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打扫,破土,安葬。
忌祈福,出行,会友。
黑暗的夜色下,刘瑾率领众多西厂番子,按照着东厂名单,挨家挨户地缉拿要犯。
今日时间紧,任务重,重点还是得放在抓人身上,抄家就只能等之后再抄了。
先帝驾崩的直接罪魁祸首刘文泰,全家都已经被东厂抓了起来。
此刻刘瑾带队前往的,是太医院院使施钦,在京城的家。
“去,把施钦全家给我拖出来!”
刘瑾一挥手,数名东厂番子便上前,敲开了施钦家的大门。
大门一开,众多东厂番子如恶鬼一般冲进施钦家宅,将还在睡梦中的施钦和他的家眷,全部抓了出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
“为什么要抓我?!”
“快放开我!”
连外衣都没穿的施钦,就这么被东厂番子给拖出了家门。
施钦内心极为恐惧,连路都走不稳。
半夜被东厂番子抓走,不死也得脱层皮,物理意义上的脱层皮。
出了家门,施钦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刘瑾。
如今刘瑾在东厂风头正盛,朝中大小官员都认得他。
施钦连忙高喊:“刘公公,这又是何故抓我啊?!”
刘瑾看着施钦被吓得惨白的脸,发自内心地高兴。
“你还好意思问我?”
“等会见到先帝之后,伱再当面向先帝请罪吧!”
“啊?!”
施钦听后,当即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刘瑾不屑地撇了撇嘴:“带去菜市口刑场,等候集中处刑!”
“是,刘公公!”
“剩下的人,随本公公继续缉拿仲兰。”
“是!”
……
与刘瑾同时行动的,还有李广。
行人司左司副曾可义家宅里,哭喊声一片。
“李公公!我无甚过错,为何抓我!?”
曾可义梗着脖子,气愤地满脸通红。
自他上任以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从无贪墨受贿之举。
既然从无过错,那么东厂就无权缉拿他!
这官司,就算是告到陛下面前,那也是他占理!
曾可义满腔怒火,毫不畏惧地怒视着李广,坦坦荡荡,没有半点怯弱。
李广冷笑:“曾大人果真是朝中清流,若是平常,咱们东厂还真是动不得你。”
“要怪,就只能怪曾大人是由内阁推举,未经陛下首肯,就上任的传升官。”
“而陛下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你们这些传升官!”
“什么?!”
曾可义瞪大了眼睛,他不明白,为什么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是由内阁举荐的传升官,陛下就容不下他。
陛下对内阁,对外朝的猜忌,已经如此之深了吗?!
曾可义忽然跪倒在地,对着紫禁城的方向,顿首叩拜!
“陛下!请您开眼啊!”
“臣曾可义对大明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求陛下明察啊!”
李广脸上讥讽之色更重:“曾大人,你入朝为官多年,怎么还不明白。”
“陛下只需要对他忠心的人,不需要对大明忠心的人。”
“啊?!”
曾可义瞪大了眼睛,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但为时已晚!
李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把他拖去菜市口,等候集中处刑,今晚要杀的人还多着呢。”
“是,李公公!”
“还有他的家眷,全部押入东厂大狱,等候陛下发落!”
“是!”
……
东厂两位公公,杀人抓人办的如火如荼,声势浩大。
西厂这边,动静也不小。
西厂厂督汪直,率领百位西厂番子,亲自提审五军都督府的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瑞安伯王源。
除了王源之外,还有前军都督府右都督,崇善伯王清,右军都督府右都督王浚。
瑞安伯王源,崇善伯王清,右军都督府右都督王浚,都是王皇太后的亲弟弟。
三人都算是朱祐樘的舅舅,但不是亲舅舅。
和庆云侯周寿,长宁伯周彧一样,王源三兄弟都因为王皇太后的原因,得以封伯,并任职五军都督府。
此时,瑞安伯府的书房内外,布满了西厂番子。
汪直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面前的三位皇亲国戚。
三位外戚俱是正一品的,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其中两位还被封了伯爵。
但这三位,在汪直面前,却仍然表现的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
毕竟有周寿周彧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当今陛下连自己的亲舅爷都敢凌迟。
他们这三个还不是亲生的舅舅,实在是没那个胆子招惹厂卫。
今晚西厂厂督汪直亲自带人前来,奉陛下之令,要求他们五军都督府所有官员,停职接受西厂检查。
这下,可真把他们给吓坏了。
瑞安伯王源内心忐忑不安,唯恐东窗事发。
不得不鼓起勇气,主动对汪直发问。
“汪督公,陛下突然要我们五军都督府所有武将,停职接受调查。”
“到底是为了何事?”
汪直神情冷漠,说话毫无顾忌:“三位都督只需要回话便是,其他事情,勿需过问。”
“是,是。”
王源低下头,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
随后汪直便开始冷冷提问,通过他们的回答,来判断对方是否有不臣之心。
天下军权,必须牢牢地掌握在陛下的手中!
……
今夜的京城,格外喧嚣。
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率领一千锦衣卫,前往中城兵马司。
在路上,牟斌遇到一队赶往中城兵马司调查的西厂番子,便一路前去。
五城兵马司在夜晚,也是有人巡逻守夜的。
此时,中城兵马司指挥使耿文新,正和中城兵马司的同僚们,在饮酒取乐。
最近这些天,京城实在是太冷了,晚上值夜时,就要喝点酒才舒服。
耿文新正谈到高兴处时,中城兵马司的衙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为了方便出去巡逻,中城兵马司衙门的大门,一般是不上门栓的。
耿文新被人扫了兴致,心头正火气,但转头一看,却见那群人各个身着飞鱼服,手执绣春刀。
门外的寒风一吹,耿文新酒醒了大半,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牟指挥使,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里来了?”
耿文新慌张地想把桌上的酒藏起来,但房间里众人身上的酒气是藏不住的。
牟斌面色严肃,目光冰冷:“中城兵马司所有人,听令!”
“陛下有旨,令五城兵马司所有将士,立刻停职卸甲,等待西厂的审查!”
“审查完成后,没有陛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离开家宅半步!”
“五城兵马司的所有职责,即刻起由锦衣卫全面接手!”
听到命令后,中城兵马司的所有将士,面面相觑,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实在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陛下便下令解除了他们的职务,还要他们卸甲接受西厂的调查。
难道说,陛下有意要对五城兵马司动手了?
想到某种可能,耿文新更是白了脸颊。
见中城兵马司各个将士,迟迟不动,牟斌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卸甲!”
耿文新回过神来,面色纠结了一会,随后看向周围的属下。
“对对,快卸甲,都快卸甲!”
耿文新本人并未着甲执兵,但其他站岗的属下,可都穿着铠甲,拿着兵器。
明朝士兵总体披甲率其实不低,按照账面上的数据,总体有百分之八十以上。
但有非常多的铠甲只存在于账面上,军部上报了,户部拨款了,工部也差工匠制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