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首辅这是想效仿建文四君子,造福天下官员啊!”
“我辈能有徐阁老为首辅,真是我辈之幸!徐首辅真是经天纬地的大才!”
“徐阁老德高望重,志虑忠纯,是会被传颂千古的能臣,重臣,忠臣啊!”
“……”
所谓的建文四君子,就是朱允炆称帝时,全力支持他的四大文官,分别是方孝孺、黄子澄、齐泰、练子宁。
朱允炆的登基诏书,就是方孝孺写的。
废除《御制大诰》,也是这几个文官的意思。
朝中百官们,光听这几句话,便很快明白了过来。
他们发自内心地感激着徐溥,此刻徐溥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直追于谦!
朱祐樘看了身边的汪直一眼,汪直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恭敬行礼。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准奏。”
“是,陛下。”
“瑞安伯王源,崇善伯王清,右军都督府右都督王浚三人,侵占民田达三十万亩。”
“顺天府府尹张海,行贿受贿,说钱过事,涉案银两达数千两。”
“几人均已下狱,等候陛下审判。”
“押上来!”
“是!”
汪直一挥手,便有数名西厂的番子,押着两个官员走了上来。
没人敢疑惑为什么明明抓了四个人,却只押了两个人上朝堂。
而且这两人的模样虽然狼狈,但身上并没什么明显的伤口,算是被抓进西厂大狱后,过的比较好的犯人了。
两个人哆哆嗦嗦地跪在朱祐樘面前,浑身颤抖,自知已是必死的结局,连求饶的话都喊不出来。
汪直展开密信,念着王源和张海完整的罪名。
“瑞安伯王源,侵占民田三十万余亩,打死打伤静海农夫,共七十六人,强抢民女十六名,私自受贿……”
“顺天府府尹张海,收取贿赂一万三千两白银,五名小妾,十三间房屋,同时贿赂朝廷官员,说钱过事……”
西厂给两个人罗列的罪名很多,但比起之前朱祐樘处理的那些官员来说,这些都还算是轻的。
但朱祐樘依然耐心听完了,西厂所罗列的罪名。
最后,朱祐樘看向朝堂百官,语气淡漠。
“各位卿家听听,一个顺天府府尹,一个瑞安伯。”
“他们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就敢犯下这些罄竹难书的罪行。”
“那在朕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多少这样的官员?还有多少这样的勋贵?”
“朕自登基以后,便处理了一批贪官污吏,和皇亲国戚。”
“朕以为,这些官员勋贵的死,能震慑住之后的官员。”
“彻底杜绝贪污受贿,欺压百姓之事!”
“但朕还是小觑了你们这些官员的胆子!”
“从朕登基开始,次次杀,回回杀,都止不住这贪赃枉法的口子。”
“贪赃枉法之事,屡禁不止!”
“朕深深感觉到,贪污之习,已深深刻入大明官员的骨子里了。”
“不下决心刮骨疗毒,不能救这已经病入膏肓的大明朝廷!”
“朕思前想后,觉得是因为这《大明律》中的律法,实在过于仁慈,不能起到有效的威慑作用。”
“所以朕便有了修宪之意,同时令朕欣慰的是,徐阁老的想法和朕不谋而合,理当嘉奖。”
“但如何修改条律,却让朕冥思苦想。”
“好在,如今朕已经找到了解决之法。”
朱祐樘拿出《御制大诰》,看向刑部尚书彭韶。
“彭韶,你上来,宣读此律。”
彭韶心中一紧,连忙出列行礼。
“微臣遵旨。”
彭韶拾阶而上,来到朱祐樘的面前。
当他看到朱祐樘手中,拿的是《御制大诰》时,顿时变了脸色。
而当他发现这本已经泛黄的《御制大诰》,落款竟是天承运皇帝时,心中惊骇无比,吓得退后了两步,连忙跪下行大礼。
“微臣彭韶,叩首太祖高皇帝御笔!”
什么?!
满朝的文武百官,听到彭韶口中高呼太祖高皇帝的名讳后,心跳都吓得狠狠一缩,有种坠入悬崖的失重感。
朱元璋在位时,杀官杀得太狠了!
狠到哪怕是过去了一百多年,大明的官员们在听到朱元璋的名号后,都吓得面容失色,双脚发软。
而彭韶话里的意思是,朱祐樘手中那本书,是朱元璋御笔亲书的?
下一刻,满朝文武,统统下跪行大礼,口中高呼:“微臣,叩首太祖高皇帝御笔!”
行过三跪九叩大礼之后,朝堂百官才敢起身。
彭韶上前一步,恭敬地从朱祐樘的手里,接过这本《御制大诰》。
“御制大诰……”
彭韶的话音有些颤抖,当他说出这四个字时,满朝文武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全身发冷,如坠冰窖!
“起解官物,卖富差贫者,族诛!”
“贪赃纳贿,卖官鬻爵者,剥皮揎草!”
“侵占民田,说事过钱者,凌迟处死!”
彭韶觉得自己嘴巴此刻有千斤重,每念一句,都要累出一身的汗。
朝堂上官员,更是觉得难熬。
他们心率开始加快,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向着他们的脑里流去。
让他们感到一阵头晕脑胀,两眼昏花。
“洒派粮差,盗卖仓粮者,墨面文身,挑筋去膝盖!”
“揽纳粮物,隐匿入己,虚买实收者,枭首,籍没其家!”
“咚!”
朝堂上,已经有一位官员,顶不住这巨大的压力,晕了过去。
其他官员也没好到哪里去,有的在不停地颤抖,有的在努力地憋尿,有的在偷偷地擦汗。
直到彭韶念完整本《御制大诰》后,他身上的汗水,早就已经将身上的官服打湿了。
朱祐樘这时,一锤定音:“从今以后,重启《御制大诰》。”
“之后修书的《大明会典》刑罚篇,也直接使用《御制大诰》里的刑罚条律。”
“刘健!”
“臣在。”
朱祐樘下令:“你是礼部尚书,这本《御制大诰》,责令大明各地各级衙门,重新刊印在册,送于大明所有百姓。”
“各地教化官,上门为不识字的大明百姓,讲解其中内容。”
“同时告诉他们,拥有《御制大诰》,在犯流放罪以下的罪行时,可减罪一等!”
“反之,罪加一等!”
“同时诏告天下官员,务必恪尽职守,不要挑战朕的耐心。”
“太祖高皇帝开国之时,官员极度紧缺,都可杀官越十万人。”
“朕登基后,大明已经养士一百二十余年,朕没理由杀得比太祖皇帝少!”
“是,陛下!”
刘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拱手领命。
“彭韶!”
朱祐樘又看向刑部尚书彭韶,彭韶连忙行礼听旨。
“臣在。”
“瑞安伯侵占民田案,瑞安伯王源凌迟处死,夷三族!”
“顺天府府尹张海,抄家没籍,剥皮揎草!”
“尸体挂在顺天府衙门口,示众一月!”
“即刻行刑!”
“是,陛下。”
彭晓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这剥皮揎草的刑罚,已经有多久都没使用过了。
刑部里那些行刑官,还会这门手艺吗?
而原本只有用在谋大逆这种顶级罪名上的凌迟,在重启《御制大诰》后,也被用在了王源这种侵占民田,欺压百姓的罪名身上。
听到遭受如此重刑,原本已经准备从容赴死的张海和王源,此刻情绪直接崩溃了。
“不要啊陛下!求陛下给我个痛快!”
“陛下饶了我吧,求求陛下直接杀了我吧!”
“陛下!求陛下看在王皇太后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吧!”
“……”
朱祐樘扫视群臣,一拍龙案,站起身来。
“退朝!”
朱祐樘今天上朝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了奉天门。
在回后宫的路上,汪直跟了上来:“陛下,刘棕这人,如何处置?”
“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