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腾的白雾伴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而愈发激烈,
拿出被融化的雪打湿的地图,掏出指南针确定自己目前的位置后,在预估的碉堡坐标画上了一个小点。
“向炮兵营汇报坐标。”
几个喘着粗气的侦查员,刚准备将自己背上厚重电台部件取下,远处的树丛中闪过一丝不经意的白光。
揉了揉双眼,
再抬头白光如同幻觉般消失不见。
刚准备继续组装电台。
嘭!
一枚不知从哪袭来的子弹贯穿了他的胸口,肺叶被子弹打碎,瓢泼的鲜血飞溅在雪地上,满是腥味的热气紧接着传入每一个人的鼻腔。
“隐蔽!”
反应过来的排长刚准备下蹲。
咻咻咻!
三枚不知从哪发射的子弹擦着他的脸颊,在另一边的树干上留下了三个齐整的弹孔。
这一声高呼像是打开了音乐盒,
碉堡口的机枪瞄准他们的方向喷射着无穷的火焰,两颗小树被密集的子弹扫倒,隐蔽在树后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被打成了筛子。
鲜血顺着下落的雪花飞溅到其他人的脸上。
见势不对,
排长刚准备下令撤退,回头一看大雪不知何时覆盖了他们来时的路径,眼前没有脚印皆是死寂的雪白。
就在他愣神的片刻,
与积雪融为一体的西蒙·海耶将枪口移向了他的头部。
砰!
见自己的长官倒地,没人给出明确的命令,被连绵不绝的子弹轮番洗礼的剩余侦察兵顿时慌了神。
踩着滑雪板,各有各的想法朝着不同的方向逃命。
可在西蒙·海耶眼前这些逃兵和受惊的驯鹿没多大区别,重新将子弹上膛,对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侦查兵开始挨个点名。
这种情况在各个侦查先遣部队中轮番上演,
对环境的不熟悉与芬兰方面的警惕,让派出去的十余只侦查队伍要么在雪林中迷失了方向,要么被警戒的防线士兵夺取了性命。
后方,
前线的临时营地中,负责指挥第七集团军第一批进攻的雅科夫列夫,收到了这个不算友好的第一批战果。
“长官,派出去的共计两百人先头侦察部队全部失联,马上天黑了我们要不要等到第二天白天再开展全面进攻?”
冬季的芬兰天黑的极快,往往白昼只会维持不到几个小时时间,这也标志着他们的有利的进攻时间只有短短几个小时。
雅科夫列夫看着桌面上铺设的地图,冷冽的眼神在维堡的方向凝了凝。
“指挥部给我的命令是,在今天只能往边界地区外推两公里,你难道要我抗命?我们的任务很严峻,拿下维堡只是第一站,向着首都赫尔辛基进军才是我们的任务。”
“我们有二十四万作战人员,芬兰人有多少,几千?几万?侦察部队只不过遭受九牛一毛的损失就让你恐惧了?”
“吩咐炮兵营先对情报部预先探查的防线来两轮炮击,给第八军的哈巴罗夫同志发电报,我希望能在两周后和他在维堡会面!”
传令员点点头,
随着一封封电报被发出,几天前就部署在边界地区的炮兵营对着事先锁定的坐标,开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枪。
因为第七集团军是进攻的主力,
得到的资源配给也是最好的,无以计数的炮弹划破芬兰的天空,一枚又一枚朝着遍布积雪大地奔去。
嘭嘭嘭——
深层的积雪被巨大的冲击力炸开,掺杂在泥土中,盛开出一朵朵别样的白花。
炮火传来的嘶轰甚至在列宁格勒都能听见。
两轮炮火洗涤后,
收到命令的装甲部队开始试探性的开展了第一轮进攻,BT-2畅通无阻的穿行在遍布积雪的荒地中。
搭载着士兵的卡车紧随其后。
自列宁格勒机场起飞的轰炸机,在满是风雪的空中穿行,时不时投下的炸弹将远处的树林中的鸟群惊起。
没有树林,
在堆满积雪的平坦荒漠中,坦克和卡车成片铺开,令人胆寒的钢铁洪流像是没有对手般开足马力向前奔袭。
界碑被坦克的履带碾碎。
飘扬的苏俄国旗被转而屹立在原地,像是在宣告着他们的不可战胜。
近处木质哨塔被撞成了木头碎渣,仿佛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必定的胜利,却丝毫没有人意识到从他们踏入芬兰边界的那一刻起。
他们离奇的没有遭到任何反抗。
回应他们的不是枪声而是愈发加大,愈发密集的风雪声。
米托哼着民歌将坦克的油门踩到最大,
对着装填手高兴的说道:
“我就说芬兰就像松鼠一般弱小,他们的军队人数甚至铺不满边境线,赫鲁晓夫同志怎么说来着?”
“只要我们把嗓门稍微提高一些,芬兰人就会服从!”
装填手显得格外兴奋,模仿着赫鲁晓夫的语气大声说道。
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
履带猛地传来一阵异物感。
“该死是地雷!”
反应过来的米托刚想闪躲,可已经来不及了。
砰!
安布雷拉特制反坦克地雷的巨大威力瞬间将坦克掀翻,被点燃的炮弹和油仓产生的殉爆为这片白色的荒漠带来了些许炽热。
第439章 白色沼泽
连续的爆炸声在广阔的荒原中连番响起,
刚才还在奔腾的坦克,转眼被不同型号的地雷炸断了履带,有些运气不好的更是被整个炸毁。
轻视让他们付出了第一次代价。
“全体放缓!”
剩下的十余辆坦克缓缓停下,愈发加大的暴雪中,指战员望远镜中的视野只剩下密集的雪花。
作为坦克营的营长,
苏卡托将卡其色的军装裹紧,可呼啸而过的冷气依旧止不住的往他的袖口倒灌,手中的地图也在寒风中不断发颤。
他接到的任务是用一个星期时间,
驱赶零散的芬军部队将战线压缩到曼纳海姆防线附近,随后立即绕过前线城市苏马,朝着更利于机械化部队行进的维堡前的平坦地形行进。
与其他几个装甲部队会合,尝试对维堡进行突破。
“长官,我们还要继续行进吗?”
明明才下午三点,
太阳却已经隐藏在了风雪后,天色慢慢变黑,再过一会等天色全暗下来他甚至无法呼叫空军支援。
粗略的打量几眼地图后,苏卡托内心隐隐敲定了一个更为保险的计划。
“最近的公路在一公里外的方向,我情愿跨过冰湖多花一半时间去那条公路,也不愿意往前面这片森林踏进一步,鬼知道那些积雪中还藏着多少地雷,转变计划朝着公路位置前进,向总部报告我们的位置变更。”
“受损的坦克就地整修,尽量在天亮之前追上我们的脚步。”
“可这样可能会耽误不少时间....”
参谋有些犹豫的问道。
“不管你们再怎么不屑,我们也不能太轻视这群芬兰人,这毕竟是他们的土地,他们要比我们对这片土地熟悉的多。”
“刚刚的地雷还没把你的高傲炸碎吗?不要愚昧的执行,更要随机应变,懂了吗尤多托?”
苏卡托望着一望无际的雪原,
话语中不禁带上了几分怒意。
眼前这个年轻的参谋压根不是他之前参谋,如果是在演习或者训练中,提出这种幼稚的问题在他可以接受。
可这是战争!这种风险性的决策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不会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
想到这里苏卡托又开始怀念起之前和他无比娴熟默契的老参谋,
要不是因为该死的肃清运动,这些问题恐怕也轮不到他自己操心吧,可惜啊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年轻的参谋点点头,
但从他那不屑的眼神中,依旧可以看出,他丝毫没有把芬兰人当成对手,执行苏卡托的命令也纯粹是因为他的官职没有对方高。
不耐烦的朝着各级指战员发出了更改行动方向的命令后。
坦克的轰鸣声再次响起,
再次朝着更远处奔赴,身后的破铜烂铁和烧焦的尸体被大雪逐步覆盖,几辆履带受损的坦克、几十个士兵和十余位维修员也被同时留着了这片雪地。
“他们走了吗?”
不远处的山头,望着空地中支起的一个又一个小帐篷,五人一组的芬兰精英小组揉了揉冻僵的脸颊。
右手一刻不停的擦着枪油,以免武器上冻,并使手中从叙利亚进口的高档安布雷拉制式步枪处于随时都可使用的状态。
他们并没有带多少子弹,一方面是因为过多的携带弹药会影响他们的机动性,另一方面则是以他们的枪法。
根本用不了更多的子弹。
“走了。”
听着坦克的引擎声逐渐消散,领头的组长掏出为数不多的望远镜喃喃道。
“曼多你赶紧去通知村庄里驻扎的步兵连,他们十有八九会去二号公路,村庄就在二号公里旁边,马上滑雪去通知他们撤离。”
“从树林抄小道过去,速度要比那些笨家伙快的多,深夜的芬兰可比白天更冷。”
踩着滑雪板的曼多赶忙背上枪,
转瞬消失在雪林中。
“那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