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将门的来由。
而蒋庆之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技艺丢出去,这份心胸令嘉靖帝难免生出了歉疚心。
于是,当将领们被召集到了兵部,有人发牢骚,说蒋庆之不肯露面,这是不愿传授兵法之意,可见暗藏野心时,被王以旂一茶杯砸的满脸开化。
“滚出去!”
王以旂指着外面,脑海中却回想着陛见时的场景。
“让他们去虎贲左卫学,学到多少都是他们的造化。”嘉靖帝冷冷的道:“庆之胸襟宽阔,可朕却不能坐视他吃亏。此后谁再说什么虎贲左卫是庆之的私军,兵部当出手。”
所以王以旂发飙了。
“滚出去!”
那将领捂着脸,踉踉跄跄的出去,回头道:“王尚书好暗器,咱们回头再理论。”
敢和兵部尚书叫板的武将,背后至少得有一个大佬。
吴华蹙眉,低声道:“尚书,此人执掌一卫,丈人乃是宗室长者。”
王以旂冷笑道:“这是看不惯长威伯?”
吴华摇头,“下官听闻,不少宗室说长威伯不过是沾了身份的光,却得了陛下看重,格外宠信。”
“是了,陛下登基后,对宗室不冷不热,这些人是嫉妒上了。”王以旂说道:“告知长威伯,小心宗室。”
外戚和宗室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有时候亲密无间,但更多时候是死对头。
蒋庆之得知消息时,正准备去虎贲左卫。
“宗室?”
蒋庆之第一个念头就是一群猪……没办法,老朱家太能生了,到了此时,宗室人数多的令各地官府苦不堪言。
“伯爷,要小心这群人。”胡宗宪提醒道:“这群人成事兴许不足,不过坏事有余。”
虎贲左卫。
当见到蒋庆之时,守门的军士兴奋的脸都红了。
“见过伯爷!”
呼喊声格外精神,把寒气都驱散了。
蒋庆之颔首,“精神头不错,是我的兵!”
既然那些鸟人蹬鼻子上脸,他蒋某人干脆做个跋扈的姿态出来。
校场上,虎贲左卫在操练。台子上数十将领乱糟糟的,冲着在操练的虎贲左卫指手画脚,有人叫骂,有人发牢骚,有人……
“这便是长威伯操练之法?老子看你等是在糊弄咱们。”
“是啊!长威伯若是不愿教授,那就直说,何必弄这些障眼法。”
“我看呐!这便是他的操练之法。”
“那他如何能两胜俺答麾下?”
“走了狗屎运呗!”
“哈哈哈哈……呃!”
一个将领捧腹大笑,然随即笑声戛然而止。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缓缓回身。
高台下,蒋庆之负手而立。
第213章 可笑的虎狼之士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这和文武没关系,只和人有关系。
哪怕是后世那些躺平一族,扪心自问是否有过出人头地,让外界认可自己的欲望?
除去极少数之外,都有这种欲望。
周星星曾说过:人若是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这里的梦想指的便是出人头地的欲望。
换个词儿,兴许大伙儿能听的更顺耳。
——上进心!
不行?
——进取心!
每当看到别人成功时,心中那种蠢蠢欲动难免会翻涌上来。这时若是来一曲热血的BGM,瞬间就会生出骑上自己的电毛驴,和这该死的命运再战一回的冲动。
可一想到自己的能力和过往无数次失败的经历,随即又躺下了。
我不行的!
但当机会摆在眼前时,大部分人又会爬起来,说:我想,我还能再试一把。
京卫的领军将领都在这了,从土木堡之变开始,京卫就变成了看门狗。一代代将领选择了躺平。直至嘉靖帝想整顿京卫的消息传出去,这些人才懒洋洋的爬起来……
“这是个机会!”
“是啊!”
“若是能脱颖而出,咱们……”
“弄不好能镇守一方,光宗耀祖!”
“就怕战死沙场。”
“怕什么?”
“老子刚纳了两个小妾,还没玩够。”
“躲着就是了,你看看当下九边,遇敌时就一个字,躲!避而不战就是了,俺答不蠢,不会消耗麾下来攻打坚城。”
“你特么说那么多,好似对我不错。”
“咱们谁跟谁啊!”
“可老子怎地觉着,你是想劝我退出。”
“看,你这不就是想多了。”
“多尼玛!老子退出了,你的机会便多一分。”
“就不怕战死?”
“总得要赌一把不是。”
“赌什么?”
“赌老子能成为长威伯第二!”
“呵呵!”
“什么意思?笑什么?”
“我笑你蠢。”
“嗯!”
“没听闻吗?府军前卫指挥使秦源放话,说蒋庆之那一套不管用。”
“秦源?那个靠着女人上位的蠢货?”
“看,那厮正盯着长威伯呢!”
秦源长的仪表堂堂,否则那位宗室长者当年也瞧不上他。
此刻秦源正和身边将领说道,“他这是担心被咱们学了精髓,故而亲自来了。什么敞开让咱们学,不过是故作大方罢了。”
“老秦,兴许长威伯是来指点咱们的!”金吾后卫指挥使马冲和秦源多年交情。
“指点个屁。老子敢打赌,他定然会装模作样说一番勉励咱们的话,随后扬长而去。”
秦源冷笑道。
“见过伯爷!”
颜旭带着诸将迎接蒋庆之。
“继续操练。”蒋庆之颔首。
颜旭看了蒋庆之肩头的多多一眼,蒋庆之说道:“这厮抓着我的衣裳不放,只得一并带了来。”
“喵!”
校场上,操练依旧。
整齐的阵列随着旗号和军令不断变化。
“杀!”
“杀!”
高台上,从蒋庆之到来后的静默,变得嘈杂起来。
“就这?”
“这样的操练,平庸之极。”
“我还以为他有什么绝活,没想到……”
“果然是藏私了。”
“要不然就是徒有虚名。”
颜旭听到这些议论,不禁回头怒目而视。
“不必搭理。”蒋庆之淡淡的道。
“杀!”
操练结束。
但今日却没人喊解散。
于是阵列不动,静静的站着。
寒风从北面吹来,高台上的京卫诸将打个寒颤,有人说道:“娘的!不如回去烤火。”
可渐渐的,没人说话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那沉默的阵列。
北风吹拂,吹不动阵列丝毫。
没有人缩头缩脑。
站在右侧前方的陈堡,这位京师著名纨绔,此刻也是恍若雕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