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好地主:天子元从 第597节

  中书侍郎马周也从长安赶到,一起来的还有大内总管张阿难,他们是陪着太子来的。

  太子奉旨前来听审。

  小小员外,这案子却是惊动天下。

  临时搭起了木制高台,

  当武怀玉请出太子,张阿难宣读皇帝旨意,太子听审,三法司旁听,雍州长官列席旁听·······

  那外面围的水泄不通的百姓们更加兴奋了。

  好在武怀玉早把自己的三百禁军护卫安排在审判台前,三原县、雍州衙门,以及太子前来,皇帝不仅又调了百骑护卫,甚至还调了东宫的旅贲军来。

  百骑本属屯卫,左右屯卫军号羽林,

  旅贲军则是东宫六率之下的左右司御率的军号。

  左羽林,右旅贲,各三百甲士,维持秩序。

  当绿袍的三原令赵仁本喊出带犯人李敬安时,下面欢声如雷,以前李敬安如何被敬畏,今天就如何被践踏。

  承乾坐在武怀玉身边,对这样的大场面,也是兴奋的脸蛋通红。

  “这个李敬安看来为恶乡里,百姓厌恶啊。”

  “殿下,其实在不久前,李敬安还是这十里八乡人人敬畏甚至称赞的员外郎,一方乡贤呢。”

  “为何?”

  “因为他是一方豪强,衙门、地方都势力雄厚,根深蒂固,百姓得罪不起,越是这样的恶人,越没人敢得罪,大家对他们越恭敬,”

  承乾听的大为惊讶。

  “当然,这种人能得意一时,但不可能永远猖厥,我大唐圣人治下,三原还是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岂能纵容?”

  承乾赞扬,“还是老师厉害,发现了这害民之贼,为民做主。你看今天这无数百姓,都为之欢呼呢。”

  “他们都在称赞老师厉害。”

  “不,他们是在为大唐欢呼,为大唐圣人的贤明,为大唐律法的公正,而欢呼。”

  李敬安被带上台,身着囚衣,上来之前,还特意给他换了身干净囚衣,又让他洗了个澡,甚至来前还给他弄了酒肉。

  跪在台上,李敬安脸色灰败,好酒好肉端上,他就知道自己死定了,这是上路的酒菜。

  李敬安倒也结识一些权贵,甚至跟宇文士及府上都有点关系,但所谓关系,也不过是以前有心攀附,年节时送上礼物,能见下府上管事,连大管家都见不上,更别说宇文士及。

  而现在出这事,如果仅是三原县办的案,或许他拼着大出血,可能求到宇文士及出面打声招呼,可现在这案是武怀玉在办,来者不善,已经没有人能救的了他。

  他在狱中时也想过,要不干脆投侯君集,他听说宰相侯君集也深得皇帝宠信,而且跟武怀玉又不合。

  可他在狱中虽跟狱卒说尽好话,许诺送给他一大笔钱,但人家理都没理他,因为那狱卒不是三原县的人,而是武怀玉带来的禁军,还一直有武怀玉的亲随在狱中值守。

  就算有胆大的禁军想收这好处帮他传话,都没机会。

  没等他想到办法,已经给他安排了酒菜,然后让他洗澡更衣上了审判台。

  看到那四面八方乌泱泱的人头,然后再看审判台上坐的那群金紫大臣,甚至还有位年轻的少年,众星捧月。

  开始他以为那是雍州牧汉王李元昌,

  可等听到这位是皇太子殿下时,李敬安怔住。

  他居然能劳烦太子殿下都出面审判?

  他何德何能?

  审判开始,

  先是三原令赵仁本宣读查到的李敬安的一系列罪行,主要罪行还是勾结贼匪,绑票勒索,甚至杀人灭门,又有诸多放高利贷、开赌设局,各种逼良为贱、侵占田地,欺男霸女等等行为,

  至于说脱漏户口,欺隐田籍,那还真是捎带一提的小事了。

  宣读完,

  开始陈列证据,证言证人证物,包括李敬安等人的口供。

  事到如今,除了李敬安不肯承认勾结贼匪绑票杀人抢劫等外,李敬安的儿子、管事、仆从甚至都招供承认了。

  “请武相公宣判此案!”

  底下有百姓愤怒的高呼,“杀了他!”

  “满门抄斩!”

  “杀了这恶贼!”

  武怀玉起身,等大家喊了好一会,才伸出双手往下虚按,

  台下四面的禁军们便一起将手中长矛杆在地上用力顿着,口中高呼,

  威!~~~~~~

  武!~~~~~

  百姓渐渐停下声音,

  待场上恢复安静,武怀玉宣读结案陈词,这桩案子牵扯人挺多,除了李员外一家,和他的兄弟、侄儿等,还有衙门里的胥吏差人,甚至有几位万年和三原县的官员涉及,

  更牵连到许多地痞无赖闲汉等,他们多是参与放贷、设赌,以及逼债等事,是李家的打手帮凶。

  又有些贼匪等。

  “李敬安,残害乡里、作恶多端····”

  “判处斩立决!”

  做为此案首要之人,李敬安七十了,依然被判了个斩立决。

  立即奏报御前,请圣人覆决!

  死刑犯三覆奏,是李世民亲自定下的规定,以免万一杀错,所以就算判处了死刑,也必须还要经过三次覆奏,皇帝要勾决三次,只有三次都勾决,那说明这个犯人是真的罪不可恕,也再无余地,下旨执行处决。

  武怀玉今天是得了特旨可以直接杀的,因为此案不走一般流程,但他还是请旨三覆奏,

  让子弹多飞一会,不急着杀。

  刀举在脖子上久点,威慑力更大。

  对于李敬安的几个兄弟、子侄,助纣为虐者,并处斩立决。

  李家其余男女老少皆流放岭南,所有奴婢、牲畜、田宅、店铺、钱绢粮食等财产统统充公。

  其余涉案的一众官吏、无赖、贼匪等,按罪行轻重,或杀或流,都是从严从重,决不轻饶。

  宣判一出,李敬安直接晕死在台上,其余人跪地哭饶,可此时又有何用。

  底下百姓纷纷大声叫好,

  有人喊武怀玉青天。

  百姓就喜欢这样的戏码,青官为民做主,严惩贪官污吏、打击劣绅奸豪,主持公道,还民正义。

  对于底层苦难多艰的小民来说,相信正义的光,或许就是那灰暗的人生里,支持他们前进的难得动力。

  要是不信这光,那就只能寄希望于寺观神佛上苍了。

  或者,只能麻木的如行尸走肉。

  借着这机会,

  武怀玉也再次重申了几点,凡欺隐田粮脱漏版籍一亩至五亩,笞四十,每五亩加一等罪,罪止徒三年,其脱漏之田没收入官,所隐税粮依亩数额数年数总约其数追缴,并处罚金。

  若将版籍上自己的田土移丘换段,田等则以高作下,减瞒粮额,或诡寄田粮于免课丁户名下,以脱免自己税赋者,罪亦如之,最高徒三年,并没收田,追缴税赋,并处罚金。

  “里长知而不举,与犯人同罪。”

  ·······

  一连宣布多条关于超额占田、隐匿田产、虚改田等、侵占公田、买卖口分田、垦荒不报等诸多关于田籍的规定。

  三原县今年要百姓先自丈田亩上报,然后官府组织核查,再公示接受乡人监督检举,最后造鱼鳞田册,给百姓确权,颁发新的地契,以及户贴。

  以后就以新确权的土契为主,若没有官方立籍建档的官发地契,那么土地就将统统没官,百姓的私契必须换成红契。

  “鼓励百姓开垦荒地,禁止预征税赋,新开垦荒地,五年内不征赋税,第二个五年,只征赋税一半。”

  这一条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不过关中平原地区,其实根本没有荒地可垦,想要垦荒,那就得去山区,或是边疆地区。

  武怀玉最后又重申一点,便是不得超额占田,这个田额,普通良民,一丁最多能占田百亩,没有官职爵勋,有钱也不能拥有田地超过百亩。一个普通良民家庭,如果有三五丁,则最高占田额就是三五百亩,包括朝廷所授分田地在内。

  而拥有勋、爵、散官、职官者,按级别各有相应的田额增加,品级越高,官爵越高,自然能拥有的田额越高。

  这一条向来有之,不过一般还是限制小民居多,跟普通庶人没资格纳妾是一个道理,庶人有钱也没资格纳妾,除非妻子不能生,或夫妻年龄很大仍无子,男子得年过四十仍无子,方许纳一妾。

  如果点选府兵打仗得了勋,或是士人出仕为官,那才有资格纳妾,品级越高能纳的就越多。

  武怀玉身为二品高官贵族,他就能纳一妻八媵,妾几乎没限制。亲王在一妻十媵外,还允许有个高于媵低于妻的孺人。

  唐朝是个身份的时代,处处都要讲身份,衣食住行娶妻纳妾,

  比如良贱不婚,比如庶人不能纳妾。

  再比如百姓庶人,一丁限拥田百亩,超过违法。

  李敬安这个地主小豪强倒下了,这家族代代如狼,拼命积攒下了几千亩地,如今全都没收充公,

  有些从乡民手中巧取豪夺来的,武怀玉也作主还回部分或全部,引的那些人家激动泪洒,感激不尽。

  三原县衙的一众胥吏,在此案中不少人受牵连,有几个佐史、书手、里长被当成了典型,处以革职,甚至是流放、徒刑,以及罚铜,有的还罚没了田产。

  乡里小民个个欢声叫好,

  但会场上那些胥吏差役,还有地方豪强大户们却是全都瑟瑟发抖,虽然这次只打击了李敬安一家,也仅牵连了小部份跟他利益极深的官吏,

  可谁也差不多。

  就算没收李家好处,也收了别家的,

  那些豪强大户们,哪家不隐匿田产?或者说哪家没干过放贷钱粮收高息,甚至趁着灾荒什么的低价买别人的田地的缺德事。

  区别不过是或多或少而已。

  这次李敬安的下场,那真是让不少人差点要尿裤子了。

  老功曹李长贵,今天也是特意早早来听审,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早早以退为进,还想着坐看风云,待时而动,结果不料却看到这么个结果。

  李敬安,那是老功曹以往都要年年拜访的,他还向以兄相称李敬安。

  谁能想到,这李敬安下场这般凄凉。

  太狠了。

  衙中五十年,活成县衙老祖宗的李长贵,手一直颤抖着。

  这年轻的武相公是真狠啊,当年武怀玉来三原县衙应捉钱令史的差事时,他还没把这年轻人放眼里,甚至觉得这年轻人有几分无礼。

  可谁能想到,下起手来真是狠辣无情。

  人家不跟你纠缠什么人丁户口脱漏少报,也不跟伱扯什么田亩隐匿多少亩,直接来个釜底抽薪一锅给端了。

  幸好他当初见武怀玉来者不善,赶紧暂避锋芒,真没想到当时的以退为进,倒是让他逃过一劫了。

  这李敬安一倒,接下来全县的地主豪强大户,都瑟瑟发抖,都得急着自报户口自丈田亩,重新纠正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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