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被群起而攻之?”蒋庆之笑道。
他要走的这条路很艰难,不只是新政。他祭出墨家巨子的身份并非心血来潮。
“要想彻底改变这该死的治乱轮回,就必须改变笼罩在中原上空多年的儒家,咱们要做的便是把它们从高高在上的云端给拽下来!”
而这需要学说来支撑,否则去掉儒家,你用什么来平衡天下,治理天下。
没有一个纲领性的学说,你让宰辅们如何施政?以什么为纲领施政?最终便会沦为一场混乱。
“小人愿为伯爷搭梯子!”孙不同来了,一脸谄媚。
“家中可好?”蒋庆之问道。
“都好,就是上次周夏那边……”
蒋庆之止步听着,当孙不同说到李恬当众令孙不同殴打那位西南名士时,不禁大笑,“果然是我的贤妻!”
换了别的女人,哪怕是老纨绔家中的美妇人,最多也就是令豪奴去打砸一番。
可李恬却不同,和蒋庆之心有灵犀般的直接出手……你打我一拳,我便要多踹你一脚。
这才是我的婆娘啊!
蒋庆之心情大好。
“老师!”
周夏就在前方,浑身被白雪覆盖。
“你并未当场发作是好事。”蒋庆之知晓那是一个连环套,无论周夏怎么回应,对手都有相应的大坑在等着他。
“幸亏师母出手。”周夏也颇为感激,“否则弟子无论出手与否都是错。弟子出错不打紧,却会有损老师威名。”
蒋庆之莞尔:“我的威名却不是那么好损的。”
他上马,用马鞭指着右侧两个小吏说道:“你可信,我若是抽这二人一顿,瞬间整个京师都知晓,那个蒋庆之又回来了。什么威名有损,顷刻间……老子便要满血复活!”
他策马过去,两个明显是眼线的小吏发一声喊,掉头就跑。
“哈哈哈哈!”
蒋庆之大笑。
这时朱希忠身边的随从来了,“见过二老爷。国公说了,家中准备了巨量酒食却无处可去,今日二老爷就准备撑破肚皮吧!”
蒋庆之心中温暖,“告诉老朱,这天降大雪,多少人家在忍饥挨饿,把那些酒食散给他们,为我那侄儿积点德吧!”
“是!”随从抬头看着蒋庆之,欲言又止,“二老爷……小人……小人冒昧,他们说二老爷在南边杀了几千倭寇俘虏?”
杀俘不祥,这是中原王朝的认知。
“没数千,不过千余却有。”
随从赞道:“二老爷果然是魔王……小人该死!”
“无碍,我喜欢魔王这个称呼。”
蒋庆之笑了笑。
“对了。”蒋庆之问道:“我听闻最近那些人频频在酒楼聚会?在何处?”
随从说到:“就在城西。”
“带路!”
随从愕然,“二老爷这是要去砸场子吗?”
“去看个热闹。”蒋庆之笑着,可落在随从眼中却格外狰狞。
运来酒楼的名字很俗气。
“真的很俗气!”蒋庆之用马鞭指着牌匾说道。
这里便是某位士大夫的产业。
蒋庆之说道:“这牌匾碍眼。”
呛啷!
拔刀声中,莫展高高跃起,一刀劈碎了牌匾。
里面数十人正在聚会饮酒,一人坐在上首侃侃而谈,“……历来都说杀俘不祥,蒋庆之却冒天下之大不韪,此事青史斑斑,他逃不过嗜血成性的恶名。”
天气冷,大门紧紧闭着。大堂内奢侈的烧了七八盆无烟木炭,也就是所谓的什么银霜炭。
“嘭!”
大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撞开。
一个身体魁梧的不像话的年轻人仗刀进来,侧身相迎。
“大胆!”说话那人厉喝,随即目光转动,看着走进来的男子惊愕道:“你……”
伴随着风雪,蒋庆之被簇拥着走进来。
他缓缓看着众人。
“听闻此处有倭寇奸细,本伯前来搜捕。来人!”
“伯爷!”
数十军士冲了进来。
蒋庆之指着这些人,“拿下!”
第372章 大吉
“愚民无知,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蒋庆之在南边杀戮过甚……特别是杀俘。抓住杀俘不祥不放,要让人一旦想到此人,便会想到杀戮……”
天气很冷,但书房里却被炭火烘烤的暖洋洋的。
一桌菜,两只酒杯,三个人。
杨清举杯对韩瑜和陈湛说道:“这数月朝中风云突变,严嵩一党被我等压制的节节后退。大好局面,不容退缩。”
韩瑜把折扇放下,拿起酒杯说道:“以往我等并未发力,故而严党方能一手遮天。此次算是一次演武。杨兄可知,如今京师士林士气大振,都摩拳擦掌要让彼辈好看。”
“士气可用!”杨清心情振奋,“陈湛这边要抓紧,莫要给蒋庆之喘息之机。大好局面……”
陈湛眼中有恨意,“杨公放心,此子不死,我心难安。”
“咱们是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杨清微笑道。
“正是。”韩瑜笑的揶揄。
陈湛笑道:“我等筹谋一番,动手的自有其人。”
“那么,这杯酒,就为了那位嗜血成性的魔王!”韩瑜举杯。
“叩叩叩!”
“谁?”
“二位先生,急报。”
“进来。”
门开,杨清的随从进来,行礼后说道:“蒋庆之从西苑出来后,便直奔运来楼。他以搜查倭寇奸细为由,抓住十余士子,毒打多人……”
杨清:“……”
韩瑜握紧酒杯,“他这是在用这等手段来告知我等,他回来了。”
……
“元辅,蒋庆之在运来楼抓走了十余士子。”
“这厮回来了。”严嵩捂额,“这对于我等而言,不知是该庆幸还是不幸……”
严世蕃眸色微凝,“他人尚未归家,就用霹雳手段给了那些人一顿杀威棍。”
“元辅。”
有小吏进来禀告,“通政使那边令小人来禀告,弹劾元辅的奏疏少了六成。”
“嗯!”严世蕃蹙眉,“那些人怎地偃旗息鼓了?”
“弹劾长威伯的奏疏突然多六成。”
严世蕃突然苦笑,“竟然如此吗?”
这个对于严嵩父子算是好消息的消息,却令父子二人苦涩一笑。
蒋庆之用一顿杀威棍宣告那位墨家巨子回来了。
“那瓜娃子,一来就砸了人场子。”
道爷喝了酒,自然没法修炼。便烤着火撸猫。
“陛下,二位皇子……还有公主告假。”
“让他们明日再去。”道爷悠悠的道:“前阵子阴云惨淡,今日却兴高采烈。这日子过的……”
“陛下。”芮景贤来了,“直庐那边喜气洋洋的,说是元辅令人给了官吏酒食。”
“问问外面,弹劾严嵩的奏疏可是少了?”
“陛下明见万里。”芮景贤是真的钦佩道爷的智慧,“少了六成。”
“庆之一回来,那些人便把目光转向了他。”道爷突然莞尔,“严嵩也该来了吧!”
“陛下,严阁老请见。”有内侍禀告。
严嵩进来,行礼后说道:“陛下,靠近年底了,各地送礼进京的车队络绎不绝,臣觉着这股风气不可长。”
嘉靖帝看着他,淡淡的道:“严卿果敢,如此甚好。”
“是。”严嵩又说了几件小事儿,这才告退。
等他走后,嘉靖帝撸着猫,说道:“没人弹劾的严嵩,心慌了吗?”
严嵩的价值不只在于理政,嘉靖帝对于储备人才一直很重视,换个首辅朝局依旧能稳若泰山。
严嵩的价值就在于隔离墙的作用。
在嘉靖帝和群臣中间成为一堵墙。
群臣的怒火,群臣的各种手段,都被这堵墙挡在西苑之外。
当群臣的目标不再是这堵墙时,严嵩就慌了,所以主动请缨去清理地方官送给京官的冰敬和年礼。
疯了!
消息一传出来,百官都觉得严嵩父子疯了。
“弹劾你的人多了六成,弹劾严嵩父子的少了六成。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灭,谋臣亡。”
夏言笑吟吟的看着蒋庆之。
蒋庆之刚沐浴出来,肩头蹲着多多。
伯府如今不差钱,书房里烧着两个炭盆,格外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