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参不参与其中,一个监察不利,御下不严的罪名肯定没得跑。”
“这件事又如此严重,如此恶劣,以当今陛下的性子,多半不得善终。”
李广不敢吱声,怀恩又问:“那其他方面的调查呢?有什么进展没有?”
“有的。”
李广从怀里拿出一个本子,翻到了最新一页。
“大理寺牵扯的人数,有十几人。”
“六科给事中和都察院,也牵扯到了几十人。”
“牵扯最多的还是尚书省,六部之人,光有嫌疑的,就有上百人……”
怀恩倒吸一口凉气,气得双手发抖。
“竟能如此猖狂?!”
李广默然不语。
怀恩重重地拍着桌子:“这群狗官,反了天了!!!”
“查!继续给咱家往死里去查!”
“哪怕查到尚书阁老也不怕,咱家还有把骨头。”
“实在不行,咱家亲自出手去查!”
“放心,只要有陛下在,这大明的天,就塌不了!”
“是,干爹。”
李广点了点头:“干爹,恐怕这些官员,还得由您老亲自出手去查。”
说着,李广从本子上撕下一页纸,交给了怀恩。
怀恩接过纸,眉毛不住地跳了跳。
信上的字不多,只有八个名字。
但每一个名字,都是朝中大员。
最低的,都是正四品的大员。
怀恩默背下这八个人的名字后,将纸用油灯给烧了。
“咱家知道了,这些人你不用管了,咱家亲自去查。”
“去吧,继续去查,一个人也不能放过。”
“是。”
等李广走后,怀恩思索良久,最后带着东厂的人,先回了皇宫。
相对于东厂的低调,今天的西厂可谓是风光至极。
汪直派人送完信后,又火速差人将二档头覃鲁,和三档头继盛给叫了回来。
不一会,在外查案的两人,便回到了西厂。
“卑职见过厂督大人!”
两人见到汪直后,立刻拱手见礼。
汪直面冷似铁,目光扫视两人一圈后,随即下令。
“陛下有旨,令西厂五日内,抄家之前调查的一百七十六名致仕官员。”
“二档头,你领千人,查抄伱负责调查的五十名官员。”
“是,厂督大人!”
“三档头,你同领千人,查抄你负责调查的五十名官员。”
“是,厂督大人!”
“本督自领千人,亲自查抄剩下的七十六名官员。”
“五日为期,五日后若没抄完,本督拿你们是问!”
“是,督公大人!”
“去吧。”
汪直一挥手,早就按捺不住的覃鲁和继盛两人,便纷纷点齐人手,迫不及待地出了西厂衙门。
汪直也随即亲点了千人,开始对京城的一百七十六位官员,抄家问斩!
霎时间,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绝望的愁雾中。
夜色深重。
可今夜的京城百官,无人敢眠。
一排排,一列列的西厂番子,高举火把,将京城照的亮如白昼。
大量的西厂番子,在不同的家宅里进进出出,押银的押银,押人的押人,忙得手脚不停。
“继大人,求您饶过我的儿子吧!他还小,什么都不懂啊!”
继盛一拳轰出,直接将多嘴之人,打得鲜血直流。
“带走!一个人都不能放过!”
“……”
“覃大人,求求您,求求您饶过我吧!我什么都可以给您,银子,房子,田地,求求您给我一条生路吧!”
覃鲁一剑斩出,当场割了求饶官员的舌头。
“聒噪,统统带走!”
“……”
“汪大人,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汪直立于院内,遥看月色,静默无声。
但其威压,让前户部尚书叶淇,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上百位西厂番子从他身后走过,查封家宅里的金银财物。
妻儿老小哭做一团,被西厂的番子押送出门。
见此情景,叶淇叹了口气,满面死灰地走出家门。
“汪大人……”
叶淇转身:“真的一条活路都不给吗?”
汪直身形未动,目光缓缓下移:“叶尚书,这条死路,是你自己走的。”
叶淇浑身一震,眼里最后一点亮光也暗去。
他转过身,如行尸走肉一般,随着西厂的番子,走向西厂大狱。
主动走向西厂大狱,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押送。
这是前户部尚书叶淇,最后的一点尊严。
以后更新时间,固定为每天早上十点半,两章连发。
第33章 西厂办案,你也敢管?
今夜京城,人人自危。
一百七十六名致仕官员,家家哭爹喊娘。
凄厉的惨叫声,笼罩整个京城。
其他没有致仕的官员,躲在自己的家里,心惊胆颤地听着屋外传来的哭喊,根本睡不着觉。
谢迁和李东阳两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
陛下的手段,何时变得如此狠辣了?
两人皆是回忆起,还在东宫詹事府任太子讲师时,朱祐樘的样子。
那个时候,朱祐樘谦虚,礼貌,做事小心翼翼,性子还有些软弱。
而现在的朱祐樘,一念之间,便是上百人家破人亡,人头落地。
如此铁血手腕,哪还有半点以前那懦弱的样子?
也不知道,朱祐樘这样的改变,对大明来说,是福是祸?
谢迁和李东阳半是忧虑,半是欣慰。
而刘健的心里,只有深深的不安。
最开始周太皇太后和前任内阁掌权时,刘健希望朱祐樘能够强硬一点,收回皇权。
这是因为他那时还未入阁,仍在礼部任职。
作为东宫旧臣,只有新皇彻底掌权之后,他才有出头之日。
不然他头上,永远会有旧内阁压制着他。
后来,朱祐樘用雷霆手段,收回皇权之后,果然便将他擢为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得以入阁仪事。
可入阁之后,他又希望朱祐樘懦弱一些,这样他作为阁臣,权力才会更大。
这就是典型的屁股决定思维,所处的位置不同,利害关系也有所不同,立场也随之跟着变化。
但朱祐樘还是如此强硬,压迫得内阁毫无反抗之力。
若是再无法遏制住朱祐樘膨胀的皇权,那以后文武百官,就真的只能沦为朱祐樘的家臣了。
文官集团从英宗皇帝八岁即位开始,利用英宗年幼的这段权力真空期。
历经杨士奇,杨荣,杨溥的三杨时代,再到于谦,陈循,高谷等人的景泰时代。
文官集团成功窃取皇权,内阁权力开始无限膨胀!
让内阁从一个简单的咨询机构,变成了一个可以遏制皇权的相权机构。
景泰年间,代宗皇帝不过是内阁的一具傀儡罢了。
连代宗皇帝想废立皇子,都还要用金银去贿赂内阁大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虽然英宗皇帝复辟之后,拼命将权力从内阁手中夺回来了一些。
但代宗皇帝的遗毒太深,内阁已经稳稳压在了皇帝的头上。
及至宪宗皇帝登基开始,利用西厂打击文官集团,又将权力进一步收拢。
成化年间,人人都说大明朝廷内,是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
笑话大明的文官,尸位素餐,只吃饭,不干活。
而那正是因为宪宗皇帝,以那炉火纯青的帝王之术,将权力重新从内阁收回到皇帝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