有军卒前去报信了。”
俞通渊心里咯噔一下,视线涌上阴霾,扫视在场军卒,想骂人的冲动生生止住。
“如此重要的事,为何现在才说?”
俞通渊死死盯着那名军卒,眸光中愤怒已经无法掩饰,
他恨不得挥出长刀,将这些废物通通砍死。
“卑职还以为将军知晓此事。”
那军卒汗毛倒竖,连忙低下脑袋,声音也有些低沉。
俞通渊心情烦躁,一巴掌就抽了过去,用力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滚一边去。”
陆云逸将这一切收于眼底,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连忙发出一声大喊:
“俞都督,王庭已降,乌萨尔汗已死,
您就算是想立功,也休想打到北元王妃身上,
莫不是俞都督以为我等都是瞎子,
你在这里将北元王妃杀死,就是你的战阵之功?
痴心妄想,我奉大将军之命守候在此,只要我陆云逸还有一口气在,俞都督就休想行那鬼蜮伎俩。”
陆云逸疲惫到了极点,声音沙哑,喉咙干涩,嘴里火辣辣的。
便侧头低声道了一句:“帮我把茶壶拿过来,太渴了。”
此话一出,原本面露悲壮的北元王妃美眸微微瞪大,一脸不可思议,
但终究还是快步返回。
不多时,她将茶壶拿了出来,
陆云逸接过后,心中有些忌惮,狐疑道:“你没下毒吧。”
北元王妃秀眉微皱,一脸不可思议
陆云逸一边看向俞通渊,一边从怀中拿出银针,在水里搅了搅。
“俞都督,大将军曾言对待北元要赢得堂堂正正,不可用小人行径。
北元如今也输得堂堂正正,心服口服,
战事已经结束,俞都督率军依旧来攻打王帐,意欲何为,
莫不是想要对已降北元赶尽杀绝,
如此行径,有违我上国之风!”
说完,陆云逸抽出银针,瞥了一眼,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水流入嘴进胃,久违的力量与舒适感涌了上来,
陆云逸将水一饮而尽,发出一声长叹,
将水壶随意一丢,握紧手中长刀,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军卒。
尤其是那不作言语的俞通渊,眼中带着熊熊战意。
此时此刻,孤身一人的陆云逸与百余人的俞通渊无声无息对峙着,气氛有些凝重,
但又让周遭军卒感受到了一股悲壮肃杀。
俞通渊脸色阴沉,随意扫了一圈,
只觉得此刻骑虎难下,心中愤怒将要压制不住,
他狠狠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
“本将只追究你陆云逸谎报军情之过错,与北元王妃无关。”
说完,俞通渊便狠狠一挥手,在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注视下,冷声下令:
“拿下,不要伤了北元王妃。”
军令下达,原本停滞的军卒又开始了前冲,手持弓弩的军卒倒是没有动作,
陆云逸稍稍松了口气,只要没有弓弩,他背靠王帐尚能应付。
他眼神一冷,快步上前,打算主动出击,予以震慑。
但就在这时,战马踩踏声响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声爆喝!
“住手。”
陆云逸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但已经来不及查看,长刀已经挥出,此刻收刀已经不可能。
扑哧!
长刀如游龙一般躲过格挡的长刀,重重斩在那名军卒胸口,
刹那间鲜血直流,伤口处涌现丝丝白雾。
长刀落下后,陆云逸飞速后退,刹那间退回营帐入口。
直到这时,陆云逸才循声望了过去,
看向那冲过来,将整个王帐附近包围的黑甲骑兵,眼中一喜。
尤其是那领头之人,
见到他,陆云逸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疲惫顿时涌了上来,紧绷的肌肉也在这一刻松弛。
来人身材壮硕,脸色黝黑,
浑身甲胄已沾满血水,带着肃杀,
最令人瞩目的是其战马两侧悬挂的两柄长刀!
双刀王,定远侯王弼!
王弼高身骑战马,目光凝实,身上杀意凛然,还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战阵厮杀的惨烈。
他的视线率在一地血污停留,又看向与北元王妃错身而站的陆云逸,
最后看向被百余人包围在其中的都指挥佥事俞通渊,脸色阴沉下来:
“俞通渊,你这是在作甚?”
定远侯王弼声音冷冽,
说话之时,身侧副将吕宝川眸光一闪,挥了挥手,其身后顿时冲出了两百余军卒,
马蹄阵阵,甲胄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刹那间就将俞通渊所部牢牢包围。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王帐处,再一次变得气氛紧张。
俞通渊面露愤怒,眼中有着不甘,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拱手:
“定远侯爷,陆云逸谎报军情,致使我部损伤军卒三千余,下官要将他就地问斩。”
王弼眉头微皱,冷哼一声:
“俞通渊,两万军卒兵分四路,
你碰上了王庭禁军,将其击溃便是,难不成你还想换一个对手?
你也是久经沙场的悍将,怎么能说出如此幼稚之语?”
定远侯王弼黝黑的脸颊四处转动,看到了王帐周围的狼藉,再次冷笑,毫不客气:
“俞通渊,你想要建功立业,夺得功勋,
与王庭禁军厮杀岂不是恰到好处,
怎么,你又改变主意了?
还是你只想做那拾人牙慧之举?白捡便宜?”
定远侯王弼洪武十二年封侯,但从至正十六年就随军征战,
最先为今上宿卫,从属邓愈。
从至正十六年一直到洪武二十一年,一直未曾停止征战,是军中为数不多的老资历,
虽封爵较晚,但他乃大明天子所属,
加之邓愈一系与常遇春一系强强联合,行北征一事,乃如今大明军伍最大势力。
对待俞通渊这种后辈,平日里客客气气是给巢湖水军面子,
若是不客气,他们也说不得什么。
就如此时,俞通渊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眼中流露出愤怒,
未封爵的弊端在此刻显现得淋漓尽致,
平日里不论多么客气,但真正针锋相对之时,总是低人一头。
越是如此,他心中越是愤怒,对于坏他好事的陆云逸,便越是怨恨。
深吸了一口气,俞通渊强行压下心中思绪,为自己辩解:
“还请定远侯息怒,并不是末将不敢战,
而是此人麾下军卒谎报军情,说北元王帐在中军西侧,但.现实却是在东侧。”
定远侯王弼面露玩味,眼睛微眯,声音冷冽:
“俞通渊,你的意思是这王帐只能由你来攻破?不能由大将军率军攻破?”
说完这话之后,王弼嗤笑一声,看向身侧的吕宝川,略带轻佻地说道:
“合着是想抢功啊。”
俞通渊脸色一黑,脸颊微微抽搐,努力平复自身心绪,
因为愤怒,他现在说话都有些神志不清,以至于落下话柄。
定远侯没有再去看他,而是看向陆云逸,
脸颊的冷冽如冰川消融一般,带上了笑容,
“你来说说,为什么要杀这些军卒,在军中擅杀同僚,可是要斩首示众的。”
陆云逸抿了抿嘴唇,面露恭敬:
“回禀定远侯爷,大将军命我在此地守卫王帐,
俞都督到来后不由分说地污蔑下官,并且还要强闯王帐,
属下怀疑他要对北元王妃不利,多次劝阻无果后,这才挥刀守卫。”
陆云逸侧了侧身,将雍容华贵的北元王妃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