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斯多夫这个名字,
老人眼中闪过一抹未知的恐惧,探出头确定四周除了远处的马车只有寂寥的风雪后,连声道:
“我不认识什么斯多夫,我是苏俄的合法农民这栋木屋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住,我也不想和这个人扯上任何关系,如果你不是军人和某些政府机构人员的话,恳求你离开!”
尤瑞举起双手,
退后几步后轻声安抚道:
“我叫尤瑞,斯多夫先生会知道这个名字的。”
砰——
门被猛的合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脆的脚步从屋内传来,紧闭的木门被转而打开。
推开门,
一位身着教廷服饰的中年男子正在紧盯着他,两侧还有几个身着破旧的大衣的男人默默将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一个有明显破损的小雕像和十字架一起被摆放在了壁炉上,
怪不得老人这么警惕,
这些东西如果被契卡和其他党内人士发现,绝对被抓去监狱。
“尤瑞?你还是和当初一样年轻。”
“斯多夫?不打算给我一个拥抱吗?”
斯多夫摇摇头,示意两侧的教廷人员将步枪放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
“我可不会欢迎自己的朋友回到地狱,过来聊吧,我这可没什么东西招待你,我的仅剩的财产和被推平的教堂一起埋进了砖砾,唯一上的了台面的可能只有一杯松针茶了。”
尤瑞喝了一口有些苦涩难咽的茶水,
将整齐的一叠钱放置在桌面上,接着说道:
“斯多夫,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找一个合适的人手,最好是个党员或者前党员,有芬兰血统,而且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完成我的目标。”
虽然教派被打压的尤其严重,
但作为列宁格勒的前有一定名气的牧师,斯多夫在信仰东正教老一辈中的人脉还是很广的,也是为数不多能帮他寻找人手的目标。
“党员,愿意付出生命,还得是一个芬兰人?尤瑞你要这种人干嘛?”
斯多夫手指在钱摞上划过,有些疑惑的问道。
尤瑞摇摇头,冰凉的双脚在温暖的壁炉边慢慢回暖。
“你不会想知道的斯多夫,再说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我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你丢掉性命。”
“有什么区别吗?你需要这种人绝对是要进行某些足以让契卡展开大搜查的危险行动,我帮你找人就算不知情,凭借着前教廷人员这一重身份,你难道觉得我不会被折磨个半死后被枪决吗?”
“我不怕死尤瑞,我只是不想一知半解的死去,告诉我!”
斯多夫语气严厉中掺杂了几分绝望,
在宗教没被取缔之前,他原本有着幸福的家庭,和崇高社会地位与收入,但在那天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们从旧时代的被民众信赖以及仰慕的好人,变成了新时代的叛徒与报纸上必须要被铲除的顽固。
只能像群寄生虫一样在其他对他们抱有善意的民众家活着,对着破损的神像祈祷。
“好吧,你知道现任的列宁格勒州第一高层是谁吗?”
尤瑞翘着腿将香烟伸进壁炉中点燃,深吸一口后问道。
“谢尔盖·基洛夫?你到底想干嘛尤瑞?一个苏俄高层,需要一个....能为之付出生命的前党员?”
“你想策划一次暗杀?仅凭你一个人,仅凭你一个人?苏卡不列,你绝对是疯了,你绝对是疯了!!”
面对斯多夫的不敢相信,
尤瑞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道:
“或许我真疯了斯多夫,你愿意在这听我这个疯子讲话,难道你没疯吗。”
“斯多夫我们都是疯子,我们都是以命相博的赌徒,你是愿意继续在这所破木屋里啃着土豆喝着松针茶还是愿意陪我赌一把,爬上这个成功与否都能被世界乃至历史记住的牌桌呢?”
木屋内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斯多夫迷茫的瞳孔显露出了一抹亮色,
放置在卢布上的手指在上下拨动,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般点点头道:
“我们还有多久?”
“我得到了确切的情报,准确的说我们还有不到五个月时间,其他的所有事都交给我的处理,你只需要发挥你的最大优势,帮我找到这个人!”
“无论他需要什么,我都给的起!”
尤瑞话语中洋溢着溢于言表的激动,丝毫没有意识到一但找到人,他的生命也同步进入了倒计时。
但或许他自己也清楚,只不过他不在乎罢了。
“最后一个问题尤瑞,这次刺杀真的是你自己单方面的想法吗?不是其他国家,或者其他势力的手笔?”
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雪势,
尤瑞站起身,将杯中苦涩的松针茶一饮而尽后,耸耸肩道:
“有什么区别吗斯多夫?是与不是都不影响故事的结局。”
第423章 欲望与信仰
纵使宗教被认定非法,
但根生地固的观念不会随着一道禁令而完全废除,只能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而缓慢瓦解。
能在两年内在各个村庄蛰伏,从未被情报组织发现,就能窥见东正教在老一辈心中依旧有着无可撼动的地位。
短短两个月,
斯多夫就利用这些关系网,
对可能存在的近百个人选进行了分门别类,每个条件都有能对应上的点,但要想将三个条件完全覆盖得到的结果毫无疑问的是零。
因为列宁格勒距离芬兰边界的特殊性,
想在这找到一个拥有芬兰血脉的布尔什维克党员,比在街面上找一棵圣诞树难度还要来的高。
看着将递交过来的手抄资料一份份焚化,
尤瑞的眼神猛地一凝,
安布雷拉需要的是将这次刺杀的原因嫁祸到芬兰上,
用一个芬兰人刺杀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如果显露出细节与证据都与芬兰有关那是不是能达到同样的目的呢?
想到这里,
尤瑞撑着头将底部的预定人选资料,接着壁炉的微光全部看完后,低声问道:
“这个尼古拉耶夫,有操作空间吗?”
斯多夫点点头道:
“他有两个孩子,妻子算得上是巡查员一类的党内中层管理者,本人性格暴躁,被开除党籍后对布尔什维克的意见很大,如果要从他入手。”
“策反性很高,但不能保证受控程度,不过六月这段时间他妻子好像要去莫斯科学习汇报一段时间,正好能和我们预定的时间对上。”
尤瑞点点头,
一个对苏俄意见很大的前党内人士,算是名单中为数不多符合条件并且有着充足时间保证不会露出疑点的人选。
“能找到他吗?”
“可以,他邻居的母亲之前是教堂的资深信徒,尼古拉耶夫基本每天晚上会在卡洛夫酒馆喝酒,不过尤瑞你确定就要他了吗?”
“才过两个月时间,我还可以帮你再联系联系之前的一些老信徒。”
尤瑞摇摇头,
他不怀疑这种方式的搜寻的可靠性,但风险太高了,在列宁格勒治安部的眼皮子底下从事这种活动太久,风险层面也会大大增加。
尽早敲定人选能避免很被发现的可能。
“没必要,斯多夫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保重。”
将留有药丸的塑料小袋放在斯多夫手心,尤瑞接着补充道:
“再见斯多夫。”
“再见尤瑞。”
斯多夫深吸一口气,望着手中的药丸默声说道。
.....
两周后,
深夜的卡洛夫酒馆,
角落的尼古拉耶夫正大口畅饮伏特加,
因为一次拒绝,他失去了半辈子的工作,失去了为之付出一切的党内职位。
成为了一位连食品供应证都拿不到的底层,家中的所有支出都得靠妻子供养被邻居议论的废人。
仅仅就是因为,
他不想出那次该死的长差,不想从背着公文包的公务人士兜兜转转又变成工厂从事体力劳动的工人。
将明知道不会收到任何回应的控诉信折叠好。
尼古拉耶夫掏出衣兜夹着的钢笔,掏出一本厚重的笔记,缓缓在昨天未完成的自我传记中传记继续续写。
“我要把这本日记类传记留给我的两个儿子,我的人生已经在一次子虚乌有的巧合中结束了,我曾经为党内付出了除了生命以外的一切,但最后却连疗养院的门槛都不配踏入。”
“每天的漫无目的的日子让我陷入的惨淡的虚无,我不寻求我的两个儿子理解我此刻的思想,理解我四处寻求的无助,我更喜欢他们把这本日记当成一种警示,一本预言性的故事。”
“来一杯伏特加不加冰。”
沉稳的男声让尼古拉耶夫从编写文字的狂热中抽离,赶忙用手臂护住未干的墨迹,将日记本合上,身体后倾让凳子微微向后倾斜。
“尼古拉耶夫先生?”
见对方清楚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内心越发不安起来,想起身离开可又怕自己只要一起身携枪的便衣就会立刻将他按倒在地。
“请问您是?”
尼古拉耶夫双手带动着钢笔一同微颤起来。
“你可以叫我尤金,别激动尼古拉耶夫先生,我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一位对您的境遇略表同情的好奇者?”
“好奇者。”
反复观察四周,尼古拉耶夫在对方的腰间反复打量,确定没有任何异常凸起后,冷声道:
“抱歉,我没有和一个陌生人闲聊的癖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