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该埋人了。
朝会散去,蒋庆之和朱希忠并肩而行。
“长威伯!”
蒋庆之止步回头。
姜华疾步走来,歉然道:“蓝臻之事本官并不知情。”
“我知晓。”蒋庆之说道。
朱希忠问道:“我记得蓝臻从前和那些人颇为疏远,今日怎地会为他们出头?”
姜华摇头,“本官也不知。”
蓝臻回到了工部,有好友进来,“听闻你今日为那些人出头,得罪了蒋庆之?”
蓝臻淡淡的道:“工部的工匠本就不该为私人所用,这是规矩,我一心为公,问心无愧。”
好友叹道:“可墨家深得陛下支持,蒋庆之又说了是准备打造利国利民的东西,你何苦去阻拦。得罪他不说,还得罪了陛下……”
蓝臻沉声道:“我问心无愧。”
好友叹息而去,就在房门关上的一瞬,蓝臻的身体一下就软了下去。
他回想着道爷当时看向自己的冷漠眼神。
还有蒋庆之那讥诮的笑,仿佛是看穿了自己的用意,讥讽自己只是一条为人冲锋陷阵的狗。
“叩叩叩!”
有人叩门。
“进来。”
蓝臻收敛心神,拿起一份文书。
进来的是陈湛。
“蓝侍郎。”
蓝臻一怔,“是你。”
“今日蓝侍郎大义凛然,令人击节叫好啊!”
陈湛微笑道:“在下闻讯后特来恭贺侍郎。”
蓝臻右手把文书握的死死的,“他们说的那些……”
“此事之后,蓝侍郎可去地方做一任。再度归来时,想来京师已然不同。”
蓝臻得罪了蒋庆之和道爷,去地方为官避避风头,再度回来时,便是众望所归。有群臣力挺,前途不可限量。
等陈湛走后,蓝臻低着头无声笑着。他笑的浑身颤抖,仿佛是好笑,又仿佛是嘲笑着什么。
“当年我读书时曾立誓要为这个大明做些什么,科举出仕后,我看不惯那些蝇营狗苟,不肯同流合污,可却被打压多年。好不容易到了京师为官,却因不肯奉承,以至于被冷落。”
“为了公事我夙夜难眠,为此废寝忘食,可换来的是什么?是被冷落,被疏离。那些毫无本事,却有背景,或是善于迎奉的蠢货青云直上,而我这等老老实实做事的却被压制,这老天不公!它不公啊!”
笑声中带着哭声,“我不想低头,可看看自己五十有余却一事无成。再这般蹉跎下去,此生就只能止步于此。我不甘心!这个贼老天为何这般待我?”
蓝臻抬起头,眼珠子竟然发红,“什么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什么只管埋头做事,苍天不负有心人。都是哄人的鬼话。”
他痛苦的闭上眼,“过去的蓝臻死了,他死了。从今往后,我便是……曾鄙夷不屑的,蝇营狗苟中的一员。”
……
“拿了小册子来。”
回到宫中,嘉靖帝让黄锦从一个上锁的盒子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子,他把小册子拿在手中,脑袋微微靠后。
“工部……在此。蓝臻。”
嘉靖帝眯着眼,“此人勤于用事,不喜迎奉往来,可磨砺三年后大用,嘉靖二十六年十月。”
嘉靖帝抬头,“这是……七月。”
“是。”黄锦低头,心想就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却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蓝臻的耐心若是再多一些,那么三个月后,少不得一个左侍郎,或是下去治理一方,再度回京定然能执掌六部之一。
“笔!”
道爷伸手,黄锦把毛笔沾满墨汁递过去。
道爷接过,用笔往下交叉一划。
蓝臻二字上就多了一个×。
……
蒋庆之刚到家,就见到孙重楼和窦珈蓝在吵架。
“我都说了老徐是在外面有了女人,你不信,那便打个赌。”
“赌什么?”
“赌……你若是输了,从此见到我便叫一声师父。”
这厮,蒋庆之抬头望天。
“老窦你要作甚?!你别拔刀啊!卧槽!”
孙重楼夺路而逃。
蒋庆之无语看着二人从身前飞速跑过,回到后院后问李恬,“徐渭有了女人?”
李恬茫然。“没听说过,怎地……夫君老早就说给他寻个知冷知热的女人,时至今日依旧没寻到,这倒是我的不是。”
“那厮眼高于顶,一般女人怕是难入他的眼。”蒋庆之坐下,“再有,柔顺的女人万万不可。”
“看夫君说的,柔顺的女子最是宜家宜室。”李恬嗔道。
“我说了,不适合他。”蒋庆之态度很坚定。
那是个能杀老婆的狠人啊!
“若是能寻个将门虎女……那再好不过了。”
想到徐渭拿起刀子要杀老婆,却被夺刀反杀,蒋庆之不禁就乐了。
“喵!”多多爬上他的膝头,蒋庆之抱起它,“最近我在后面有事儿,无关的让她们莫要靠近。”
“夫君这是要打造什么?”李恬问道。
“神器。”
第468章 惊呆蒋庆之的兵仗局
蒋庆之去了禁地。
先保养了一下小机床,发动发电机,让小机床运转一番。
发电机的轰鸣声中,蒋庆之闭上眼。
西方是靠什么殖民世界?
就是火器。
早在蒙元时,火器应用就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并随着蒙元人的征服步伐传到了世界各处。
西方获得了火药和火器的实物,多番改进后,弄出了火绳枪。
初始的火绳枪威力不足,且发射步骤繁琐,在战场上只能作为辅助兵器。
时光流逝,火器经过多年的改进已然有了巨大的进步,特别是火枪。
此刻的西方,火枪已经渐渐成为主力兵器,在征服印加的过程中,火枪就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伯爷,工部姜尚书求见。”门外有侍女叩门。
姜华来作甚?
蒋庆之关掉发电机,出门后,见侍女把脑袋几乎垂到了鞋面上。
“无需如此。”蒋庆之说道。
侍女依旧不敢抬头,“夫人说了,窥探此处的……重责。”
蒋庆之莞尔,到了前院,见姜华有些坐立不安,就笑道:“可是出了大事?”
姜华说道:“本官回到工部,就听人说此次那些……”,他指指外面,“那些人得知今日争论后大喜过望,都在等着你拿出利国利民的宝贝。若是名不副实,便要让你付出代价。早知如此,昨日本官便给你几个工匠……”
“几个不够。”蒋庆之说道。
“那要多少?”
“数十,上百。”
“伱杀了本官吧!”姜华苦笑,他知晓蒋庆之要的是顶尖工匠,百余人,那是割工部的肉。
蒋庆之问道:“对了,姜尚书可曾听闻过火铳?”
“火铳?”姜华蹙眉,“二十余年前咱们曾与那些白皮肤的西藩打了一场,缴获了些火器。被兵仗局要了去。怎地……”
嗖!
姜华只觉得眼前一花,蒋巨子就没影了。
兵仗局是宫中的机构之一,以打造军器和宫中所需铁器为主。
“兵仗局?”
道爷蹙眉看着蒋庆之,“你这阵子宛若孙猴子,不得安生。这又要寻兵仗局何事?”
“臣想问问当年缴获火铳之事。”
这是蒋庆之所不了解的历史,他此刻迫不及待的想去问个究竟。
“你那利国利民的宝贝,可有把握?”道爷问道。
“您放心。”蒋庆之自信的道。
“你何时让朕放心过?”提及放心,道爷怒不打一处来,“令你去云南,你却擅作主张与沐氏反目,让朕寝食难安,担心……好不容易等来了捷报,朕才将安枕数日,又接到你南下准备与莽瑞体开战的消息,你让朕……”
嘉靖帝见蒋庆之只是听着,不禁一阵无力,摆摆手,“带他去!”
黄锦低眉顺眼的,“长威伯请吧!”
出去后,蒋庆之招手把张同叫来,“问个事。”
张同仰头,“长威伯想问陛下是否没睡好吗?”
这娃聪明的……蒋庆之点头。
“那阵子陛下每日吃的都少了许多,有时候一个人,咱看到陛下会咬牙切齿的,仿佛是要收拾谁。有时候又独自发呆……”
“长威伯,长威伯……”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