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
张阿难去而复返。
“还有何事?”
“幽州武怀玉发来急报,突利率兵与颉利战于塞北武要北原九十九泉,突利兵败被俘,颉利趁胜东进,犯北燕州边境,武怀玉已经率兵出长城于怀荒野狐岭迎战!”
野狐岭,在北燕州长城外,战国时曾经为无穷之门,赵国开国君主赵襄子还在代北修建了名为无穷之门的军事要塞。
野狐岭就是一个北连漠北、西通西域、南接中原的天然屏障。
北魏六镇之一的怀荒镇,就是在野狐岭附近的张北。
武怀玉打算要御敌于国门之外,要出长城而战,利用野狐岭的险要山地地形,限制颉利的突厥骑兵战斗力,这样能以小兵力对抗突厥大军,让突厥骑兵无用武之地,
甚至背倚长城、堡垒,进可攻退可守。
李世民看着这计划,微微点头,武怀玉胆子很大,不过计划确实可行,只是仅以幽州之兵,能否战的过颉利大军,这个却不好说,毕竟突利实力原本也挺强,可却一击即溃还成了俘虏。
现在颉利挟新胜锐势,
“陛下,武怀玉太轻敌自负了,他应当收缩兵力,退守险要,等待朝廷调兵增援,现在贸然出战,这要是败了,那整个幽云就敞开了,甚至整个河北都要糜烂,”侯君集见皇帝皱眉,立马出言攻击武怀玉。
李世民不语,
兵部尚书李靖立马道,“陛下,臣以为武怀玉计划并没有什么错,颉利虽新胜,可天寒地冻先与突利大战一场,又追击东进,武怀玉兵出长城,背倚长城,据野狐岭之险,占据主动,可攻可守,
若是如侯君集所言,一听突厥来了,就收缩兵马,退守幽、蓟,那岂是要直接把山后拱手让给突厥人任意劫掠,甚至要放他们进河北?
要是连迎战的勇气都没有,那还谈什么今年要北伐灭突?”
朝廷武德朝面对突厥时,就一直是守守守,突厥也是一次次南下,如入无人之境,任意肆虐掠夺,现在贞观二年了,怎么还能任由如此放肆。
李靖对两个名下学生,一个夸赞一个批评,毫不客气,“陛下,臣以为边塞军情紧急,瞬息万变,当由边将临机决策,现在颉利已经杀到长城下,朝廷应当放手让武怀玉指挥,我们需要做的,是调动河东河北诸镇兵马增援配合,”
“先打赢这一仗再说。”
侯君集红着脸不服气的道,“就算要打,武怀玉也没有足够的威望和能力担此重任,臣以为当由并州都督李绩指挥,就算是让代州都督张公谨指挥,也比武怀玉强,武怀玉打过什么大仗?”
“李绩远在太原,张公谨也在雁门,相距怀荒千里之遥,远水哪及近渴?武怀玉虽年轻,但也是打过不少仗的,梁师都就是他灭的。”
“梁师都那算什么,武怀玉不过是捡了个便宜。”
李世民听着他们争吵,很是不满。
“军情紧急,便交由武怀玉指挥此战,朕也相信武怀玉的能力,”
不过皇帝还是加了一道旨意,让武怀玉莫要轻敌,若是能不打则不打,能小打就不大打,但稳守边境即可。
待到秋后,再一举北伐不迟。
(本章完)
第538章 无穷之门野狐岭
2023-08-22
野狐岭。
传说中的无穷之门,
兵贵神速,顾不得天寒地冻,狼烟起,军令如山,好在经过了此前武怀玉的北巡,现在幽州兵将们极为积极,上次啥也没干,就捞了一堆好处,既感怀武都督统兵有方,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现在颉利老狗敢打过来,那正好给都督长点脸。
幽州城到野狐岭,五百里路。
从传下军令,到各军接令赶往广宁集结,行动迅速无比。
武怀玉用了两天时间便从幽州赶到长城武城堡,苏烈更是已经接他急令,带着先一步集结的清夷军、广宁军前出野狐岭各山隘驻防。
他派了高鹞子返回山后,协助黄瓜侯韦思仁率领广边军防守独石堡、赤城一线。
各路边军、府兵、行营兵、团练、蕃胡城傍等都在往这边赶,道路上的人马不绝,
好在提前准备好了粮草器械,要不然武怀玉还真没信心打好这一仗。
一到武城,怀玉也顾不得休息,又快马赶往长城外的野狐岭。
野狐岭很险。
在这里从北到南十公里左右,海拔却从一千五百米左右地势陡然下降四到六百米,北行如一道顶天立地的巨墙横在眼前,又似一至大坝,故此其北面也称为坝上。
苍茫高原至此以陡坎直壁结束,
北看茫茫大漠,南看重山叠嶂。
骑马行在这里,感觉在登天!
苏烈赶来迎接,向他介绍,“我们选择的阻敌战场,称为土边坝,就在狼窝沟旁,狼窝沟一边是土边坝,一边是通往怀荒的商路。”
土边坝,也就是赵国曾经建立无边之门的地方。
站在坝上,风格外大。
当地牧民有句老话,坝上一场风,从春刮到冬,春季还常刮大黄风(沙尘暴),漫长的冬季则刮大白风(暴风雪),一夜白毛风,出屋现掏门。
牧民、商贩们代代走出了一条草原天路,蜿蜒曲折、河流山峦、沟壑纵深、草甸牛羊、景观奇峻。
虽说坝上坝下相距不过是十里,但景色和气候都相差巨大。
“这坝头上的风,真像饥饿的狼在嗥叫,四面作文主,无处不在啊。”
刚开始怀玉还真以为这声音是狼窝沟里的狼在叫,细听才听出是坝上的风。
身穿着皮裘大氅的武怀玉,在这汹涌的风中,都快飘扬成一片落叶。
这坝上气候确实虽然恶劣,风大、天冷。
“这仗看来不好打啊。”
苏烈倒是觉得并不可怕,“天气虽然恶劣,但颉利远来,还刚打过一仗,他们都已经出征有段日子了,更加难受,我们刚集结过来,小伙子们还精神抖擞着呢,站在这坝上吹个三天三夜也不怕!”
纵目远眺,面前是几千座形状各异的山峰,在这冬季里好像蛰伏的巨兽,广义上来讲,这几百里都可以称为野狐岭。
在这个地方阻击颉利,确实比在坝下的长城关隘阻敌更有利。
从坝上下去,道路非常曲折陡峭,十里左右的路,高度下降几百米,这些盘旋的山路又窄又陡,而且到处都是巨石林立,人马都得极为小心。
颉利的突厥大军,在这片地区,基本上没什么优势。
这里风力之猛,据说大雁飞过都经常堕落。
此地长期人烟稀少,野狐成群。
“我看等此战过后,这里可以多个名字,”
“什么名字?”
“扼胡岭!”
扼胡岭跟杀胡口有异曲同工之妙。
野狐岭既是坝上,也是坝头。
一头连着北面的魏怀荒故城(张北),一面连着小宁堡(万全)、武城、广宁。
苏烈布防战场在土边坝,也有牧民称之为獾子窝,一道山梁连绵二十里,北端形成一座独立的山丘,因这道山梁獾子多,故名獾子山,山南名獾子窝,北端叫獾儿嘴。
“我们守御野狐岭的重点就在獾儿嘴,这是下坝必经之路,我把广宁军分成两部,于獾儿嘴左右下营,清夷军骑兵隐于其后。”
地硬路滑,风大且冷,武怀玉坐在鞍上,手上虽套着两层手段,依然冻僵了,连胡子上都结了冰霜。
风夹着沙石打在脸上,脸都成紫黑色。
苏定方用兵,没有摊大饼,他把手里的几千兵马,重点都部署在獾儿嘴,而不是到处摊散。
这里就是战场。
“师兄不怕颉利分兵从野狐岭其它隘口攻入坝下,甚至是包抄獾儿口我军?”
“颉利匆匆来攻,来不及有详细的准备,再说獾儿嘴虽险,但已经算是诸山隘中较好的,其它各处更险,尤其是眼下季节,这白毛风刮的,一时半会停不了,风大雪急,路滑难行,”
“那颉利万一分兵?”
“那也不惧,都督不是已经带着援兵到了,我们只要在各山口放上小部份精兵,然后再辅以团练、城傍等,便足以凭地势之险阻敌,真正的战场还得是在此,我们必须得把有限的精锐集中于此,才能跟颉利较量。”
很明显,苏烈野心挺大。
他并不满足于拒敌于国门之外,他是要跟颉利好好战一场,不说擒斩颉利,起码也得重创颉利,不杀个万八千的,他估计不会满足。
这野心挺大,武怀玉挺喜欢,他自己也是如此,要不然何必上坝来守,直接在坝下防御就是了。
“颉利现在到哪了?”
“其前锋轻骑,已经出现在坝上怀荒,”
那里曾是突利的旧牙帐,此次突利从金莲川召集部众人马进攻颉利,号称是发兵十万,其实也是有几万人的。
他们向西进攻,在怀荒这里准备了一批牲畜等,以做补充。
可谁知在九十九泉一战既溃,突利都被俘了,颉利一路追击而来,怀荒的那些牲畜人口也尽落入颉利之手,倒是让颉利好好补充了一下。
苏烈料定颉利大部队马上就要到了,他的轻骑在野狐岭这里乱转,且越来越多。
“颉利大概有多少人马?”
“当不少于十万之众,可能还有突利败兵几万人。”
“有这么多?”
“只多不少。”
对颉利来说,突利出兵虽然突然,但颉利这段时间本来也一直在战备,秋后颉利曾经征召兵马要去漠北干薛延陀,还召了突利,可突利屡召不至,又不肯出兵,颉利也因此不敢远征漠北,怕突利偷家。
恼怒的颉利于是准备改变征讨目标,不打漠北而改打突利。
恰好这时突利倒是远道来攻,这不羊送虎口么,颉利毕竟是大汗,突利仓促出兵,准备不足,还远道奔袭,结果颉利还提前知晓了突利来袭,
以逸待劳,半道埋伏,突利大败。
颉利得胜后干脆尽起兵马,趁胜追击,
“师兄以为在此獾儿口,能否击败颉利十余万军?”
“只要后续部队增援过来,有两三万人马,我敢拍胸脯上不惧颉利十几万人马,要是多点人马,那我们有很大的机会击败他们。”
“很好。”
怀玉冒着风雪,在苏烈的带领下巡视了野狐岭土边坝獾儿嘴的布防,广边军分两军左右立营。
北山口地形狭窄陡峭,极有利唐军防守,突厥骑兵在此无法冲锋,必须下马步战闯关,道路上已经设置了不少阻碍,有尖刺、拒马,还会有配巨型盾牌的步兵,可以将山口完全封锁。
而北山口的制高点獾儿嘴高地上,更是会部署大量的弓弩手,随时对突破过来的突厥兵致命一击。
甚至还有暗伏的骑兵。
如果颉利非要仗着兵多势众头铁硬攻,那这里就会成为突厥人的绞肉场。
“等后面幽州兵到了,我把新建的两千陌刀军交给你,部署到此山口,必能如虎添翼。”
苏烈兴奋道,“要是两千陌刀手部署在此,那真是飞鸟难过,不过不能一开始就部署,我怕吓退颉利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