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雨露几乎没有,冷落就冷落吧!
“寿媖?”
“是。”卢靖妃说道:“今日长威伯突然说是探视皇长女,且有些话要说。臣妾想虽说是外男,可也是亲戚不是。便令人陪着他去。没多久就听闻长威伯在皇长女那里发火,痛责了一个女官……”
她叹道:“直至有人禀告,臣妾这才知晓,原来皇长女被身边女官辖制多年。”
“庆之。”嘉靖帝问道:“他为何动手?”
“那女官让皇长女抄写经文,说是为陛下祈福。皇长女抄写的经文丢失,女官便据此责罚她,说是饿两日。长威伯闻讯大怒,便……痛殴了她一顿。”
虽说蒋庆之是为了侄女儿出手,可那是后宫啊!
卢靖妃不知嘉靖帝会如何看此事,但她已经做好了被呵斥的准备。
……
“这个女人,回头告之靖妃娘娘,当严惩,以儆效尤!”
蒋庆之收工了,见侄女儿依旧后怕,便安慰道:“此后谁若是欺负你了,只管告诉我。若是不方便,让你两个哥哥来转告也成。”
他冷笑看着那些内侍宫女,“下次再听闻此等事,断腿!”
“长威伯。”一个内侍进来,“陛下召见。”
“表叔!”朱寿媖拉着蒋庆之的衣袖,眼中有担忧之色。
道爷啊!
你生了儿女却不管,这不是造孽是什么?
蒋庆之无语,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别担心,道爷……陛下很是仁慈。”
虽说嘉靖帝重情,可后宫是他的后院儿,如今被蒋庆之大打出手,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道爷难得大清早还保持清醒状态,蒋庆之到时,他正在吃早饭。
“见过陛下。”
“吃了吗?”
华夏文化源远流长,打招呼的方式多不胜数,但最自然和亲切的还是这一句:吃了吗?
“吃了。”
“吃了什么?”
“八宝粥,卤肉,还有一碟子炒菜。”
“饭量不小。”
“臣刚开始也觉得吃多了,后来每日闻鸡起舞,渐渐的觉得胃口大开……”
嘉靖帝点头,“脾主肌肉,身子强健了,自然脾胃就好了。反过来,脾胃好了,身子骨自然也不会差。”
道爷果然有些东西。
“是。”蒋庆之觉得受益良多。
嘉靖帝放下筷子,“饭后散步,也是养身的好法子。”
二人出去,缓缓溜达。
“你定然觉着朕对子女不闻不问,不似人父。”
“臣……”
嘉靖帝嘴角微微翘起,“你终究没说不敢二字,朕很是欣慰。”
他缓缓说道:“当年朕孩子不少,可多夭折,有人曾对朕说,二龙不相见。朕半信半疑,于是和子女们尽量少见面。果然,他们都活了下来,朕很是欢喜……”
这判语蒋庆之觉得不对,但却也无法反驳,因为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太子就要去了。
“当年在安陆时,朕时常去市井转悠,见到那些市井百姓的日常……哪怕穷了些,可一家子却时常相伴。”
“朕也想儿孙绕膝,可终究……”嘉靖帝是个迷信的人,从小体弱,跟着老兴王信了道教,对这些因果报应的话深信不疑。
“今日得知寿媖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朕有些自责。想来想去,这不是常法。”
嘉靖帝止步,“朕在西苑,卢氏不是皇后,亦不是他们的生母。且女人管出来的孩子多半柔弱。朕不喜。”
“朕最近在试着和孩子们相见,可心中终究不安。如此,得寻个法子,让他们不至于无人看护,无人管束……”
册立皇后!
蒋庆之记得嘉靖帝后期,后宫一直无主。
老子这是要改变历史了。
蒋庆之有种莫名的喜感。
“别人朕不放心,也没那个资格,想来想去,唯有你。”
嘉靖帝回身,“庆之,为朕看好那几个孩子!”
第211章 大明看门人
“母妃,父皇会如何处置此事?”
景王在等着消息。
回到后宫的卢靖妃道:“帝王威福自用,别去猜测。不过,此事你表叔那里最多是被呵斥。”
“表叔的性子可不是那等甘于受气之人。”景王聪慧,老早就发现表叔对自家老爹并无对帝王的那等敬畏心。
“难道他还能翻天?”卢靖妃笑了,“你这孩子,少胡思乱想。”
“寿媖呢?”景王问道。
……
还是那个偏僻的地方,被废弃的偏殿一侧。
朱寿媖坐在台阶上,往常坐在这里的是景王。
“你就是个闷葫芦,既然被欺负了,便寻机告知父皇就是。父皇的性子你不知晓,一旦知道此事,定然会责罚张静……”
裕王坐在侧面。
“可是,我也怕父皇。”朱寿媖摇头,“我见到父皇不敢告状。”
“你怕什么?”
“可三哥你被欺负了也不敢说呀!”
裕王语塞片刻,“我是男人。”
“什么男人,你还没出宫建府呢!”朱寿媖做个鬼脸,“告状是一时痛快,可父皇不能时刻盯着咱们,此后那些人会越发隐蔽……给咱们穿小鞋。你怕了,我也怕了。所以就忍着。”
“哎!”裕王叹息,“别人家就算是家贫些,可好歹有爹娘看护,咱们倒好……”
“别说这些诶。”小姑娘警惕的看看四周,然后对裕王说道:“要小心,当初我就是私下抱怨张静,后来被人告状,张静让我绣花……绣了半年,你看我的手,这里还有茧子。”
小姑娘的手看着清瘦,食指和拇指上还残留着茧子。
“刁奴!”裕王怒了,随即苦笑,“我想帮你,可却没这个本事,这兄长做到这等境地,我也很是羞愧。”
“已经很好了。”小姑娘笑道:“我跟着三哥和四哥才能出宫,在表叔家中更是自由自在。我喜欢多多,也喜欢表叔。还有那个石头,时常给我带些草编的东西……”
“三哥。”
“嗯!”
小姑娘双手托腮,憧憬的道:“你说,若是此后张静能对我好些,那该多好?”
有脚步声传来,朱寿媖赶紧蹦起来往后面躲。皇女可不能在宫中四处乱跑,被看到了少不得被呵斥。
“别怕,是杨锡。”
来的是杨锡,他喜滋滋的道:“殿下,大娘子,长威伯出西苑了。”
二人眼前一亮。
“表叔可曾被责罚?”
杨锡摇头,“不知,不过长威伯方才令人去给卢靖妃传话……”
……
“长威伯说,那等刁奴若是还留着便是祸害。不过罪不至死,却又不能白养活,丢去洗衣服的地方……”
传话的是个内侍。
卢靖妃一怔,虽然此事她站蒋庆之,但怎么处置张静,那是她和嘉靖帝的事儿啊!
蒋庆之越矩了。
“长威伯这是……”卢靖妃不解,可景王却眼前一亮。
“莫非父皇有所决定?”
内侍点头,“陛下说了,他分身乏术,又知晓娘娘不便伸手。可终究不能坐视刁奴作祟,便让长威伯看护一二。”
卢靖妃捂额,心中有些失落的同时,也有了一丝窃喜。
如此,她与蒋庆之便有了一种职权上的联系。
这对于夺嫡之事……大好啊!
景王却在笑,笑的幸灾乐祸的。
“你笑什么?”卢靖妃没好气问道。
“我笑三哥怕是要愁眉苦脸了。”
……
朱寿媖回到自己的地儿时,两个膀大腰圆的宫女正在等候,“就等大娘子了。”
“这是……”朱寿媖有些怯意。
带队的女官笑吟吟的道:“长威伯说了,此等刁奴能为祸多年,固然有别的缘由,可大娘子性子太弱了些才是根本。今日便让大娘子看看当如何处置这等刁奴。来人,把那个贱婢拖出来!”
两个宫女从进去,很快就把张静拖了出来。
“谁敢?放开我!放开我!”
张静怒喝挣扎着,女官冷笑,“好教你得知,陛下刚说了,让长威伯此后看护皇子皇女,长威伯仁慈,让你这等刁奴作恶后依旧能活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此后便去洗衣赎罪吧!”
洗衣是宫中最苦的活儿,夏季还好,只是辛苦,腰酸背痛。到了天冷的时候,比如说当下,那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整日不停的洗衣,双手在刺骨的冷水中浸泡,生冻疮只是基本功,接下来什么关节炎,什么……
那里就是罪人的集中营。
“不!”
张静如遭雷击,她惶然目光转动,见到朱寿媖后就伸手,“大娘子救我,大娘子……”
那女官在观察着朱寿媖。
小姑娘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