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人十五两赏金基础上,又多加五两。
如此,众匪皆获真金白银,自是欢天喜地。
徐晋深知,现今唯有靠这些黄白之物提升手下士气,此乃典型军阀所为。
若某日无银可出,这些人战斗力必将直线下降,甚或阳奉阴违亦有可能。
开玩笑,无实际好处,谁肯为你卖命?
某些空谈奉献、不论待遇之资本家,恰为反例。
“思想觉悟”这种高级概念,在黑风寨还尚无生存土壤。
大家都很现实的。
而此战中野人洞之俘虏,一部分正于监工呵斥下筑围墙,另一部分则发配至海边盐田。
徐晋思量,待过些时日,便从俘虏中挑出些听话者。要知此次战斗,“嫡系”阵亡数人,实乃伤筋动骨。
如今正是缺乏人手的时候,哪怕是死一个人都得让他心疼半天。
此外,当下有一事需要解决。
徐晋不知逃跑的野人洞山匪中,是否有人已将盐田之事泄露。
如今,只能做最坏打算。
若引来官军进攻,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大不了,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实话说,他并不想如此早地与大明为敌,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明军虽被在建奴那屡战屡败,但对付自己这种小规模匪盗,应是轻而易举。
但是呢,有时并非所有事都能按计划进行……
稍加思索过后,徐晋决定近期不仅要加强“城防”,也不能放松喽啰们的操练。
另外,于那进山必经之路,设置陷阱障碍,放出暗哨,时刻留意裴山县异常。
如此,十几日转瞬即逝。黑风寨一切事务皆有条不紊地进行,众匪得享难得的平静。
而此间,又与盐商又顺利交易一次,获银七百余两。
同一时间,通过南宁府渠道,徐晋派人从毛姓军官处购得火药若干,鸟铳五十余支,已于数日内成功运上山。其实,他本欲单独购置硝石、硫磺等物,自行配制火药。然对方称仅有成品,硝石硫磺等物不好搞到。
徐晋虽不信他的说辞,但眼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不过他已经派了两个机灵的喽啰去广州那边打探了,正是寻找那葡萄牙人。
此去甚远,走水路来回也至少得两个月的时日,要是路上耽搁一下,三四个月也是正常的。
因此短期内,一应军火还是得从南宁府搞。
而另一头,裴山县知县冯敬云也没有闲着。
那日他去卢家堡后,便以统筹兵饷之事望卢员外捐些银子出来,谁料对方竟哭起穷来。
说什么连年灾荒,卢府已是入不敷出,而自己又乐善好施,平日里没少救助乡间贫民,如今哪里还有什么积蓄。
卢员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让冯敬云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
他要真信了此人的话,倒真枉自己朝廷命官这个身份了。
好说歹说下,才让此人跟死了儿子一样,淅淅索索的掏出了四百两银子。
这是看在他冯敬云的面子上,而且还是以“借”的名义。
“这老登真是厚颜无耻,竟以甚么大善人自居...”
一出卢府,冯敬云的脸上立刻多云转阴,上轿之后忍不住爆起了粗口。
随后他叹了口气,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
这卢家家富庶一方,自己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借”到了四百两银子。
而那吴.赵两家又岂是省油的灯,纯纯一个光吃不拉的貔貅。
也不知道给不给自己这个知县面子。
烦闷之下,冯敬云挥了挥手示意轿夫去那吴家堡。
吴员外那厮,家中虽没举人儿子,
“员外”之名也是乡间的奉承之称,但也并非浪得虚名。
吴家以经商为主,在州府里有好几家米行,数代传承之下不知赚了多少黑心钱。
除此之外,还涉及布匹.牲畜等营生。
常年“打点”之下,与各级官吏之间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
当听到堂堂知县大人竟然亲临吴家堡后,吴员外吃惊之余还有些疑惑。
但也丝毫不敢怠慢。
他对此人的来意还是一头雾水,总不能是恰巧路过吧。
“哈哈,吴员外的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啊,让本官着实羡慕。”
一进府,瞧见迎接自己的几人,冯敬云抚须爽朗一笑。
吴员外今年已六十有余,双鬓已然泛白,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也算是难得的高寿了。
闻言后他连忙拱手笑道:
“冯大人说笑了,老朽已是半截身子入土,活一天算一天喽。”
“能有现在的精神头,可都是凭着从柳神医那习来的养生之术啊。”
“哦?”
冯敬云正色道:
“莫不是那圣手柳济文?”
第37章 战前会议
“哈哈正是。”
吴员外哈哈一笑,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一进客厅,大堂的墙壁上上挂着一幅偌大的仙鹤戏水图,看那落笔定是名家真迹。
价值不菲。
下方则是一座紫檀太师椅,上面镶有一面上好的青色美玉。
这里本是主位,但今日贵客来访,吴员外是不敢托大的。
三推五让之下,冯敬云也只好神态自若的坐下。
两人寒暄了一阵,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本官今日本是路过这吴家堡,便过来搅扰一番,想必吴员外不会介意吧?”
冯敬云抚须一笑,言辞很是温和。
“冯大人这是哪里的话...”
吴员外有些惶恐的拱了拱手:
“您能亲至陋舍,乃是我吴家的福分才对。”
冯敬云闻言连忙摆了摆手,随后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皆端起茶碗吖了几口。
再称赞了一番茶叶的美妙后,冯敬云终于话入正题:
“实不相瞒,此次前来贵府,还真有一件事要需要吴员外出力。”
“哦?却是何事?”
一盏茶过后,大堂内再次陷入短暂的寂静。
良久,吴员外这才面露难色表示:
“要说这剿匪一事,我等作为大明子民,又稍有些家产,捐些银钱出来也是义不容辞的。”
“只是...”
冯敬云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他不禁脱口问道:
“只是什么?”
“唉!”
“这些年兵荒马乱的,我们吴家的生意也不是很好做啊,米行布行都倒闭了好几个。”
“眼下,这资金周转都是个难题了。”
吴员外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只是不知道此番话几成真几成假。
冯敬云暗骂一声老狐狸,却苦口婆心的劝导起来,大意是一旦山匪做大,恐怕最先对付的就是他们这些大户。
同时,他还话里有话的表示此事乃是难得的政绩,希望对方可以配合一下。
吴员外听完后默不作声,再三思虑过后终于下了决定。
只是一脸肉疼的模样跟那卢员外差不了多少。
片刻后。
冯敬云终于一脸春风的在吴府众人的恭送下离开。
身后的几名小厮手上则多了一口箱子,看上去沉甸甸的模样。
此次从吴员外这老鬼手里搞到了五百两银子,比那卢家还多一百两,实在是意外之喜。
不过这也看出来一件事。
在大明,像吴家这种商贾是轻易不敢得罪实权官员的,即便在那州府里有些关系,遇见这种情况也只好破财消灾。
只当是卖个人情了。
而卢家就不一样了,虽也从商,但家中毕竟有个举人老爷,已经算是妥妥的特权阶级了。
已经不太惧怕区区一个知县,当然了,如非必要,还是不要交恶的好。
从政治待遇上来说,举人老爷更是有着免徭役.四百亩免税的田地。
不仅如此,其举人身份的这些特权甚至可以庇护亲近的人,这才有许多地主抢着将土地挂在举人老爷的名下,贫困农户更是争抢为其家奴。
更别提一旦哪里的官职有空缺,举人老爷拿到文牒之后是可以直接赴任的。
这就从特权阶级直接变成了统治阶级。
像那冯敬云当年中举之后便是家族上下打点,这才捞了个七品知县。
虽位于这岭南隅之地,却也是堂堂朝廷命官。
俗话说灭门县令,破家知府。
在这裴山县的一亩三分地里头,冯知县便是普通百姓们唯一能见到的官老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