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血污,灰头土脸的俞通渊气冲冲地赶了回来,
在得知乌萨尔汗死在这里,并知道那带有紫色帷幕的军帐并不是王帐后,
他怒不可遏,恨不得将陆云逸当场杀掉!
此刻赶回来,就是要问一问那陆云逸,为什么要阻拦他的晋升之路!
“陆云逸!陆云逸在哪!!”
百余人涌了过来,将俞通渊簇在中央。
当俞通渊迈入中军大队,见到了那布满鹰羽画满图腾的巨大王帐之后,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如此气派,才配得上北元汗王之位。
而他损耗了将近三千军卒攻破的军阵,所到达的所谓‘王帐’处处充斥着小家子气,
而其中..全是女人所用之物。
俞通渊瞪大眼睛,随手拉过一名军卒,揪住他的衣领,大声喝问:
“陆云逸在哪?”
“俞都督找下官何事?”
一侧王帐中传出了一个清冷声音,诸多目光投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严肃,身穿铁甲的年轻小将从军帐内钻了出来。
俞通渊双手叉腰,目光冷冽,抬起手指向陆云逸,脸上露出残忍笑容:
“好啊,你还敢出来?给我将其抓起来!”
其身后诸多军卒听到军令,径直冲上前去,就要将陆云逸按倒在地。
陆云逸见状眉头微皱,在军中,违背军令,顶撞上峰者当斩.
此时他也没有想到,俞通渊居然如此直接。
见那两名军卒来势汹汹,陆云逸眼眸中闪过一丝凶光,
不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
他单脚微微用力,身体向后一窜,冷声开口:
“我奉大将军之命看守王妃,任何人不得靠近,
尔等若是再行上前,视为违抗军令,按律当斩。”
此话一出,那冲上来的两名军卒只是身形一顿,神情中闪过一丝犹豫,
但听身后没有声音传来,眼中一丝犹豫消失殆尽,
一个前扑,速度甚至加快了几分。
陆云逸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大明新立,这些军头根深蒂固,军卒与将领早就宠辱于一身,
甚至会出现只知上位,不知陛下之事。
眼前的俞通渊乃军中最大的几个山头之一,
属于‘巢湖水军’一系,其军中多忠心之辈也不足为奇。
眼见前方二人越来越近,陆云逸眼中凶光毕露,腰间长刀寒芒一闪,径直出鞘!
他现在可是大将军蓝玉的心腹,太子一党,日后清丈田亩绘制鱼鳞黄册的马前卒,
怎么能怂?
陆云逸手中长刀一侧,猛地在胸前划出一个半圆,
咧咧刀锋从二人眼前划过,让他们呆愣在原地!
“再上前一步,杀无赦!”
陆云逸的部下从四方赶来,
刘黑鹰与武福六怒目而视,手中长刀已经拔了出来。
但陆云逸眸中精光一闪,猛地抬手:
“止步,去做你们的事。”
刘黑鹰与武福六猛地顿住,脸色来回变换,露出焦急。
“去做你们的事!”陆云逸的声音又大了一些,回荡在王帐周围。
作为多年的死党,云儿哥这么做定然有其目的,
刘黑鹰想了想,用力挥手:
“散了散了!”
军卒一点点散开,但刘黑鹰与武福六没有走多远,而是静静站在远处,
假装在清理残骸,却一直用余光打量着王帐之前。
见到如此情形,陆云逸稍稍松了口气,
他有大功在身,孤身一人违背上令,至多一些处罚。
若是军卒再掺和进来,很容易便会成为大人物们争斗的弃子。
对于这些军卒,陆云逸可是看重得紧,是他日后的立身之本。
站在人群之中的俞通渊眼睛眯了起来,
在陆云逸身上来回打量,仅凭此刻他淡然无惧的模样,就比京中一些勋贵子弟要强上许多。
但无用。
俞通渊慢慢迈动步子,来到所有人之前,冷冷地盯着陆云逸,冷声问道:
“是你让麾下军卒告诉本将错误的方向?你可知此举为何?
谎报军令,致使本将损失兵马三千余,
本将甚至在想,你是不是草原的细作,故意错开本将!”
陆云逸脸色平静,眼中适时露出一些茫然,盯着俞通渊的脸,面露疑惑:
“俞都督所说何事?从西侧进攻乃俞都督一力为之,与下官又有什么关系?”
俞通渊脸色阴沉,将脑袋半低下,斜侧着盯向陆云逸,而后又看向其身后的王帐:
“王帐在这,而不在西,
是你让军卒告诉本将假军情,你可知谎报军情为何罪?全家论死!”
俞通渊的脸色猛地暴戾起来,用力一挥手,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给我拿下!”
然而,陆云逸却只是冷冷一笑,他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唯有坚毅。
他缓缓抬起手中长刀,刀光如秋水般明亮,映照出他坚毅的面容。
“此地为草原王帐,上前一步者死,视为谋逆。”
陆云逸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
面对冲上来的军卒,他并未选择退缩,
而是主动迎上了那些手持长枪短刃、步步紧逼的军卒。
随着第一声兵器交击的巨响,战斗瞬间爆发。
陆云逸的长刀如同游龙出海,划破空气,直取一名军卒咽喉,
那军卒只觉眼前一花,看到了一双冰冷肃杀的眸子,
脖颈处已是一道血痕,随即面露惊愕,身形踉跄.后退两步,
重重倒在地上,连呼救的机会都未曾有!
即将冲上来的军卒面露惊骇,
定在原地,眼中带着不可思议
就连俞通渊也面露诧异,他没想到这陆云逸居然真的敢杀人。
不等他说话,陆云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奉大将军之命守护王帐,上前者死。”
“陆云逸谎报军情,擅杀军卒,拿下!!!”
俞通渊越来越愤怒,眼前封爵之机在眼前溜走,
多年的准备付诸一空,他如何能甘心!
为了如今这一个机会,他动用了已死大哥与父亲的情面,
通过同为巢湖水军将领已故德庆侯廖永忠之子廖权,
求到了信国公长女汤式,通过汤式求到了信国公,
又辗转腾挪,求到了颍国公,
这才换了一个随军出征立功的机会,
为了在这一战中拔得头筹,他费了巨大代价,
才让同为巢湖水军将领的南雄侯赵庸主动让出位置,由他做主攻!
要不然以赵庸的资历军功,他想在哪里就能在哪里,
何至于去外围阻敌,干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每每想到付出的代价,俞通渊心都在滴血,
耗费百万家财不说,还搭上了为数不多的人情,
更让他气愤的是,如今事情还没办成!
功是立了,他击溃了王庭禁军,抓住了不少北元权贵,但还不够大!
这些北元权贵加起来,都不如乌萨尔汗一个人。
造成这一切的主谋,就是眼前之人!!
深吸了一口气,俞通渊无论如何也无法平复心绪,
他忽然生出了一些自嘲,
他俞家在军中可以说是呼风唤雨,
他虽为都督佥事,但谁都知道其不能封爵的原因。
军中勋贵一直都将他当作勋贵来打交道,
但未有那丹书铁券终归是低人一头,这如何能让他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