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大尉纳哈出兵败金山,辽东之地彻底归于明国,
北元损失二十万兵马部众,也失去了赖以支撑的各类矿石。
毫不夸张地说,今日的元庭,甚至打不过去年的纳哈出部,又如何能与愈发强盛的明军作战?
“逃逃逃,又能逃到哪里去?难不成真的去和北山野人过日子?”朵儿只不厌其烦,声音中带着一些烦躁。
这时,乌萨尔汗叹息声传来:
“北山野人那边本汗已经联系好了,我们可以向东北而行,与其结伴为邻。
本汗原本打算在捕鱼儿海休养生息,
等到秋日再行北进,也趁着这个时间练兵,
但.明人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啊。”乌萨尔汗面露苦笑。
地保奴与天宝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他们都想借助练兵的由头来扩充实力,但明人的消息打乱了他们的部署。
“真要走吗?可汗”坐在下首的脱因帖木儿缓缓抬起头,脸上充满苦涩,瞳孔微微摇晃。
乌萨尔汗叹息一声:“明人想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不能意气用事。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想要为河南王报仇,但现在..不是时候。”
脱因帖木儿脸色涨红,面露不甘,
但也能看清如今局势.长叹一口气,便不再作声。
乌萨尔汗将视线投向掌握元庭禁军的太尉‘蛮子’与太师‘哈剌章’,问道:
“太尉与太师心中有何想法,是战是走?”
太尉蛮子冷声开口:“既然可汗已经做了决定,又何必问我等?”
乌萨尔汗拳头猛地握紧,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太师哈剌章的态度则要缓和许多,想了想,沉声问道:
“可汗,消息可靠吗?
若这是明人放出的假消息,为的就是让我等疲于奔命,那可如何是好?”
乌萨尔汗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心中怒意,点了点头:
“消息可靠。”
“敢问可汗,是何人送来的消息?为何可汗如此笃定?”哈剌章不依不饶,继续开口询问。
乌萨尔汗面露凝重,犹豫了许久,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像是泄了气一般说道:
“送信之人与王庭多有生意往来,他们卖给我们盐铁茶粮食,
作为交换,王庭的一些动物皮毛以及发现的一些矿石地点会被送往明国,
而且为了维持生意,若王庭面临生死危局,他们会出手相助。”
哈剌章听后面露恍然,喃喃点头:
“如此一来.王庭若是覆灭,对他们不是一桩好事,那通风报信倒是情有可原,
敢问可汗,他们所说的出手相助,只是通风报信一种?”
乌萨尔汗声音空洞:“前些年我见到他们的使者,他们答应我,
若明军真的北伐,会在通风报信的同时,
阻挠明军的粮草运送,为我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来撤离。
另外明国北征一事,他们也会竭力阻拦,
如今看是拦不住了,明国的老皇帝已经疯了。”
在场之人面面相觑,将眼睛眯了起来,不少人对视一眼,晦暗难明。
而地保奴与天宝奴则满脸愕然,对于此事,他们浑不知情。
乌萨尔汗将这些人的神情收于眼底,心中闪过一丝阴郁,
这王庭之内,与明人没有勾连的,只剩下他这两个傻儿子了。
轻轻叹息一声,乌萨尔汗将思绪收敛,沉声开口:
“既然明国已经来了信件,那便说明局面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诸位还是快些准备,向东北而撤吧。”
“可汗,明人的大将是谁?还是冯胜?”太尉蛮子出声问道,眼中带着浓浓的忌惮,还有一丝畏惧。
说到冯胜,在场之人眼中皆是如此。
二十年了,在此人手里,草原从未讨得哪怕一次胜利。
乌萨尔汗摇了摇头:
“是蓝玉,左右副将军是唐胜宗与郭英,唐胜宗募兵,郭英镇守辽东打造军械。”
在场一些人面露疑惑,脱因帖木儿解释道:
“去年在辽东我与蓝玉交过手,他当时是冯胜的副将。”
太尉蛮子也知蓝玉其名,只是未和他交过手,便问道:“战阵之道如何?”
脱因帖木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冷哼一声:
“明国的大将军,哪个是省油的灯?
郭英在辽东三年,与我们不知交手多少次,我们没有讨得什么便宜,蓝玉能压盖郭英一头,定然了得。”
权皇后面露思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记起此人了,十六年前和林一战中,
他是徐达手下先锋,那一次徐达的中路军败了,只有西路的冯胜让我们损失惨重。
如今冯胜不在,但明军兵锋强盛,
我们也不能小觑了蓝玉,还是早早北进吧,不要在此久留。”
乌萨尔汗扫过军帐,见他们都默不作声,心中松了口气,沉声说道:
“既然如此,明军北征的消息先行封锁,
诸位回去快些准备,待到所有军卒都收整完全,我等迅速离去。”
“是”
稀稀拉拉的声音传来,在这军帐内并不起眼,
乌萨尔汗就那么坐在那里,静静看着他们离开。
让他欣慰的是,天宝奴与地保奴未曾离开,而是静静等在那里。
直到王账内只剩下了一家四口,乌萨尔汗才笑了起来:
“到最后,还是要我们一起面对啊。”
北元王妃眉宇间闪过一丝忧愁,轻轻握住了他的大手,轻轻说道:
“可汗.王庭一定能度过危机。”
乌萨尔汗笑了笑:“一定。”
他又看向下方的两个儿子,问道:
“你们怎么不走啊。”
天宝奴率先开口:“启禀可汗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让儿臣有些猝不及防,
近些日子儿臣的手下一直在外挑选青壮,筹备扩军练兵一事,
这明国的消息来得真不是时候。”
天宝奴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心绪失落到了极点,
原本他可以凭借这次扩军,堂而皇之拥有军卒,如今却被突然打乱,他如何能甘心。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还有地保奴,
听了阿日斯楞的一番话后,在地保奴看来,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机会,但偏偏明国还来横插一脚,让他的算计落马。
乌萨尔汗将两个儿子的神情收于眼底,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复杂:
“明国的老皇帝真要死了,他越来越着急了。
去年调集二十万兵北征,这还不到一年.居然又调集了十万兵,明国越来越强,
本想着在这里休养生息,如今却是不成了。”
乌萨尔汗眼中闪过没落,强行打起精神,笑着问道:
“你们二人所操练的兵马如何了?”
地保奴开口:
“回禀可汗,在得知明军屯兵庆州的消息后,
儿臣已经命阿日斯楞带着军卒向南方探查,
他也答应儿臣,传授乃蛮部的斥候之法,”
天宝奴微微躬身:“博尔术已经在传授军卒战阵冲杀之法,
儿臣前去看过,已经初具威势,只可惜明国不给我们时间。”
乌萨尔汗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做得很好,虽然明军来了,但兵依旧可以练,
距离我等北进还需要一些时日,
趁这个机会,将营寨外的青壮都编入新军,能学一些是一些。
若是那明军打过来了,就让他们前去抵挡吧。”
说话间,天宝奴与地保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虽然那些是‘罪人’是新军,但终究是他们的兵马。
见二人迟迟不说话,北元王妃柔声说道:
“你们要体谅可汗,王庭如今四处危机,人心涣散,想要让那些大人出兵,绝非易事。
而你们作为皇子,要先人与前,做一番表率。”
乌萨尔汗满脸寒霜,冷声说道:
“有营寨外围的族人作为屏障,在他们未死光之前,那些人是不会出兵的。
如今阿日斯楞与博尔术在,让他们先去抵挡明人吧,
他们是外族之人,他们战死了,族内的大人也就没有理由阻挠出兵了。”
天宝奴面露不甘,但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