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又因为刑场缺一个主理官,于是东厂番子又把他从午门广场上,带到了刑场。
费举刚刚才经历过一场处刑,而且自己还深入处刑现场之中,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现在又要让他来主理刑场,处决其他犯人。
恍然间,费举好像体会到了,太祖高皇帝所在的洪武盛况。
官员们前脚刚在堂上,给别人判刑,后脚就跪在堂下,等待其他官员给自己判刑。
“大人,时辰差不多了,该行刑了。”
费举身边的刑部小吏见费举神情恍惚,于是出声提醒道。
“哦,是,是该行刑了。”
费举反应过来,拿起桌上的竹签,扔其在地。
“全部枭首,即刻行刑!”
“是,大人!”
刽子手奉命行刑,一时间,刑场充满了惨叫声,尖叫声,和欢呼声,鼓掌声。
费举茫然无措,转头间,又见东厂番子正押着新一批犯人,前来刑场……
费举狠狠打了个冷颤。
此案过后,沉寂许久的东厂,一案成名!
天下之人,再也不敢小看东厂这个老牌缉事厂了。
东厂,不出手则已,出手便是牵连上万人的大案啊!
……
紫禁城。
弘德殿。
朱祐樘坐上龙椅,挥了挥手:“伱们都退下吧,朕乏了。”
“是,陛下。”
怀恩和牟斌两人恭敬行礼后,便退出了弘德殿。
只有汪直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汪直拱手请奏:“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说吧。”
汪直侧身看了一眼,见怀恩和牟斌两人已经退出弘德殿后,才上前一步,跪在了朱祐樘的面前。
“臣请陛下,允许微臣调查此案!”
朱祐樘面色如常,似乎早有预料。
“东厂不正查着吗?西厂又何必再进去掺和?”
汪直咬了咬牙,冒死直谏。
“臣以为,东厂办事不利!”
“东厂调查,只浮于表面,并未触及根基!”
“哦?”
朱祐樘轻轻点头:“何以见得?”
汪直将心中的想法,如实道来。
“臣以为,先帝遇害,绝不仅仅只是朝廷外官,凭一己之力就能办到!”
“先帝久居宫中,平时接触最多的,俱是宫中之人。”
“先帝遇害,宫外逆臣只是其次,最要紧的,还是宫中之人,出了问题!”
朱祐樘点了点头:“不错,朕也想过这一点。”
“不过朕之前,便已经清洗过宫中一批宫女太监了。”
“陛下,恐怕……此事不在下,而在上……”
朱祐樘眯起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
沉吟两秒后,朱祐樘开口。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好生查查。”
“把一切,都给朕查清楚了!”
“还有,先帝之死,是后宫勾结内阁。”
“这件事你知,朕知,朕不信怀恩不知。”
汪直猛地抬起头来,对上朱祐樘深邃又凌厉的眼神,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惊惧。
“是陛下,臣明白!”
“明白就好,此案若办好,朕重重有赏。”
“下去吧。”
“谢陛下,微臣告退!”
汪直退出弘德殿后,朱祐樘靠在龙椅上,眼睛危险地眯起。
他右手不停地轻轻敲击着龙案,眼神慢慢落到怀恩呈上来的密信上。
“哼!”
朱祐樘冷哼一声,一巴掌拍到了密信之上!
……
直到夜半时分,午门广场上,才恢复一新。
断肢残骸和鲜血,都已经没有了。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这个时候,东厂番子才打开端门,让满朝文武离开皇宫。
文武官员们结队离开皇宫后,徐溥叫住了刘健,谢迁,李东阳三位阁老,同时又喊上王恕,刘大夏两位尚书。
“诸位大人饿了一天,请来寒舍吃点东西吧。”
几位阁老尚书对视一眼,知道徐溥有话要说,便应允了下来。
“那就多有唠叨了。”
“有劳徐首辅费心了。”
“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推辞了。”
徐溥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诸位请随我来。”
“徐首辅请。”
“诸位大人请。”
上架
第86章 修改《大明律》!
徐溥带着如今朝中,最有能力影响朝局的几位内阁尚书,回到自己的宅邸。
徐溥将众人领进书房后,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又遣散了家里的下人后,才给诸位阁老尚书,奉上一杯热茶。
王恕在桌边坐定:“徐首辅,有话就直说吧,咱们在场的,都是一条破船上的人了。”
徐溥连连点头:“王尚书说的极是,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诸位认为,先帝驾崩一事,真是前任内阁组织策划的吗?”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老夫不知。”
王恕首先表态:“老夫之前一直在南直隶为官,这京城事宜,老夫知之甚少。”
“我们也不清楚,我们之前都还在翰林院任职。”
“若不是陛下钦点,我们现在应该还在翰林院里呢。”
谢迁和李东阳两人,也是连忙推说自己并不知情。
刘健和刘大夏两人,也是支支吾吾,不予表态。
徐溥见此,心里将这群老狐狸都骂了个遍。
都什么时候了,皇帝的屠刀都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了,还在玩明保哲身这套呢?
皇帝做的如此过分,他们再不反抗,那以后文官就只能成为皇帝手下处理政务的工具人了。
以后内阁文官的利益还要不要了?
家乡士绅贵族的利益还要不要了?
于谦于少保,好不容易才将皇权关进笼子里,将内阁权力扩大到皇权之上。
结果又让英宗皇帝复辟,挣脱了内阁对皇权的束缚。
宪宗皇帝登基后,又重新扩大了皇权,让皇权重新有了和内阁叫板的资本。
而到了朱祐樘手上后,朱祐樘更加过分,他这是要将内阁,重新变成皇权的附庸!
让内阁对皇帝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身为阁老,尚书,徐溥哪怕是拼上这条老命,也绝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他一定要将朱祐樘,重新变成一个和朱祁钰一样的“圣主明君”。
只要乖乖听内阁的话,听文官的话,让文官集团和地方士绅们吃得饱饱的。
以后的史书一定会大肆歌颂朱祐樘,将他塑造成一个明君,贤君,仁君!
若是朱祐樘还要扩大皇权,限制文官的话,那他徐溥舍掉这条命,也要抗争到底!
别的不说,史书上绝对能恶心死朱祐樘,将他变成一个昏君,暴君!
最好还能再来一次土木堡之变,把朱祐樘的名字,永远地钉在耻辱柱上!
徐溥压住心中不满的情绪,再次开口。
“以我来看,追查先帝驾崩一事,只是陛下用来清洗内阁势力的一个借口。”
“无论是处刑三法司,还是处死那五百多名传升官,都是对咱们内阁和六部势力的一次定点打击。”
“陛下残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把刀就要砍到咱们头上来了!”
徐溥说完,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一片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