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蒋庆之被噎着了,孙重楼给了他脊背一巴掌,差点把自家少爷打吐血。
裕王看了孙重楼那宽厚的手一眼,心想自己若是挨这么一掌,怕是活不成了,“因势利导。”
蒋庆之不置可否的把最后一角饼子塞进嘴里,“出发!”
“表叔,谁来赈灾?”景王问道。
“马上就知晓了。”
前行三里不到,雪地里出现了一片沉默的雪人。
蒋庆之勒住马儿,那片雪人之前的一人动了,上前行礼,“禀伯爷,京卫集结完毕,请伯爷训示。”
蒋庆之颔首,“此次雪灾,京畿一带百姓遭遇重创。朝堂诸公还在商议如何赈灾,有人说此事与武人无关。是啊!没几个先例不是。”
此次京卫出动了五千余人协助赈灾,数千人呼出的白气笼罩在上空,看着恍若云气。
“是谁在养着你等?”
蒋庆之说道:“是百姓!”
“百姓供养武人,武人护卫家园,这是一个契约,千年以降达成的契约。如今百姓遭难,我辈当如何?”
蒋庆之指着远方,“我辈当去解救他们,把他们当做是自己的亲人,当做是父母兄弟……这才是我辈武人存在的价值。”
“陛下有吩咐。”蒋庆之说道。
唰!
阵列动了一下。
雪粉簌簌滑落。
“百姓安,你等安,朕安!”
蒋庆之看着这些将士,“陛下在宫中看着你等,那些嗷嗷待哺的灾民在翘首以盼。出发!”
阵列动了,一排排依次行进。
“伯爷是在给他们灌输魂魄!”徐渭机敏的察觉到了蒋庆之的用意。
“一支军队必须有魂魄。”蒋庆之说道:“没有魂魄的军队,太平时节连看门狗都不如。一旦有厮杀,比兔子跑的都快。”
“所以伯爷藉此也算是操练了京卫一番?”
“这只是开始。”蒋庆之说道:“我会让天下人看到,不是大明军队孱弱,而是那些蠢货无能!”
……
“户部再出一千石粮食!”
朝堂上,百官依旧在争执。
嘉靖帝冷眼看着,却不催促,让严嵩感到了些危机。
“每人捐三十贯!”严嵩玩起了摊派。
“元辅,下官附议!”
“下官附议!”
一个个官员如蒙大赦,纷纷赞同严嵩的建议。
三十贯,去一趟青楼都不止这个花费啊!
“三十贯顶什么用?人人都怕得罪人,我却不怕。下官愿捐一百贯!”
“下官捐八十贯!”
朝堂有臣子打破了潜规则,反水了。
“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谈及赈灾却支支吾吾,我羞于与你等为伍!”一个官员出班行礼,“陛下,臣愿前去赈灾!”
这时有人来禀告,“陛下,成国公请示陛下,愿捐十万贯,尽数用于赈灾!”
那个老纨绔啊!
王以旂看着那些出班的臣子,眼睛不禁有些发热。
有人来禀告。
“陛下,钱粮尽数出城,长威伯与二位皇子已经带着京卫出发了。长威伯说,他颇为欣赏心学的一句话。”
来人看了一眼百官。
“知行合一!”
你们哔哔了许久,人长威伯都已经开始赈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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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人间百态
夏言在京师的住所空了。
值钱的玩意儿被搬运一空,典当行的掌柜一五一十的计算着货值,一个老友闻讯急匆匆赶来。
“我说你这是不过了?”
夏言笑了笑,“不过了。”
“回老家去?”
“嗯。”
“夏公看看可对数?”掌柜过来,把计算的结果告知夏言。
夏言点头,“就这么着吧!”
破船也有三斤钉,老头儿哪怕落魄许久,在京师的家业依旧值不少钱。
“这宅子你看值多少?”
夏言指着宅子问道。
掌柜愕然,“夏公……当真?”
“当真,且是死当。”此刻若是卖宅子,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买家。
一番讨价还价后,宅子也卖了。
“你疯了?”老友说道:“你家中也不宽裕,就怎么两袖清风的回去,你如何见妻儿?”
“有人说千里为官只为财,寒窗十载只为名利。老了老了,老夫终于勘破了这些蝇营狗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至于儿孙,儿孙自有儿孙福。真有福气的,自会有上天馈赠。
没福气的,老夫留下再多的钱财宅子也是灾祸。卖了,都卖了!”
“两手空空,老夫却从未如此精神充盈,妙哉!哈哈哈哈!”
夏言疯了。
“说是连宅子都卖了,两手空空出门,连午饭都没着落。”
黄锦蹙眉,“他人呢?”
内侍说道:“正在北门那边帮长威伯家施粥舍药。”
黄锦进去,道爷正在看奏疏。
“陛下,夏言变卖了京师所有产业,尽数用于赈灾。”
嘉靖帝抬眸,“那个倔老头,这是勘破了?”
黄锦说道:“想来……应当是。”
“名利钱财皆是空,他如今两手空空,朕却背负着这大明江山,步履艰难。许多时候,朕颇为羡慕那些隐士,渴饮山泉,饥食黄精,远离物欲名利,何等逍遥。而朕……”
道爷唏嘘着,有内侍来禀告,“陛下,东厂芮景贤请见。”
“陛下,成国公府的车队出发了,浩浩荡荡堵塞街道,引发了轰动。”
……
整条街都被堵住了,一群准备出城赏雪的士子高声叫骂着。
“狗贼,这是街道,不是你家门口,好狗不挡道,滚开!”
一车车粮食在不断涌来,士子们嬉笑着,有人说:“这些粮商与蟊贼相似,都想趁着天灾发国难财,都该杀。”
“正是。不过诸位,城外已经准备了酒食,咱们先去赏玩一番可好?”
“好!”
一骑疾驰而来,见士子们挡在前方,便用皮鞭指着他们,“打!”
一群豪奴蜂拥而至,一顿毒打,把士子们丢在路边。
“狗贼,你……”
“是成国公!”
朱希忠冷着脸,幕僚黄辽策马上前。“那些人听闻二老爷出城赈灾,正在筹募钱粮,说是要把二老爷和墨家压下去。”
“兵贵神速,咱们先动手,让他们东施效颦!”老纨绔回头看了一眼车队,“令人回去告知夫人,再筹集些钱粮送来。记住,要快!”
黄辽应了,随即令人回府。
“这是一场厮杀!”黄辽感慨的道:“二老爷赈灾,那些人赈名!嘿!名利二字能杀人呐!”
“那群伪君子,但凡有些人性,此刻便该捐弃前嫌。”朱希忠冷笑道,“夏言被他们斥之为狂傲,可狂傲之人却变卖家产,净身出户,只为赈灾。令人去告知夏公,就说国公府在京师有几处产业,若是不弃,愿给夏公暂时安住。”
朱希忠不说送,而是说暂住,这便是分寸。
可车队还没出城,夏言的回应就来了。
“夏公说了,不必。”
“这个老头儿!”朱希忠摇头。
出城后,朱希忠问蒋庆之的行踪。
“长威伯已经走一个多时辰了。”
……
“把将士们打散,按照……册子呢!”
蒋庆之伸手,周夏看了户部跟随的官员一眼,官员递上一本册子,蒋庆之拿过来仔细看着,“十九个村子,每个村子去两百将士,按人头五斤粮食发放。”
裕王说道:“表叔,一人五斤粮食不够吧!”
“不饿死就行。”蒋庆之神色漠然,熟悉他的人知晓,这位伯爷是进入了一种状态。
“盯着发放!”蒋庆之叮嘱带队的将领,“但凡谁敢上下其手,无论是谁,拿下!敢于反抗者,杀!”
“杀人不妥吧!”有人提出异议。
“乱世用重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