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爷,是不是先禀告京城……”徐立得了严嵩一党的授意,自然是对手要做什么,咱们就反对什么。但这是个机会,他便虚情假意的劝了几句。
“不必,我来,有陛下的旨意,可便宜行事。”蒋庆之拿出旨意,张达看了,点头。
徐立在边上也看了,不再阻拦。
“斥候哨探。”蒋庆之吩咐。
“领命。”
徐立管着斥候,当即领命,而且,甚至有些期待。
回到自己的地儿,他叫来幕僚张谦,“虎贲左卫百余骑击败了两百余敌军游骑,斩首百余。我怀疑,此次来的敌军不对。”
张谦抚须微笑,“俺答虽说击败兼并了不少部族而强大,可内部却因此矛盾重重。许多时候,借刀杀人……才是不动声色剪除对头的好手段呐!”
徐立眼前一亮,“是了,俺答要想压制住内部,一是威慑,二是安抚,两者无效,那便借刀杀人,如此,此次来袭的敌军定然不是俺答麾下精锐。”
“这是个机会。”张谦说道:“您管着斥候,只需派出精锐斥候出击,一战而胜,当可压制蒋庆之的锐气。元辅那边闻讯定然会欢喜。”
“好!”
随后,徐立挑选出三百精锐斥候,令心腹将领王超率领出击。
他就站在向北的城头,一直等待着。
“怎地还不来?”
而另一侧,蒋庆之再度令陈集所部出击,不过,此次仅仅是五十骑,而且分为十队。
五人一组,这是标准的夜不收哨探。不求杀敌,只求打探到消息。或是寻机刺杀敌将。
“五人一组,这是去送死吗?”徐立看到了,笑道。
天色渐渐昏暗。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五骑出现。
接着又是五骑。
城下,等候的陈集问道:“可有消息?”
一队斥候用力点头,“有!”
“好,速去禀告伯爷!”
陈集大喜。
然后,他冲着城头喊道:“徐副总兵,我等就先走了。”
“呵呵!”徐立冷笑,对身边人说道:“小人得意。”
“他们回来了。”有人喊道。
徐立大喜,“在何处?”
“在那!”
今日夕阳昏暗,映照着数十骑格外狼狈。
到了城中,王超跪下,“下官,死罪!”
徐立身体摇晃了几下,问道:“可是遭遇了敌军主力?如此,怪不得你!”
王超垂首,“下官前出七里,遭遇敌军……百余。下官率军出战……下官,死罪。”
百余骑!
而王超麾下三百骑,还是精锐。
三倍于敌,竟然败了。
而且,仅存数十骑归来。
而蒋庆之的麾下,百余骑便击败了倍数之敌,而且斩杀一百七十余人。
两厢比较……
“这不可能!”徐立嘶声道,然后过去一脚踹翻王超,“可是你指挥不力?蠢货,我便不该令你率军出击!”
他气喘吁吁的回身。
发现所有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
三百骑对百余骑,若实力相当,就算王超是猪,也不会败。
这是……不敌!
实力不济!
一个百户轻声道:“这特娘的,老子听文人说过一句什么……东施效颦。这不就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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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威名
诸将回去后,蒋庆之就令人把胡宗宪叫进来。
蒋庆之拿出药烟,窦珈蓝上前为他点烟。
“胡宗宪!”
蒋庆之吸了一口药烟,看着这位史上赫赫有名的抗倭名臣。
历史上胡宗宪虽说是严党一员,却不得重用,远不及赵文华等人。后来是靠着贿赂严党大佬,这才成功上位。
“是。”
胡宗宪浑身脏污,手中还拎着酒囊。
“故意弄出这等邋遢的模样,别人定然以为是你胡宗宪想避祸。”蒋庆之说道。
胡宗宪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喝了一口酒,一脸不羁,甚至是挑衅,“那么伯爷以为下官是在作甚?”
他希望蒋庆之能大怒,一脚把他踹到某个鸟不拉屎的地儿去,避开张达后续的报复。
“你满腹才华,目标远大,本想成就一番事业,可没想到宦海艰难,没有后台寸步难行。于是,你顶着被人骂走狗的风险,投靠了严嵩一党!”
蒋庆之起身走下来,胡宗宪眼中多了惊讶之色。
“伱本以为,自己这般大才斑斑,严嵩一党就该重用你才是。可没想到,在严党内部厮混比之宦海更为艰难。没有后台,你依旧难以升迁。”
“你!”胡宗宪浑身一震。
“你找不到出头的机会,知晓严嵩一党准备攻讦大同总兵张达,于是便自作主张,在敌军来袭时,逼迫张达出战。”
胡宗宪额头汗水浸出。他觉得自己浑身赤果果的,在蒋庆之面前毫无隐私。
此人,竟把我了解到了此等地步!
“你成功了一半,不过运气不好遇到了我。”蒋庆之轻笑道:“你本该被发配云南,知晓为何被留在大同吗?”
电光石火间,胡宗宪脱口而出,“是伯爷出手……”
蒋庆之点头。
“为何?”胡宗宪不解,“伯爷难道要亲自出手收拾我吗?”
“非也!”蒋庆之拍拍他的肩膀,“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一个有才的官员,因为走错了路,站错了队,被扫入奸佞的垃圾堆中,遗臭万年。”
多少年来,知晓自己志向的人都嗤之以鼻,说自己野心勃勃,或是志大才疏。唯一的知己,竟是这个少年权贵……胡宗宪心中一颤,“伯爷,我……”
“我询问了张达,你逼迫他出战的时机恰到好处,早一分不成,晚一分不成。”蒋庆之吸了一口药烟,干咳一声,“严嵩父子,难道就没有从中看出你的才华吗?”
“伯爷!”
一直在坚持着的胡宗宪突然跪下。
这个大才,终于跪了……蒋庆之一脸愕然,“起来!何须如此?”
他把胡宗宪的委屈,以及梦想都一一道出,让绝望中的胡宗宪仿佛是即将渴死的旅人,遇到了甘泉。
这一刻,胡宗宪觉得,自己遇到了一生的知己,也是值得用一生去跟随的贵人。
“多少年了,唯有伯爷知晓下官的憋屈,知晓下官的才华。”
胡宗宪泪眼朦胧。
蒋庆之叹息,“我那日所说的话,你不必当真。你这等大才,若是被圈在一地,我于心不忍。从此刻起,你自由了。”
他背身而立。
举起手摆摆。
外面,孙重楼带着值守的军士让开通道。
胡宗宪起身。
这个奸贼,真的想走……孙重楼暗地里发狠,心想回头就寻窦珈蓝商议,做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胡宗宪整理了衣冠。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蒋庆之回身,轻咦道:“你还没走?”
胡宗宪把酒囊掷于边上,一揖到地,“胡宗宪,拜见伯爷!”
这是正经面对东主的大礼,也是追随者的姿态。
胡宗宪上钩了……蒋庆之一怔,目光复杂,“你……罢了。”他唏嘘道:“从今日起,你暂且留在我身边赞画。”
“谨遵伯爷之命!”
“伯爷!”张达进来了,一脸欢喜,见到大礼拜见蒋庆之的胡宗宪,愕然,随即眸色复杂。
“胡宗宪,此后便是我的幕僚。”蒋庆之指指胡宗宪。
“好一个胡先生!”张达大笑着过来,勾着胡宗宪的肩膀,“回头你我喝一杯。”
这是杯酒释恩仇之意。
胡宗宪没想到张达这般热情,略一思忖,就知晓定然是蒋庆之某些方面令张达颇为敬畏的缘故。
这才刚投效蒋庆之,就收获了仇人减一的好处。
胡宗宪微笑道:“以往不恭之处,还请总兵海涵。”
“好说好说。”张达笑吟吟的道:“如今你我都在伯爷麾下效力,该亲近才是。”
这热情也太过了吧!
而且你是大同总兵官,长威伯只是使者,说在他的麾下效力,这个姿态是不是太低了?
胡宗宪眼皮子跳动。
张达在他耳畔轻声道:“伯爷在陛下那里,脸面格外大。”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