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来援助我军,自为义举,若他真如此,我还敬他几分。”
“即便有求,来之前自可商议,我军接受,他自可再行出兵;我军不受,他便不来,我军也不责难!”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抵达之后,再与我军商议此事,此谓待价而沽,专为斩获之故!”
“将军不知敌军谋划,自然答应,陈氏父子皆是智谋之士,如何看不出敌军谋划?”
“可彼等看出来了,却不发一言,此非坑害将军?”
吕布听着,一时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对啊,他当时没听出来,陈登陈珪能没听出来?
听出来了还不说,这不就是吃里扒外么?
一想到自己被两父子坑了,吕布一把就抽出了腰间长剑劈在了桌角,声音冷彻道:
“陈氏父子欺我,理应杀之!”
而陈宫见状,便继续开口:
“陈氏父子蛇鼠两端,历来如此!”
“可刘备此人却是用心险恶!”
“如今不知从何处得来一谋士王禾,其心歹毒,不下那曹操麾下秦子瑄!”
“他让刘备前来助我军,兵马未损,反得大利!”
“如今其志未遂,怎肯离去,我听将军欲要南下,若刘备真有心除贼,为何不并力南下?”
“可见此人用心险恶,必是欲趁将军南下之计,倒戈一击!”
吕布此时被陈宫带入了其思维之中,不自觉也顺着去思考,喃喃道:
“吾还道刘备小儿为何就要返回,原来竟是为此?”
可一旁听着分析的杨奉突然眉头一皱道:
“若是陈氏父子里通外敌也就罢了!”
“刘备其人素来以仁义著称,如此倒戈,难道不怕天下唾弃?”
吕布闻言,眉头不由一皱。
陈宫见状,便道:
“尊驾想必便是杨奉将军!”
“敢问杨将军,可与刘备打过交道?”
杨奉摇了摇头道:
“倒是没有多少来往!”
他和曹操交往多,和刘备倒是没怎么遇到过。
陈宫闻之,自是仰天一笑道:
“如此,不怪将军不识刘备其人!”
“以我观之,刘备其人,表面仁义,实则阴险狡诈。”
“这次其人谋划,亦是如此!”
“看起来好心前来,实则包藏祸心,他知将军必不愿与粮草,故而提出共分之愿!”
“结果现在事情果然如此,我军虽有原由,他却可以此为由偷袭我军!”
“若是他成了,即便天下知晓,也会责难我军不给钱粮在先,而非指责其倒戈相攻!”
说到这里,他便对吕布拱手道:
“将军想想,我军不给钱粮,本是合情合理,现在倒成了我军不对!”
“其人看似心中不忿,让张飞前来要粮,实则乃为懈怠将军之心!”
“我敢断定,将军若是南下,其早晚会倒戈一击!”
“与其纵其离去,不如现在当机立断,攻杀刘备,以绝后患!”
他说到这里,吕布也终于被说动了,一如往昔偷袭下邳一般,面色狰狞道:
“刘备若真有此心,是当杀之!”
杨奉和韩暹早有此意,一听这话,纷纷起身道:
“我等愿随温侯一道!”
可突然,沉默许久王楷却出列道:
“若依公台之言,是该攻杀刘备,可如今我军若是主动出击,岂不是要背上攻击友军之名?”
他一说话,吕布就想了起来。
是啊,问题就在这里,现在是他请刘备来却又不给钱粮,刘备打他可以,他打刘备却是师出无名。
而陈宫一听,便是起身道:
“将军放心,吾有一计,管保我军能杀刘备,天下人还难以责难!”
这几天他在牢中可不是白呆的,无论吕布是什么反应,他都有把握说服吕布!
第52章 欲取先予,陈宫的反击
吕布这人,是真的没主见。
大多数时候,只要听了觉得有道理,就会去做。
而陈宫这番话语,也重新得到了吕布的信任。
见其有办法保住自己名声,还能干刘备一票,吕布便问道:
“公台有何计策,可直说来!”
陈宫闻言,傲然昂首道:
“若欲用我计,将军须应我一事!”
“须得先将陈氏父子困住!”
“即便不下狱,也不可任其自由!”
“彼父子向来与刘备亲善,若知我算计,必会想办法通风报信!”
吕布心中刚刚就对陈登父子有怨,闻言便道:
“正当如此,吾正欲拿他父子来问罪!”
陈宫见之,这才点了点头,起身道:
“若将军困住陈氏父子,则我计可成!”
“眼下我军之所以如此被动,其根本乃是因将军中了敌军算计!”
“虽不知刘备麾下那王禾到底何人,然则此人算计之能着实了得。”
“此人善知人心,知我军必不会与之钱粮,故而才以此谋划。”
“但此人忽略了一件事情,若是我军反其道而行之,则他们便再无借口与我军为难。”
“故依在下之见,将军当先把钱粮与之。”
“不管欠其多少,都把钱粮尽数交与其手!”
吕布还以为陈宫有什么好计策,一听陈宫要他把钱粮交出,吕布就不乐意道:
“公台莫非戏耍于我?”
“正欲听公台破敌之计,若是让我再出钱粮,此计吾不为也!”
陈宫自知吕布想法,摇了摇头道:
“温侯误会了,与之钱粮,正为取之!”
“与钱粮只是第一步!”
“正如在下方才子法所言,我军现在所忌之事,在于师出无名!”
“故而我军攻杀刘备,便不能光明正大,须得改旗易帜,嫁祸他人!”
“温侯试想,若是我军不与粮草,即便扮作他人,天下人也必以为是我军要独吞钱粮,以此责难!”
“而我军若是先把粮草与之,有钱粮为重,若其被贼寇盯上,也与我军没有关系。”
“如今徐州境内贼乱四起,尤以泰山臧霸等人为首!”
“故我军可假扮臧霸兵马,刘备若去,我军可先按兵不动。
“其人带着粮草辎重,必行不快。”
“待其离去之后,我军可趁夜而出,先至彭城国境内埋伏!”
“我料那王禾此贼虽然奸猾,却未必能知晓我军会在其前方埋伏,即便知晓我军有异,未必能知我军在何处!”
“如此,敌在明,我在暗,他们带着大量辎重,若陡然被袭,如何抵挡!”
“依得此计,若能杀刘备,则我军便可将此事推到泰山贼身上。”
“若杀不得刘备,让其离去,我军也自可将钱粮收回。”
“刘备即便知道是我军所为,明面上却无法苛责我军,也无理由再来讨要!”
“而我军交与了粮草,则天下人皆知将军之信义!”
“再者,我军交予粮草之后,也可安心南下,即便刘备未死,其以仁义为名,必不敢倒戈相攻,亦可解刘备图谋之患!”
“此乃一举三得之计也!”
陈宫说完,这才停下了嘴来,有些口干舌燥。
他这个算计,可算是满足了吕布的所有要求。
你不是要名么?给粮草,正好正名!
你不是要钱粮么?给了再抢回来,嫁祸他人,这钱粮放在兜里你也安心!
你不是要南下劫掠么!先解决刘备,你去你的,刘备得了粮草,也没借口再来发难!
而且他这个计策也算阳谋,即便王禾真推断出来他要动手,但你不知道我要怎么动手,也不知道在哪动手!
带着这么多辎重,在野外无城可守,几乎防无可防!
他可算是煞费苦心,吕布要是再不应,那可就无可救药了!
而吕布听得这番算计,一时也有了决断。
若是让他明面上去打,心里还是有些忌惮。
可若是扮做贼寇,那就不一样了!
只要干得好,杀人灭口,谁知道是他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