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的话,臣此次受诏进京,想着让王妃和世子见见母妃,还请皇上允准。”
朱常洵说完后,又起身对朱由检躬身施了一礼。
虽说当年有过立储之争,但毕竟是自己失败了,朱常洵也不得不对自己这个侄子低头。
朱由检笑道:“平民百姓家都是儿媳侍奉婆婆,此乃人伦,朕自是不会坐那恶人。”
“方正化,去十王府传旨,请唐王侧妃、福王妃和福王世子入宫,命皇后和皇嫂在宫里设宴,让太妃也享受享受天伦之乐。”
“奴婢遵旨!”
方正化答应一声,就命人前去传旨了。
“臣谢陛下!”
朱常洵又是感谢了一番。
朱由检摆了摆手道:“你我虽是有着君臣之别,但说到底都是一家人,福王叔也不用谢来谢去的。”
对福王说完后,朱由检又将目光落在了其他几位藩王的身上,笑道:“郑王、潞王、周王,你们也不用客气,都放松一些。”
相比福王朱常洵和潞王朱常淓、郑王朱翊铎,周王和唐王算是距离大宗血脉最远的了。
朱由检对每位藩王都是热情的招应了一番,这才命人传膳。
朱由检举起银制的酒盏,对诸王举杯道:“既是家宴,那就不要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了,你我君臣先共饮一杯。”
“臣等敬皇上。”
几位王爷也都齐齐举杯。
在没有了礼部官员在场的情况下,这场家宴的氛围,要比今日中午那场酒宴好的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由检似是不经意间对唐王朱硕鐄问道:“唐王,唐王世子这次怎么没有随您一起进京?”
朱由检此话一出,朱硕鐄手里的筷子,忽然掉在了地上。
其他几人,也都把各自的目光,落在了老唐王的身上。
大家的封地都在河南,谁不知道谁的那点事儿?
你唐王宠信侧妃,想要废除世子,改立侧妃的儿子继承唐王尊位,为此还不惜将世子和世子的儿子给囚禁了起来。
这些事,在场的几位藩王谁不清楚?
他们现在都想看看这位唐王殿下,打算怎么向皇帝解释。
朱由检自是知道这件事情始末的。
还知道那位世孙,还会在崇祯二年己巳之变的时候,招募三千士卒进京勤王。
后来被历史上的一根绳儿,给囚禁了数年。
等到甲申国变,这位世孙又南下福建,成了后来的隆武帝。
没错,这个自幼被自己祖父囚禁,长大又被皇帝囚禁的倒霉蛋儿,就是隆武帝朱聿键。
不过,这一世,朱由检可不会放过这么一位文武双全的宗室子弟了。
其实不只是他,大明宗室里也是有不少能人的,毕竟庞大的基数在那里。
朱由检现在就想从数量庞大的宗室子弟中,选出一些人,让他们入仕为官,入伍从军。
甚至还可以以朱家子孙为班底,打造出一支朱家子弟兵。
这支队伍上了战场,以他们的身份,无论是面对农民军,还是面对建奴,他们都退无可退,只能拼死一战。
而且,以血脉为纽带组成的军队,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耐苦战。
就像是戚继光的戚家军,卢象升的天雄军。
大家都是亲戚连着亲戚,一人战死,就会激起其他人的战意。
这件事,朱由检在自己的心里,已经盘算了许久了。
这也是他要召河南诸藩进京的原因之一。
再说回唐王朱硕鐄这边,他不知道皇帝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还是说只是无意问起。
他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思绪,这才对朱由检说道:“回皇上,世子身体不好,臣此次进京就没有带来,还请皇上见谅。”
朱由检闻言,皱眉道:“朕怎么听说世子是被囚禁起来了呢?”
这句话一出,朱硕鐄身体一晃,差点摔倒。
幸亏旁边伺候的内侍扶了一把,这才坐稳了身子。
朱由检当即对内侍训斥道:“狗东西!你就是这么伺候唐王的吗?”
“滚下去!自领十廷杖!”
“奴婢该死!”
“奴婢该死!”
内侍立即跪倒在地, 连连叩首道。
方正化眼睛一瞪,怒喝道:“滚出去!”
小太监连滚带爬的出了奉天殿,接着一溜烟的就不见了。
廷杖?那是什么?
唐王朱硕鐄此时也是反应过来,几步就来到大殿中央,跪倒在地道:“皇上,臣……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见皇帝都已经知道了,朱硕鐄也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原委都说了出来。
朱由检闻言,当即大怒道:“唐王!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太祖皇帝有言,嫡长者必居储位,你竟敢公然违背太祖定下的皇明祖训,朕看你唐藩是好日子过够了!”
“臣也是一时糊涂,请皇上恕罪!”
朱硕鐄此时真吓坏了,万一皇帝真的废除了自己,那自己还有什么颜面下去见列祖列宗?
不只是他,其他几位藩王此时也都是惊惧不已。
这件事唐王办的这么隐秘,竟然都被皇帝给发现了,那自己干的那些事,皇帝是不是也知道了?
这里面最无所谓的,可能就是潞王朱常淓了。
第74章 朕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
说起来,这位年轻的潞王虽然也是朱由检的叔叔,但却只比朱由检大三岁。
最重要的,朱常淓这个人老实。
他不像他那位嚣张跋扈的父亲朱翊鏐。
幼年继承王位的朱常淓,喜好书画、音律,在封地也是很少为非作歹。
现在见皇上发怒,其他几位藩王都战战兢兢,他则是坐在那里悠哉悠哉的喝着小酒,看着其他几人表演。
朱由检眼角的余光看了他一眼,然后重新将目光落在了朱硕鐄的身上。
“罢了,眼瞅着就是年节,明年就是崇祯元年了,朕也不想让外人看了笑话。”
朱由检这番话一出口,不只是朱硕鐄,就是其他几位藩王也都是齐齐松了口气。
“这样吧,朕现在就命人前往南阳,把世孙带进京。”
朱硕鐄听后,忙是说道:“皇上,臣的嫡长孙性格顽劣,恐惊扰了陛下,要不就让他留在封地吧?臣回去之后就修书一封,放世子和世孙出来,还请皇上放心。”
他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孙子进京,但直觉告诉他,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朱由检却是眉毛一竖,冷声道:“朕担心这位唐王世孙,会不明不白的死在唐王府!”
他这句话就有些杀人诛心了。
不过也不是无的放矢,朱聿键的老爹,那位被囚禁起来的唐王世子,最后不就被他的异母弟给毒死了吗?
朱硕鐄听朱由检这么说,眼中闪过一道惊恐之色,忙是再次叩首道:“臣不敢!”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臣……臣遵旨!”
朱硕鐄无奈,只得点头答应。
朱由检的目光,又在其余几人的身上扫过,见除了朱常淓之外,其余三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暗自点了点头。
行,知道怕就行。
见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朱由检的脸上 又重新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对一旁的内侍喊道:“混账奴才,还不把唐王殿下扶起来。”
几名内侍见状,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立即上前,合力把已经浑身无力的唐王朱硕鐄给扶了起来。
等其重新坐下后,朱由检接着说道:“诸王可知朕为何将你们同时召进京吗?”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的精神瞬间就绷紧了。
就连朱常淓也放下了手里的银制酒盏。
朱由检继续道:“诸王都是朕的宗亲,朕也就不瞒诸位了,现在朝廷的情况很不好,外有北方的鞑子年年袭扰,辽东的建奴也是虎视眈眈。”
“内有陕北民变,西南土司也是不甚安稳,各地粮食减产,百姓衣食无着,朕每每思之,心急如焚。”
底下的几位藩王皆是面无表情的听着。
朱由检的眼中闪过一道冷意,不过旋即又隐了下去。
“朕的意思是明年的宗室定额银,朝廷这边先停一停。”
“诸位也体谅一下朕和朝廷的难处,如何 ?”
朱由检说完后,眼神定定的看着坐在那里的几位藩王。
几位藩王此时也是傻眼了。
他们没想到,此次进京竟然是有这么大的一个坑等着自己。
“皇上,这件事……朝廷……朝廷已经决定了?”
福王朱常洵语气有些迟疑的问道。
朱硕鐄刚才刚被敲打了一番,此时也不敢说话,在场的几位藩王,又只有他和皇帝关系最近,自然是由他来回话了。
朱由检却是脸色一正道:“此乃朕和诸位宗亲的家事。”
他这话一出,几位藩王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小皇帝的意思是,这件事他自己说了算,不用经过朝廷公议了。
那还说个什么?
原本他们还指望,朝廷里有人替自己这些人张目呢,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周王朱肃溱起身道:“皇上,宗室子弟众多,且都不事生产,如果朝廷停止发放禄米、银子,臣怕会有大量宗亲陷入窘境,这一点还请皇上明察。”
在他说话的时候,朱由检一直看着他,等他说完后,朱由检缓缓点头道:“周王说得也有道理。”
“不过,各家亲王府不是都有各自的土地和产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