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晋哈哈一笑,将手中的烧鸡和酒坛扔在桌上。
“大将军...你怎么来了?”
马户愣了愣,随后甩了甩有些发懵的脑袋,耳畔传来的疼痛又让他一阵呲牙咧嘴。
“我就不能来了?”
徐晋撕下一只鸡腿扔给对方,然后又扯下另一条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眼中露出一丝追忆...
“咱俩兄弟,多久没这么喝过酒了。”
“差不多半年了吧...”
马户说完这句话后陷入沉默之中,良久,他瓮声瓮气道:
“大当家...不...大将军,咱老马不是怪你,可这人心都是肉长的...”
“眼睁睁看着老兄弟因为这点事被砍了,实在于心不忍呐。”
徐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饮了一口:
“老马呀,你一向重情守义,我徐某人是佩服的。不过还是那句话,今时不同往日,咱们现在是兵而不是匪”。
“是兵就得守规矩,这规矩不能因为他是黑风寨上的老兄弟就网开一面...”
“哦...如果这人是咱老马呢?”
徐晋听了这句明显带了情绪的话后,哑然失笑:
“你我兄弟这些年出生入死,皆深知彼此脾性,你又怎会做下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见马户还是生着闷气,他叹道:
“若你有妻女.姐妹,被歹人奸淫凌辱,你会不会冲上去跟他拼命?”
“那些老百姓不敢!因为咱们是兵,手里有刀.有枪,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掉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更容易。”
“没有人会在乎他们,更没有人替他们出头……”。
徐晋自嘲一笑,自顾自的道:
“可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想,咱们保乡军要做的,便是替天底下的所有百姓出头!”
第113章 封赏大典
听到这番震聋发聩的话,马户犹如被醍醐灌顶一般。
不禁露出羞愧的表情。
他也明白了一件事情。
以前黑风寨上那个徐大胡子,如今也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将军”。
不但所思所想令人汗颜,其目光之深远.胸怀之辽阔,也绝非旁人能够比拟。
他所图谋的,早就不是那一府一郡了。
而自己,一直以来却还是山贼的思维,根本没有追上大将军的步伐。
“啥也不说了,俺老马都明白!”
马户胡乱的抹了把鼻涕,严肃道:
“从今往后,你让咱干啥咱就干啥,绝无二话。要是说半个不字就把这颗脑袋砍下来给大伙夜壶!”
“呵呵,你这厮...”
徐晋见他终于开窍了,顿时开怀一笑:
“此几人天怒人怨.死有余辜,若为其影响了咱们兄弟间的情谊却是不值。”
“来!喝!”
“喝!”
“......”
次日晌午。
当徐晋回到衙门后,却发现这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原来是那神医柳济文从裴山县赶了过来,此刻这小老头坐在椅子上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柳老,你这是...”
徐晋讪讪一笑,有些不自然的搓了搓手。
“大将军打算何时迎娶小女蝉云...”
柳济文气呼呼的问道,语气中满是愤慨。
前不久,他刚参与了那钧田善政,刚一乐呵呵的回到家,便总觉得这丫头神色慌张,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再三追问下,这才得知了实情……
后来一把脉,竟发现蝉云这丫头有喜了...
这道晴天霹雳让柳济文一阵头晕目眩,指着女儿更是哆哆嗦嗦的半晌说不出话。
柳家有后本是好事一桩,可这未婚先孕实在是败坏门风!
“什么?”
“蝉云有喜了?”
徐晋恍若隔世,这事情也来的太突然了。
“老夫行医数十载,绝不会搞错!”
“的确是喜脉无疑”。
“小女自幼便没了娘,我父女二人相依为命...”
柳济文苦笑一声,叹道:
“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老夫就不说那些没用的话了。”
“大将军意欲何为?”
“这...”
徐晋终于把心情平复了下来,连忙对自己的老丈人尴尬一笑:
“柳老放心,徐某会给蝉云一个交代的,自不会任其受人耻笑。”
“如此甚好...”
柳济文松了口气,他就怕眼前这个家伙拔屌无情,那他还真拿此人没有一丁点办法。
“哦……对了。”
这时,徐晋突然想起马户受伤的耳朵好像有些感染,军中的医师没啥太好的办法,或许自己这个便宜老丈能够处理。
很快,耳朵上缠着布条的马户大咧咧的跨进衙门。
“呦!柳神医来了。”
“见过马将军。”
柳济文笑呵呵的朝他拱了拱手。
“好了,待会再叙旧,先让柳老帮你看看伤势。”
徐晋摆了摆手,示意马户将耳朵上的布条先摘下。
“嘶...”
布条被扯下的同时牵动了伤口处黄褐色的血痂,顿时让马户倒吸一口凉气。
柳济文凑过去仔细的看了看后,皱眉道:
“马将军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这创口生了疮疡,已有许多脓血。”
“若是放任不管,则愈加糜烂。”
这时,缺了一只耳的马户奇怪道:
“咱明明用烈酒淋过创口,为何还会生出疮疡…”
“莫不是这酒不够烈?”
徐晋闻言一阵无语,这个土包子…
能用来消毒的酒精都是七十五度左右的,这岭南所谓的烈酒顶多也就二三十度,差得远了。
在仔细查探过伤势后,柳济文略加思索,便准备设法先将那脓血引出,再辅以几味草药敷在创口处。
“老夫这回走的匆忙,却不曾携带麻药,不如派快马去取如何?”
“神医尽管施展手段便是,些许创伤要甚么麻药!”
马户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扛得住。
古有那关二爷刮骨疗伤,咱老马也是刀山火海滚过来的。
这点疼痛怕什么?
柳济文闻言也不再多说,而是从随身背着的箱子中取出一卷厚厚的布搭链,摊开后里面别着各式各样的刀具和银针。
看见这些熟悉的家伙什,徐晋的胸前便开始隐隐作痛,他怪笑一声,不怀好意的向马户看去。
将一柄小刀在火上烤了烤后,柳济文全神贯注的开始为其清理伤口。
先是将那烂肉割开,顿时鲜血混着黄白色的浓汁便淌了出来,滴在地上啪啪作响。
马户牙关紧缩,他闷哼一声后脸涨的通红。
虽然非常疼,但他还能挺住。
谁知那柳济文接着又对创口使劲挤压起来,瘦巴巴的手指像练过鹰抓功一般,力气颇大。
随着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马户再也忍不住了,这简直比耳朵被整个砍掉还疼。
“啊!疼死老子了!”
......
思明府城东市中,这里平时乃是一片商坊,亦有许多小贩在此兜售瓜果席履,十分热闹。
不过今日,这里却被保乡军临时征用了一天,用以举办封赏典礼。
这也是老传统了,每次大战后徐晋皆会当着全体兵将的面封赏有功之士,用以来激励其他士兵。
而这回,就连城中的百姓们也可以在外围跟着热闹。
当瞧见那数千名威武不凡.队形森严的士兵,不但站姿一致,甚至连表情都一模一样,老百姓们都由衷的发出感叹。
难怪朝廷的官军打不过人家呢...
过了一会,大将军徐晋便隆重登场,他今天身披明亮的锁子甲,头戴一顶彩羽盔,腰间则斜挎着一把长刀。
在这套甲胄的衬托下,那本就魁梧挺拔的身姿显得更加气度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