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孙友想做生意就做呗,到京城后贸然来访,老给我找不痛快,到你嘴里怎么还显得你重情重义了?
其实说白了,不就是来找我帮忙么?
孙友道:“即便在下初抵京,也从市井得知,来瞻你如今在京师可是声名在外。尤其是你在京为人种药防治痘疮,莫说是京师,就算是北直隶各处,也都在传扬你的美名。”
“是吗?”
张峦近来闭目塞听,自从知道自己进不去太医院,他连给人种药之事都停了,自然不知道别人对他的评价到底如何。
现在等于是从第三者口中,见识到了自己的名气。
孙友叹道:“他人还说,你济世为怀,胸襟宽广,堪比在世华佗,更可谓千古一人。都说你不进太医院谁进……”
“呵呵。”
张峦被孙友这一通恭维,顿时觉得颜面有光,嘴角和眉毛一齐挑了起来。
张延龄怕这货得意忘形,赶紧用胳膊肘怼了老父亲一下,笑着说道:“孙伯父可真会夸人,可惜市井传言做不得准,夸夸其谈者居多,而您只听到那些好话,没听到坏的。”
这是在提醒张峦,请托之人的话你也能信?
真就成了《邹忌讽齐王纳谏》里面人人称颂美貌的徐公了。
“对啊,孙兄,你可不要听信那些风言风语……走,咱进屋去叙话。”
本来张峦没打算请孙友进自家院子,但见孙友这么上路,觉得不请人进去坐坐实在不好意思,于是主动发出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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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鸡同鸭讲
孙友一边客套寒暄,一边随张峦进了院门。
二人来到正堂,张延龄并没有识趣地避开,而是直接站到了张峦身后……他想知道孙友还有什么目的。
张峦终于忍不住,率先做出解释:“孙兄,小女与令郎的婚事取消,与我带她来京城并应选太子妃……全不相干,也算是事有凑巧吧。”
“明白,明白。”
孙友理解地道,“东宫此前一直都披着层神秘的面纱,太子养在禁宫中情况如何谁也不知,加上民间一直有万贵妃和太子不和的传说,谁都以为太子的储君之位不长久,哪里会想到有一天陛下会突然下旨为太子选择婚配对象?
“就算来瞻老弟你眼光再超前,也不可能提前预测到这一切而选择与犬子退婚,所以无需挂怀。
“再则说了,我们两家婚约早已解除,你作何选择那是你自家的事,在下及家人绝不会随便议论,免得坏了两家的交情。”
“嗯。”
张峦释怀地点了点头。
伱如此认为再好不过。
别出去宣扬我攀龙附凤,故意把女儿带到京城来选太子妃,若我家闺女选不上,那以后乡里乡亲之间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孙友又道:“来瞻到京城后,除了太医院的人,应该见过不少官员吧?要说经营药材生意……来瞻你亲自出面或有不便,那不如……咱暗中互通有无,涉及到一些采办之事,也更加方便不是?”
张峦听到这儿才稍微放心。
眼前的孙友显然没料到,自己已经傍上了李孜省这棵参天大树,若知晓的话一定会先谈太子选妃之事。
现在孙友只当他要进太医院任职,光想说点生意场上的事情,而对此反倒是张峦不太在意的。
两人谈了良久,孙友非常关心张峦的近况,尤其是太医院里的情形,毕竟这个时代御药房、生药库、安乐堂、典药局等都置于太医院管理下,跟药材生意息息相关,可惜鸡同鸭讲,张峦全然不了解孙友想要了解哪方面的内容,一时间场面竟冷了下来,最后只好端茶送客。
等把人送走后,张峦在张延龄的面前抱怨开了:“他是知道了什么,故意来试探我口风的吧?三句话不离为父进太医院之事。”
张延龄反问道:“爹,除了咱跟李侍郎的关系外,咱们家还有什么对外值得称道的地方吗?”
“那肯定是为父给人治病,还有就是在国子监就学之事啊。”张峦理所当然地道。
张延龄又问:“你觉得那位孙家伯父,说话离开这个范围了吗?”
张峦认真想了想,突然觉得孙友知道的并不多,毕竟对方只字不提李孜省的事。
“爹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徽商面前,一再吹捧自己跟李侍郎的良好关系,怎么到孙伯父这里,就不说了呢?”
张延龄笑着继续问道。
张峦面色不善:“跟孙家以后最好什么关系都没有,在你姐姐选上太子妃前,更不能让他知道太多……
“嘿,没事居然让他家女儿出来选太子妃,这不诚心跟我过不去吗?”
张延龄道:“孙家伯父在其女应选太子妃之事上,应该是没考虑过爹的感受,亦或者他觉得,我们两家谁想选上,都难比登天吧!”
“那他再来,尤其是为父不在家时,一概不予接待,尤其不能透露我们家跟李侍郎交好的秘密,知道吗?”张峦嘱咐。
张延龄耸耸肩,意思是,还用得着你来提醒?
真以为这个家离了你不行?
张家以后谁来当家作主,还不一定呢。
……
……
孙友见过张峦,没有获得想要的信息,怏怏不乐返回他到京城后的临时住所,靠近城东邸店的一处民宅。
孙程盈暂时也住在这边,为马上就要进行的东宫选妃做准备。
“父亲为何要去见张家人?世人皆称颂张来瞻仁义,却不知其实乃背信小人……当初我们两家婚约既定,就该老老实实履行,结果他们却找借口毁约,最后更是让我们孙家主动登门退婚,背负悔婚恶名,着实可恼、可恨!”
孙程盈提到张家人心里就来气,替弟弟鸣起了不平。
孙友苦笑着摇摇头,问道:“除了张来瞻外,我们在京城还能仰仗谁?”
“找谁都不能找张家人!”
孙程盈不屑地道:“或许父亲可以去找找徽州商贾,尤其是秦当家,她持家有道,经营有方,堪称女中豪杰。”
“吾儿。”
孙友正色道,“我们之所以选择做药材生意,就是看中张来瞻在太医院的人脉,甚至他自己还有机会进太医院,将来对我们做这行有巨大的帮助。
“至于徽州商贾,上次与他们的粮食交易差点儿出了大问题,他们说不知朝廷会彻查粮仓,但你觉得他们为何有银子自己不赚,硬要把生意交到我们手上?”
孙程盈看出父亲生气了,垂下螓首,默然无语。
孙友又道:“张氏一门虽说与我们解除了婚约,但一则用家族祖传秘方为你弟弟治病,使得你弟弟病情大为好转,目前已跟常人无异;二来提醒了我们贩卖朝廷储粮存在的巨大风险,让我们规避了一场破家危机。
“所以,现在不是张来瞻亏欠我们,而是我们欠着他的人情!”
孙程盈欠身一礼,又带着几分不服气:“就当女儿说错话了。”
“唉!”
孙友叹道,“说来也奇怪,来瞻已经是监生了,再加上随时可以做太医,明明可以把自家女儿嫁得很好,为什么非要走候选东宫太子妃这条路呢?”
“父亲不也一样吗?”
孙程盈之所以不高兴,也有父亲非要让她出来应选太子妃的缘故,完全没有在意她的感受。
孙友感慨:“或许都存在一样的心思,为了自家女儿的终生幸福,也为了让家族有个光明的未来,不得不赌上一切。你心中不情愿,为父能理解,但若是侥幸选上,你会感激为父今日做出的决定。”
孙程盈看父亲决绝的模样,大概感觉到,老父亲已有意牺牲掉她,换取家族的前途。
心中委屈无人诉说,孙程盈泪眼婆娑,可惜只能默默地低下头,把一切悲伤和忧愁深埋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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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喜婚无喜
紫禁城。
清宁宫。
周太后趁着皇帝年前来向她请安时,特地把朱见深留下来吃饭,等吃完午饭又招呼儿子坐下,促膝长谈。
“太子年纪也不小了,现在才婚配,本就有些迟了,为何还搞得那么仓促,非要急忙慌地把婚事落实呢?”
周太后言语间,多少带着一些不满情绪。
朱见深反问道:“母后不也一直希望太子能早日成家吗?有何不妥?”
周太后摇头:“别以为哀家不知道,安喜宫那位病了,而且还很严重,你想以东宫大婚,来给她冲冲喜。”
“没有的事。”
朱见深霍然站起,来回踱步,语气中带着一丝气恼,“定是有人在母后面前胡言乱语,若让朕知道是谁乱嚼舌根子,准打折他的腿!
说到这儿,朱见深放缓了语调,“万侍的病,远未到药石无灵的地步,也不必非要采用冲喜的法子……且那是民间的做法,岂能适用于天家?”
周太后看儿子的目光,带着一丝无语。
那是一种怒其不争的无奈,随即摇头苦笑:“没有就好,哀家觉得,这次选妃,动作宜放缓些,不必急于一时。
“听说初选要在年前完成,甚至选拔的范围连北直隶都不出,就连顺天府偏远些州县的应选闺秀,都不一定能及时赶到京城来……这般急切到底要做什么?”
朱见深却不以为然,反问道:“母后,从几百人中挑选,还是从几千人中挑选,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想当初你父皇给你选妃的时候,可没这么草率,还因为应选的人太少,特地下旨让天下各地适龄闺秀都不得掩藏,而到今日,为何要做得如此过分呢?都是伱的骨肉,为何非要厚此薄彼呢?”周太后道。
朱见深平时很孝顺,但这次他却据理力争,抗声道:“朕没有刻意薄待谁,泰山有地动发生,既说东宫宜见喜,那就速成呗,如此也算是对上天的警示有个交待。”
周太后叹道:“你既已做出决定,那哀家也没什么好说的,几日走到宫选这一步?把人送到哀家这边来,哀家要亲自见过。”
朱见深将目光落到一旁低着头的覃昌身上,问道:“几时?”
覃昌恭敬回道:“年前初选,初一复选,到初二应选者就会被送入宫来,届时大可全部送到太后娘娘这边……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初三或是初四就可以请太子前来,将亲事给定下。”
“这算赶鸭子上架吗?”周太后闻听计划安排,顿时皱眉,“为了给上天个交待,一天都不能多等?”
朱见深道:“母后,太子的婚事您要关心,儿臣自会尽量满足,至于是否仓促,不必太过在意。若太子有意见,让他来跟朕提。”
周太后无奈摇头:“太子最近是来向哀家请过安,但他从来就没提过请安之外任何不相干的事情,更别说涉及为他选妃了……佑樘是个孝顺孩子,为何不多给他一点机会,向你证明他是个合格的储君呢?”
朱见深嗤之以鼻:“太子是很孝顺,但除了孝顺外,他还有别的什么优点吗?母后,你真觉得以他的性格才干,将来能守住大明江山社稷,祖宗的基业?”
周太后道:“太子中规中矩,从不做出格之事,以后行事才会循规蹈矩,不敢逾越祖宗规制,维持大明江山社稷长期稳定。
“这道理,别人不懂,难道你也不懂吗?”
大意是在提醒儿子,想想当初你父亲,也算是集才干与勇气于一身吧?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
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那都是天可怜见。
朱见深依然是一脸坚毅之色:“太子如何,儿不想说,母后也莫要再提了。至于东宫选妃之事,都已布置妥当,一切就按照流程来。母后想见应选者,全都由着母后您,但也请母后尊重儿的选择。儿先告退了!”
……
……
朱见深带着覃昌离开。
周太后独自坐在那儿生闷气,半晌后陈贵进来,恭敬地向她施礼。
“顺天府这边,今日是不是完成东宫妃子的初选?进展如何了?”周太后问道。
陈贵道:“回老祖宗的话,顺天府已把候选者的名册列了出来,并做了初步筛选,听说已有百余人通过初选,将会在后天,也就是正月初一,一并到礼部衙门进行第二轮选拔,也就是复选。”
周太后皱眉:“所有参选者都没露过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