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师尚未建成,诸位仍需努力啊!”
勉励了一番造船局的匠人后,大将军徐晋便来到了上阳河边的火铳制造坊视察。
如今这里的规模已经颇大,光水锤便增添了好几个,工坊内的匠人赤裸着上身,干的热火朝天。
“乒乒乓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
自打攻占思明府之后,保乡军便将一干官匠全部控制起来,并将其迁至裴山县。
得到了这一大群专业人才后,匠部的人员总编制已过千余,不过大多都是学徒。
这其中,光是铳匠.铁匠和炮匠加起来便有五百余人,其中小工占了八成。
大将军徐晋此前曾对匠部进行了改革,采用流水线式的生产模式,为那些老匠人强行分配学徒。
这徒弟要是上手快,作为师傅自然有功,保乡军自不会吝啬赏钱。
若是不肯用心教的话,那就对不住了。
匠部会从他们每月的饷银中按照相关标准直接罚掉一部分。
有人会说了,那这徒弟愚钝关我这师傅啥事啊?
匠部挑选的学徒都是极为聪颖的小伙子,如果真的愚钝不堪连当学徒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了,此等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如果真的出现,那上面自会派人来实地调查缘由。
徐晋对这铳坊的产生活动还算满意,这个时代还没有兴起“摸鱼”那一套,只要银子给到位,待遇没问题,大伙还是很有干劲的。
甚至有不少工匠,每日天不亮就来,下班时间到了也不肯走。
敬业程度令资本家汗颜。
为何?
原因很简单。
匠人们在除了根据职称发放的每月工银外,另有一项额外的绩效收益。
在铳坊内,往往是一个师傅带几名学徒,各自负责不同的造铳流程,一干人算是一个小的团队。
根据这个团队每月的产量及良品率,如果超标完成的话,还能获得一些赏钱。
虽然不多,但也极大的鼓舞了匠人们工作的热情。
在这里的生活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不但能吃饱穿暖,每月还有不菲的工银,只要肯努力干活就一定会有回报!
再反观以前做官匠的时候,那简直是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故此,才有许多人不愿收工,想要早日将技艺提升上去,以获得更好的待遇。
“此物,铳坊可能造出?”
徐晋从怀中抽出一张图纸,向匠头问道。
那纸上画着一个圆柱形的铳管,内部螺旋状的排列着数条有规律的刻线。
这正是膛线,如果能给燧发枪中弄上这玩意,其射程和精度会有质的提升。
徐晋便是打算借此组建一支“猎兵”部队,专门用以狙杀敌军将领。
匠头是一个有些脱发的中年男人,他用粗糙的手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后,眉头逐渐紧锁:
“敢问大将军,给这铳管里刻线却是有何妙用?”
徐晋只好将膛线的作用给他大概讲了一下。
“大将军真乃神人也...”
匠头借机拍了个马屁,随后沉吟道:
“要蚀刻这膛线,技术层面上不是绝无可能,只是...”
“此物极其耗工费时,这铳坊的产能恐怕难以为继啊。”
徐晋自然明白这个问题,目前的工业水平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拉削法”制造膛线,极其耗费时间,而且成品率也不高。
其具体方式,便是在拉床上固定一个带螺纹的铁杆,杆子末梢镶上一个坚硬带凸起的钢球。
前后拉动铁杆时,螺纹便会匀速在拉床卡门的固定下匀速旋转,而匠人通过控制钢球上凸起的角度便能慢慢搓出膛线。
说来简单,实则做起来并非易事。
膛线是何等精密的结构,稍微错一点这根铳就废了。
在听完“拉削法”后,匠头不禁对徐晋佩服的五体投地。
大将军不但会带兵打仗.竟在这制铳上还有如此高的造诣。
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难道,他真的是天才?
命令铳坊尽快做出一支成品后,徐晋便回到了府邸之中...
而与此同时。
刚到祁松县赴任没几天的知县左玉清却遇见了极为棘手的情况。
前文说道,这祁松县向来民风彪悍,夷人比汉人还多,十分难以管辖。
左玉清赴任之后,还没来得及将夷.汉的矛盾处理掉,结果边民却遭到了安南土人的袭击,这数百安南贼寇足足屠杀了两座村庄三百余口,并将其付之一炬。
另掳走妇女百余名。
见到现场惨状的人无不咬牙切齿。
说起来,这安南侵犯广西不是一回量两回了,双方称得上有血海之仇。
早在北宋之时,安南陈朝便集结十万大军杀入广西,屠杀南宁城近六万官民,再加上其他地方的,总计屠杀十余万人,掳走妇孺近八万。
当时的南宁等地,可谓十室九空,惨不忍睹。
永乐年间,安南又大肆侵犯思明府和云南等地,不仅杀朝廷命官,甚至连他们的妻女都被凌虐至死,安南王陈天平也被其袭杀。
帝怒,令成国公朱能.右副将军张辅率军八十万,与云南镇守西平侯一起出征安南。
明军一扫多邦.筹江.困枚.万劫.普赖各城,斩首三万七千有余,溺死无数,接着又将安南权臣黎氏父子及其宗族百官一扫而光,斩首数万。
随后连克安南二京,斩俘无数。
张辅后接任主帅一职,更是在安南大开杀戒,诸城寨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抽肠系树.积尸为山...
不过此举也的确极大的震慑了周边小国,后有暹罗国侵占彭亨,欺压真腊.满刺加,横行苏门答腊,还拘留占城使者。
朱棣遣旨道:“安南黎贼父子覆辙在前,可以鉴也。”
就这十几个字,便吓得暹罗国王心惊胆颤,连忙将所占城池还了回去,并向天朝上贡谢罪。
一时间,南海之地廓然肃清也...
第128章 越境剿贼
祁松知县左玉清思来想去,觉得这事自己没有把握处理,便连忙派人向思明府那边报告。
接着他召集百姓,将那些死难者的尸体全部就地掩埋。
愿意来帮忙干这个活的人,都是胆子比较大的妇.男。
即使如此,也当场被吓晕了几个。
而左玉清一介书生,杀鸡尚且不敢,又何时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
只看了一眼,便脸色惨白的干呕起来。。
在他的正前方的水井边,地上躺着一具老农的尸体。
其头颅早就不翼而飞,胸腔被利刃破开一个大口,五脏六腑胡乱的散落在周围。
地面那层厚厚的血浆已然凝固,变成了黑褐色,散发出腥臭难闻的味道。
里屋的墙角处,一名农妇怀抱婴儿,母子胸前皆出现一个血洞。
据仵作分析,应该是被贼人一矛刺穿。
农妇的面孔已然灰白衰败,两颗眼珠也浑浊暗淡。
脸上依稀能看到恐惧和哀求的表情。
即便如此,她依然紧紧的抱着怀中幼子。
仵作费了好大的劲都没将这妇人的胳膊掰开,叹了口气后便干脆将其一块给埋了。
院子中的石磨上,梳着羊角辫的少女静静的躺在那里。
她衣衫不整,裙子早就被撕成絮状,胸前被利刃穿过,而下体则一片狼藉…
“该死!”
左玉清眼中噙满泪水,他再也控制不住了。
一拳狠狠的捶在旁边的枣树上。
“嗒!”
几滴血浆落在左玉清肩上,他精神恍惚般的抬头一看。
只见那枝丫正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像风铃一般来回摆动。
那对灰青色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在场的百姓只是默默的收敛那些尸首,时而发出几声抽泣。
安南土贼经常犯境作乱,此等场面他们许多百姓见了不是一回两回了。
为了防止惨剧再次发生,左玉清把心一横,决定招募青壮组成乡勇,在边区地带的村庄巡逻警戒。
祁松县百姓对成立乡勇团的事十分赞赏,并踊跃参加。
甚至连一些上了年纪的老汉都跃跃欲试…
左玉清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已经严重违规了。
往严重点说,绝对能扣上个“图谋不轨”的帽子。
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真会遇见考卷上那道选择题。
而如今的现实却比试题更加残酷。
隔壁也并没有那个热心肠的“王大有”。
保乡军治下的知县有着诸多限制,这私自招募乡勇的权利早就被剥夺了。
此举有利有弊,但从长远来看利却大于弊。
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知县若掌握乡勇团,则很容易以公谋私。
成为当地的土皇帝也说不定。
左玉清自恃是个理性的读书人,但他首先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