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真的后悔了,你们是知道你们真的要死了。”
覃鲁的话,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源和王清两人,顿时连磕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伏在地上崩溃痛哭。
覃鲁却皱起了眉头:“怎么只有王源和王清,王浚呢?”
这是,有一队西厂番子拖着三具尸体前来。
“二档头,王浚一家,畏罪服毒自杀了!”
“什么?!竟然让他死了!”
覃鲁眉头深深皱起,对这个结果非常不满。
可事已至此,只能如实禀报陛下了。
“来人,将王氏三兄弟送入西厂大狱,死的也要送去。”
“顺天府府尹张海,也一并送去。”
“即刻抄没静海王氏所有家产,田产,包括瑞安伯府和崇善伯府。”
“抄得所有家产,均送入皇宫内帑!”
“是,二档头!”
西厂番子领命之后,即刻便开始抄家。
而覃鲁则是回屋书写密信,亲自向朱祐樘请罪去了。
西厂的动作很快。
当天下午,押着王源,王清和张海的囚车,还有拖着王浚尸体的牛车,就进了京城,招摇过市地向东厂大狱行去。
沿途京城百姓,莫不驻足观之。
有些不认识王源和王清的,都在相互打探,陛下这又是抓了哪些贪官污吏。
当得知这两人,是当今皇太后的弟弟时,百姓们先是惊叹,随后便是响彻街巷的欢呼。
“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太好了!太好了!又抓了两个可恶的皇亲国戚!”
“当今皇帝,实乃明皇,实乃明皇啊!”
“……”
明朝中后期的那些外戚,比朝廷里很多官员都可恶。
这些人仗着是皇帝的亲戚,干的可都是要被抄家枭首的罪行。
此刻被抓,不管是有没有被其迫害的百姓,都发自内心得感到高兴。
瑞安伯王源和崇善伯王清被抓的消息,很快便传满了整个京城。
就连处于后宫深处的太监和宫女们,都从外出采买的小太监那里,听到了消息,
慈庆宫掌事宫女润秋,慌慌张张地回到了慈庆宫,来到王皇太后的寝宫。
“娘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润秋一进门,就跪倒在王皇太后的面前。
王皇太后正在吃下午的茶点,看到瑞秋如此慌张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笑道:“润秋,你也跟我二十多年了,怎么还是个毛躁性子?”
王皇太后最近的心情很不错,被她看中的张婉儿最得朱祐樘宠爱,而张婉儿也经常来她这慈庆宫喝茶聊天。
都说母凭子贵,王皇太后一辈子,都没有个一儿半女的。
现在,她就想认张婉儿为干女儿,然后助其登上皇后的凤位。
这样一来,下半辈子也算有个依靠。
润秋连忙请罪:“娘娘教训的是,请娘娘恕罪。”
王皇太后拿起手边的茶杯,一边喝茶一边问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慌张?”
“瑞安伯和崇善伯,被西厂捉拿下狱了!”
“什么?!”
王皇太后双手一软,杯子落地应声而碎,茶叶和茶水也弄脏了她身上华美的衣裙。
“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准确吗?!”
王皇太后顾不上身上的脏污,站起身来,扶着桌子向瑞秋走了两步,神情惊慌,话语中还带着颤音。
润秋急切地点头:“千真万确,奴婢是从惜薪司采买木炭的小太监,那里听来的。”
“据说西厂押着大爷和二爷,招摇过市,全京城的人都看到了!”
王皇太后茫然无措,身子一软就要倒在地上。
幸而随侍宫女及时扶住了王皇太后,将她扶到了旁边的软榻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王皇太后喃喃自语,仪度尽失。
两个亲弟弟被朱祐樘下令入狱,让她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家覆灭的先例在前,陛下能夷周氏三族,对王氏自然也能下得去手。
也正是王皇太后还不知道,王浚已经畏罪自杀了,不然她能急晕过去。
“皇帝,我要去见皇帝。”
突然,王皇太后着急忙慌得起身,就要去乾清宫找朱祐樘。
“娘娘,您衣服脏了,先换一套衣服吧。”有侍女提醒道。
王皇太后这才发现,自己衣服被茶水给弄脏了。
“对,对,得换一件衣服,换一件衣服。”
王皇太后有些恍惚,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的脑子有些迷糊。
但她唯一明白的一件事,那就是现在能救王氏兄弟的人,只有朱祐樘。
她必须要去见朱祐樘,而且速度还得快。
西厂大狱那地方,晚救一秒,就多一秒死亡的风险。
救得慢了,说不定人就没办法竖着出来了。
王皇太后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乘坐轿子来到乾清宫外,准备进去面见朱祐樘。
但在乾清宫门外,就被敬事房的总管太监符大海,给拦了下来。
“奴才见过皇太后娘娘。”
“让开,哀家要见皇帝。”
符大海脸上笑呵呵,但态度很坚决。
“皇太后娘娘,陛下有令,一概不见,您请回吧。”
“陛下,陛下……”
王皇太后乱了心神,见朱祐樘执意不见,竟然跪在了乾清宫的门口。
“请公公禀告陛下,若陛下不见哀家,哀家便长跪不起。”
王皇太后这一跪,慈庆宫的一众宫女太监,全都跪在了王皇太后的身后。
“啊?!”
“这……这……唉!”
符大海傻眼了,皇太后跪于皇帝寝宫之前,这事古今未有啊!
兹事体大,符大海不敢做主,只好又急急忙忙地走进乾清宫。
第96章 陛下不见,哀家便长跪不起!
乾清宫内,朱祐樘正在软榻上看折子。
王氏兄弟被抓这事,连王皇太后都知道了,朱祐樘只会比她更早知道。
朱祐樘看过覃鲁献上的密信后,料定王皇太后肯定要来找他求情,所以便提前下了旨意,概不见客。
符大海进了乾清宫东暖阁后,便跪在了朱祐樘的面前,小心翼翼地开口。
“陛下,王皇太后她……她……”
“直说。”
“王皇太后她跪在乾清宫门口了。”
“王皇太后还说,陛下如果不见她,那她就在乾清宫门前长跪不起啊。”
朱祐樘眼睛还在折子上,头都没抬:“那就让她跪着。”
“出去。”
“是,陛下。”
符大海躬身退出了乾清宫,苦着脸来到王皇太后面前。
他不敢站在王皇太后的正前方,只是躬着身子站在王皇太后的侧后方,苦口婆心地劝道。
“皇太后娘娘,这大冷天的,您就先回去吧,陛下今天真不见您啊。”
王皇太后神色哀伤:“公公不必劝了,陛下一直不见哀家,哀家就一直跪在这里。”
“唉……”
符大海长叹一声,连忙喊来周围的太监:“你们几个,去惜薪司多拿一些红罗碳来,在娘娘四周生些火堆。”
“你们几个,去司设监拿几把大伞来,给娘娘挡挡风雪。”
随后,符大海又对跪在皇太后身后的润秋说道:“润秋掌事,您也先别跪着了,赶紧带几个宫女回慈庆宫,给娘娘取些保暖的大氅来吧。”
润秋先看了王皇太后一眼,见她没有反对,这才对符大海点了点头:“是,多谢公公提点。”
说罢,她便带人回慈庆宫取大氅去了。
“唉。”
符大海最后又摇了摇头,回到了乾清宫门口当差。
看着堂堂一位皇太后,现在却在雪地里跪着,符大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但他这个敬事房总管太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现在能让王皇太后从雪地里起来的,只有朱祐樘。
乾清宫内,朱祐樘批了几个折子,尚膳监便送来了晚膳。
用过膳后,符大海便端着银盘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