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廷和地方藩镇疲于应付。
熬过了咸宁四十年,到了咸宁四十一年后,北方的情况灾害稍微缓解了一一点点。
从集中爆发变成了分散爆发。
山阳大水,黄县、博兴大旱,宁津、东光、平度大旱,飞蝗蔽天,田禾俱尽,滕县大旱,微山湖涸,
南方大明境内再次出现了一个水灾高峰。
五月,宜昌、常山、庆元、南昌、新建、进贤、九江、临榆大水。
六月,江夏、汉阳、武昌、黄陂、襄阳、宜城、光化、应城、黄冈、蕲水、罗田、广济、黄梅、公安、石首、松滋、宜都、枝江大水。
七月,黄冈、宜都、麻城、罗田、荆门蝗灾。
今年整个湖北又是洪水滔天。
一年水灾接一年旱灾,已经来回循环了三次了。
大明皇帝和朝廷官员以及鄂国公左家,现在都已经彻底的麻木了。
第171章 应天府特大凶案
咸宁四十一年八月十二日,西历1787年9月23日,应天府城郊的一个小酒馆里面。
熙熙攘攘的各色人等,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就着嘴简陋的下酒菜,喝着最粗陋的烧酒,吵吵嚷嚷的争论吵闹。
盛昌纺织厂的几个工人一边喝酒一边互相抱怨:
“这是仲秋节了,东家又没有发工钱,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天灾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今年湖北又他妈的发大水了,天天都有人从顺着长江飘下来。”
“湖北都闹几年了,现在那边还有人吗?”
“湖北人死光了也没用,还有江北的,还有浙江的,还有清夷那边山东来的,反正都是外地逃荒来的。”
“他妈的,都是那些外来的狗东西,给几个铜钱就也愿意干活。”
“想吃饭就去朝廷的灾民营啊,来工厂里面干什么?”
“我恨不得杀了这些东西!”
“都他妈的生孩子没屁眼,断子绝孙!”
盛昌纺织厂的几个工人正自顾自骂的热闹,但是旁边却有人听到了这些话,就拍着桌子站起来对吼:
“你他妈骂谁呢?咒谁断子绝孙呢?”
盛昌纺织厂的几个工人本来就在气头上,现在听到竟然有人主动出来犟嘴,那显然就是自己骂的那些人。
原本骂的最狠的工人,名叫刘二狗的青年,立刻站起来上前一步,伸手指着对方的脸大声吼:
“狗叫什么?爷今天就骂你这外地的狗怎么了?你这癞皮狗又能怎么滴?”
那边外来的工人脾气也不是很好,被几个本地的工人指着鼻子的辱骂,立刻就控制不住情绪了。
为首的一个壮汉,直接把手中的粗瓷酒碗拍在了刘二狗的脑壳上,然后用力论起拳头砸了过来。
刘二狗顿时就头破血流,但是却反而凶性大发,同样也挥拳朝对方打了过去,同时叫喊自己的同伴帮忙:
“兄弟们上,给我打死这帮不知道哪儿来的臭狗屎!”
其他的工人看到自己同伴挨打,同样酒劲上来的他们也都没有丝毫迟疑,立刻上手帮着同伴打了回去。
刘二狗有同伴,对方也有同伴。
那边看着这边打起来了,也不问对错的出来给同伴帮手。
其中一个人直接抄起了凳子,朝着刘二狗身上用力的砸过去。
刘二狗下意识的用胳膊去挡,结果只听到咔嚓一声响:
“啊……”
李二狗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抱着自己完全断掉之后翻转的胳膊倒在了地上。
对面那人上头了,仍然不依不饶,论起凳子继续往刘二狗身上砸。
掌柜看到有人打架就马上站出来大喊:
“不要打了了,不要打了,要打给我出去打!”
但是打架的人根本没有人理会他,反而是不打架的怕被打架的牵连,赶紧都跑到了门外面去看热闹。
掌柜的见局势根本控制不住,连忙跑到街上去找巡逻的锦衣卫。
大明的锦衣卫已经不是曾经的特务机构了,已经事实上承担了后世警察和交警的职能。
一队十个锦衣卫赶到酒馆的时候,斗殴还在继续。
已经有几个人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晕倒了还是已经没了。
一个锦衣卫在门口站住,驱散了门口看热闹的人,掏出了转轮手枪朝天上开了一枪:
“都给我住手!”
酒馆里面的人听到枪响,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慢慢的放开了殴打的对手。
其他锦衣卫立刻拿着棍棒跑进酒馆,先把站着的人驱赶到房间的两侧,然后查看地上三个人的情况。
三个人都还活着。
其中两个人的伤势比较轻,被人扶着就能勉强站起来。
但是最后一个只能勉强开口说话了,身上被打断了好几根骨头,脑袋上还有一个硕大的血洞。
责任就是盛昌纺织厂的工人刘二狗,最先站出来指着外来工人鼻子叫骂的那个。
锦衣卫询问了现场斗殴的两拨人的身份,让盛昌纺织厂的另外几个工人用担架抬着刘二狗,跟着锦衣卫去医馆去包扎治疗。
到了医馆之后,锦衣卫队长又安排了一个队员,让一个盛昌纺织厂工人领着,去找刘二狗的家人。
按照锦衣卫了解的情况,刘二狗虽然伤势最重,但这场斗殴是刘二狗主动挑衅引起的。
所以锦衣卫初步判定,打伤刘二狗的人需要按照打架斗殴的罪名坐牢或者流放,但却不需要赔偿刘二狗。
同时,刘二狗最后若是不死,伤好了也要坐牢或者流放。
这时候没有官方给罪犯治好病再判刑的传统,刘二狗的伤势得刘二狗自己出钱或者家人出钱治疗。
刘二狗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本人也还没有婚配。
只有一个年长四岁的哥哥刘大牛,现在也没有婚配,和刘二狗都在盛昌纺织厂干活。
刘大牛被带到医馆,看到自己弟弟的惨状,整个人都懵了。
刘大牛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后,刘大牛双目含泪的问医生:
“大夫,我弟弟的腿脚还能恢复吗?”
医生叹息着说:
“确实有机会恢复,但是需要先活下来。
“这几天好好静养,我配的药每天吃两副,多吃点好东西补补。
“若是回去之后没有发烧,十天之后再来换药。
“诊费和药物总共十五个银元。”
刘大牛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大夫,我……没有这么多钱……”
医生叹了口气说:
“我就知道是这样……以后看来得先收钱再诊治了。
“诊费和接骨的钱你可以先欠一阵,但是用药的钱必须现在付了,我进药也都是药花钱的。
“你先给我五个银元吧。”
刘大牛有气无力的摇头:
“五个银元也没有,我们兄弟俩全部身家,还能有三个银元……”
刘大牛后面很多话没有说出来。
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能动,自己弟弟这种程度至少得在床上躺半年。
这半年不干活就只能去吃衙门的粥。
但衙门的粥也只是稀粥,最多是灾民饿不死人而已,至于养身体就不用想了。
如果自己继续去上工,弟弟就完全没有人照顾。
他自己躺在混乱的集体大通铺房子里面,自己不在的时候出现什么情况完全无法预料。
自己若是留下来专门照顾弟弟,那就就没办法继续上工赚钱了。
那大通铺都没有办法住了,只能去灾民营。
也没有办法偿还医疗费,也没有办法继续给兄弟换药,那样他几乎只能等死了。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现在得到一笔钱。
交上资治疗费和药费,再专门照顾弟弟一段时间,让他最起码能自己活动了,然后自己再出去找活儿干。
医生听完了刘大牛的话,非常无奈的考虑了几秒钟:
“你把三个银元给我,也别拿药了,带着你兄弟去灾民营,然后听天由命吧。”
刘大牛直接给医生跪下,一边用力磕头一边说:
“求求医生,让我兄弟在您这儿住两天,我现在出去筹钱。”
医生不想接这个活儿,他觉得刘大牛多半搞不到钱,刘二狗要死在自己这里更加麻烦。
但是看着刘大牛这样子,估计是不可能听劝的,只能让他自己先去试一试了:
“我可不敢保证你兄弟能活下来,他首先得自己先挺过发烧……”
刘大牛继续用力的扣头: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刘大牛把弟弟放在医馆,自己马上跑出去找钱。
他首先想到的是借钱,但是自己认识的亲戚朋友们,都跟自己一样没有几个钱,他们也要交房租和以防万一。
刘大牛跑了大半夜也只是借到了三个银元。
然后刘大牛又去找私下放高利贷的商人,结果找了几个门路都不愿意借钱。
这时候朝廷为了救灾和移民,不断地在民间大规模采购物资,民间的工厂为了赚钱不断地扩建。
现在民间能出借的金钱,几乎都借给工厂的东家们了。
刘大牛这种普通工人,要借钱来给兄弟治病,最终收回借款的可能性太低了。
放贷的商人自然不愿意借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