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外界的感知都已经降到冰点,以至于阎三进入军帐,他都无法察觉。
而这罪魁祸首,便是他身上那稀薄的单衣,以及那四处漏风的军帐!
“来人!来人!!”
没过多久,两名包裹严严实实的军卒冲了进来,一脸迷茫。
“大人,有何吩咐?”
阎三见到他们如此模样,顿时怒从心中起,伸出手掌给了那两名军卒一人一巴掌!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人都要冻死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那两名军卒面面相觑,上下打量了一番千户大人,其中一人委屈说道:
“大人,您是缺棉衣吗?”
阎三此刻有种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怒不可遏地指着蜷缩在角落里的阎五坚:
“他!!是他!!他都要冻死了!!你们是如何看管军卒的!!”
另一名军卒顿时恍然大悟,嘿嘿一笑,快步来到阎五坚身侧,用力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喂喂.醒醒,喂,醒醒!”
见他没有反应,那军卒又啪啪甩了几巴掌,直到阎五坚脸上的冻疮破损才停止,
而阎五坚那略带茫然的眸子中也渐渐有了一丝灵性,
很快他便见到了来人,顿时一惊,身体连忙向后退缩。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了!”
“你们还打人了?”阎三一把抓过军卒的衣领,喝问道。
那军卒就算是再傻也回过味来,面露为难,而后露出讪笑:
“大人.此人谋害同僚,留着也是祸害,
我们就.就是气不过给了他几下,不过您放心,死不了,一定死不了!”
另一名军卒听到此话也连忙站起来,将那只抽巴掌的手臂藏在身后,不敢去看阎三。
这时,挤在一侧的阎五坚终于看到来人,眼中顿时暴露出夺目光芒!!
“爹!!!爹你终于来救我了!!”
“快救我出去,他们打我,不给我棉衣,要冻死我”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但他没注意到的是
军帐内三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军卒们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们听到了什么?
这阎五坚是阎大人的儿子????
紧接着他们便陷入了莫大的恐惧之中,他们做了什么?
差点将千户大人的儿子弄死?
一时间,强烈的矛盾情绪在二人心中激荡,
一边是对于阎五坚身世的好奇,一边是对暗无天日未来的害怕。
而阎三.他此刻的表情也来回变换,
迟疑、害怕、惊惧、茫然无措,甚至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喜悦。
但很快,他便冷静下来,迅速发出一声冷哼:
“本将看你不仅是心狠手辣,还疯疯癫癫。”
说完,他制止了将要说话的阎五坚,而是看向一侧两名军卒,眼中闪过阵阵冰冷:
“念在你们初犯,此事本官便不追究了,
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能向外透露,否则.本将也要治你们一个残害同僚的罪过!”
“是是是”二人点头如啄米。
“另外,军中有人喜欢嚼舌根,本将不希望听到任何流言蜚语,
一旦听到,本将不会找别人,而是会找你们算账!”
阎三面露凶悍,像是下一息就要拔刀杀人!
“是是是我二人嘴巴是出奇的严!!”
“滚吧!”
二人如遭大赦,灰溜溜地滚蛋!
此时,军帐内只剩下两人,而阎三爷不再伪装,一秒破功,
脸上的冰冷顿时化为心疼,一个箭步便冲了过去,同时还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脱了下来,覆盖在阎五坚身上,
“你这个孽畜啊!!蠢笨如猪!!”
“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让为父太失望了!!”
阎五坚似乎也来了脾气,脖子一梗,瞪大眼睛看着阎三:
“我打小就没爹,没人教!!”
第13章 大争之世,不进则退
四处漏风的军帐内充斥着二人急促的呼吸声,
阎五坚梗着脖子,瞪大眼睛毫不示弱,
阎三则怒从心中起,不停喘着粗气,猛地抬起手想要一巴掌扇过去,
但看到他如此凄惨模样,也就忍住了心中怒意,语气柔和了几分,但还带着几分父亲独有的强硬:
“好了,此事休要再提,
我送你去那陆云逸帐下是为了让你立功,借势,
你可倒好,这才第一次出战,就被人抓到了把柄,我真不知该如何说你!”
阎五坚盯着阎三看了许久,终于在其眼中发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关心,便冷哼一声,将头扭转过去。
“谁能知晓他会关心一个重伤之人,还如此刨根问底。”
“都怪我当初没有将那武福六宰了,也省得现在如此麻烦!”
阎五坚眼中露出一丝凶厉,咬牙切齿道。
“好了好了。”阎三眉头紧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此事休要再提,归根结底还是你不对,若你老老实实杀敌,哪还有如此多事?
现在倒好,惹了那陆云逸,为父都不好为你推脱啊。”
“你是千户他是千户,怎么看起来你倒像是他的手下!”阎五坚毫不客气,出言讥讽,
此话一出,阎三勃然大怒,快步来到阎五坚身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低喝道:
“你真当老子这千户在这庆州横着走啊,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他父亲的老师与大将军同属东宫,是太子的人!
这等人想要拿捏你老子,
轻轻说句话,指挥使都要把我扒光了献上去,
如今那陆云逸在我帐下,身份还没有多少人知道,
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机缘,我费尽心力将你调来,
为的便是乘风而起,你看看你现在,
不光自己落得一片狼藉,连你老子我都要受到牵连,若是老子丢了官,你们娘俩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阎三越说越气,最后近乎咆哮,
在这庆州苦寒之地,好不容易有一条通天道路,可还没三日便被堵上,阎三心绪之复杂,无法言说。
直至此刻,阎五坚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不由的瞪大眼睛,呼吸变的急促。
他见过最大的官便是眼前的父亲,一个千户就能在庆州呼风唤雨,
而太子.以他如今滞涩的脑袋还无法想象。
阎五坚如今思绪混乱,连忙挣扎着起身,抓住这位不怎么见面的父亲:
“我我去给他赔礼道歉,我去给他下跪!!我去求他原谅!”
“行了行了。”阎三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
“若你早有此觉悟,何以落得如此下场,此事我已经压了下来,
那人是个执拗性子,想来不会善罢甘休,你这段时间不要露面,哪里都不要去,千万别再惹出祸端!
待到接收缴获军资的人前来,你跟其一起回去!”
“我不回去!”阎五坚顿时瞪大眼睛!
“蠢货!!你现在是戴罪之身,还留在军营里招摇过市?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死法!”
阎三对于这个私生子,已然愤怒到极点,事到如今还看不清局势!
同时心里也暗暗懊悔,不应该将其养在妇人之手,变得如此任性妄为。
深吸了一口气,阎三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瞪着他:
“老实在这待着,时间一到马上滚回庆州!”
说着便拂袖而去,待他来到帐外,冷风一吹,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默默叹息一声。
他回头看着身后的简易帐篷,见那四角被冷风吹起,无奈地摇摇头,
随意从一旁找来石块,将那掀起的布角压盖住,而后又用缰绳把军帐入口的麻布固定,
如此一来,冷风便不会将麻布掀起,军帐内也会暖和许多。
做完了这些,阎三重重叹息一声,拍了拍手上灰尘,暗道一声造孽,阴沉着脸离开!
这时,一个脑袋从一侧帐篷后探了出来,正是先前两名军卒之一,
只见他眼睛滴溜溜一转,又看了看那被压盖好的帐篷,撇了撇嘴,快速消失不见。
一刻钟后,刘黑鹰所在军帐中传来一声惊呼,
一身肥膘的刘黑鹰此刻赤膊着上身,
手里拿着麻布,半截麻布已经缠在手臂伤口之上。
听到军卒来报,刘黑鹰只觉得这是他从军以来听到最荒唐的事,以至于手里麻布都掉落在地!
但刘黑鹰不管不顾,快速站起,来到军帐入口,循着缝隙朝外小心看去,而后看向那名军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