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让他父皇给陈策封侯,但他父皇说这会害了陈策。
可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呀?难道小老弟就白做这些事了么?
“小老弟,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啊?你放心,你这次替朝廷解决了这么大的难题,我保证给伱要来最好的赏赐。”
“那什么……上次我说过要给你封侯的,但他们说为你着想,不愿让你木秀于林,逢风必摧之。”
“除此外你有没有啥想要的?”
陈策真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笑着摇头道:“算了,我也没做什么,功劳都是你的,你自己去领赏吧。”
朱厚照急了,道:“那怎么行?”
陈策看着朱厚照,微笑道:“这几日有时间吗?趁着风和日丽,我们找个时间出去踏青吧?”
朱厚照忙不迭道:“好啊!那就明天咋样?”
陈策点头:“嗯,那就明天!”
“对了,西南那边是不是打赢了胜仗?”
不说这个朱厚照都忘了,他小鸡啄米点头的道:“小老弟你真神了,王守仁确实是个人才,带两废物去西南,居然还能打了一场大胜仗!”
陈策:“……”
你这两舅舅要听到你这么评价他,不知会作何感想。
“虽然赢了一场战争,但后续西南土司的治理还是一件麻烦事啊。”朱厚照叹口气。
王守仁固然打赢了一场战争,但又不能将西南土司全部给灭了,说到底西南土司还是明朝的管辖范围内,明朝还是要花时间精力治理他们。
虽然短时间内可以给予西南土司镇压,但以后呢?
土司土民们依旧会在西南制造动荡。
陈策微笑着道:“改土归流吧。”
“啥?”朱厚照挠挠头。
陈策道:“以前大明对西南治理政策是以夷制夷,让土司治理土民,数十年实际操作中已经印证了,这个模式并没有多大的用。”
“派汉人官吏去西南,让汉人官吏去治理西南土民。”
“朝廷一味的赏赐土司,给与他们恩惠,显然不能让他们真的归心。”
“大土司们想尽办法制造动荡,就是为了问朝廷源源不断索取恩惠,可下面土民却根本无法沐浴到皇恩。”
“派人深入地方去治理,真正能让土民们感受到皇朝对他们的重视,劝农课桑、开垦水利、置办学校,允许他们科考,充当汉官,如此一来,不出数十年,西南土司的动荡将会彻底平息。”
朱厚照挠挠头,也不知道小老弟这建议行不行得通,但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要派个真正实干的官员过去,真正能治理西南的官吏过去。”
“王守仁不是打赢了这场战争了吗?他的能力有目共睹,朝廷恰好能借着这次胜仗,给王守仁升官,将他调去西南,在那里治理一段时间看看成效也未尝不可。”
朱厚照将陈策的话铭记于心,笑着道:“那明天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去郊游吧!”
陈策:“……”
和你说正事呢,不过这家伙应该听进去了,陈策点头道:“喔,那明天见吧。”
等朱厚照回乾清宫的时候,弘治皇帝正在和张皇后在坤宁宫吃着晚膳。
这些日子朱厚照觉得自己素描画颇有长进,刚进坤宁宫,张皇后便招呼朱厚照来吃饭。
张皇后今日心情不错,显然是听到自己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在西南打赢了仗高兴的。
“母后,你先吃着,我最近学了绘画,让我来给你和父皇画一幅画留个纪念。”
弘治皇帝蹙眉,揶揄道:“呵呵,你瞧瞧咱们这儿子,以后就算不当皇帝也饿不死,去民间卖艺也不错嘛。”
张皇后听出了弘治皇帝言外之意,狠狠瞪了一眼朱厚照,道:“你是太子!成天学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画什么画?来吃饭!”
朱厚照没理会弘治皇帝,自顾自拿着纸张和铅笔,坤宁宫内一时间嚓嚓声不断。
张皇后还要说点什么,弘治皇帝哼道:“让他画!朕要瞧瞧他能画出什么来。”
没多时,朱厚照将弘治皇帝和张皇后的素描画递了过去,然后才大咧咧坐在餐桌上大快朵颐。
张皇后拿着自己那幅画卷,只看一眼,便吃惊的全然忘记了吃饭。
“皇,皇上……这画,不错!”
弘治皇帝见张皇后夸张的表情,冷哼道:“一副画而已,宫廷画师不知……嗯?”
当弘治皇帝看着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画卷后,又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张皇后的面庞。
简直一个模子刻上去的!
宫廷自然有画师,但画出来的人物画像从来都不是立体的,哪儿有朱厚照这幅画如此活灵活现?张皇后仿佛就被直接拓印在纸张上一样。
这太匪夷所思了!
弘治皇帝抬眸看了一眼朱厚照,见他正在没心没肺的囫囵吞枣吃饭,终究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朕的画呢?”
朱厚照随意朝后面指了一下,道:“在那,父皇你自己去看吧。”
弘治皇帝:“……”
张皇后赶紧起身,去将弘治皇帝的画卷给拿了过来,弘治皇帝看着自己的画卷,也忍不住呆了一下。
太像了!
这臭小子,恐怕又是和那小子学的,那个妖孽,究竟还有什么东西没拿出来?
“父皇。”朱厚照一边吃着饭,一边对弘治皇帝道,“我知道这作画是不入流的,我只是想给你和母后留个纪念,以后你们谁先死了,另一个看着画卷可以睹物思人。”
弘治皇帝:“?”
张皇后:“……”
你可真是朱家的大孝子!
“还有一件事。”朱厚照道,“你说西南的后续治理,改土归流咋样?”
弘治皇帝挑眉,问朱厚照道:“什么意思?”
第262章 皇上好像变了
坤宁宫,张皇后才吃了点饭菜,便自觉的离开了。
父子两人要谈论政事,张皇后是懂得分寸的,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弘治皇帝和朱厚照。
朱厚照道:“父皇,咱们以前治理土司的道路,走错了。”
你这非但是教育你老子,你把朱家的祖先所有努力都推翻了?
伱小子,口气挺大啊!
朱厚照继续道:“父皇你想想,假如你是大土司,我是你下面的土民,母后是大明的皇帝。”
弘治皇帝:“?”
算了,懒得和他计较,虽然这比喻让弘治皇帝很不舒服,暂时还是忍了。
“母后每每赏赐给我们这些土民的钱财,都要先从你手里过一遍,那你如果不将这些赏赐给我们,我们又怎知道大明在善待我们?”
“你这个大土司有分配财富的权力,最后大明赏赐的恩惠,所有都进了你的腰包,我们收到啥恩惠了啊?”
“土民和大明的纽带全部靠大土司一句话,大土司为了自己的利益,会不断压榨土民的反抗,只要土民反抗大明,大明就要赏赐恩惠。”
“你仔细想想,大明走的这条道路,真的利于治理西南么?”
“西南之所以这些年一直在爆发战争,归根结底其实就是咱们从未正视过西南问题,可一件件小问题不断地积压,到最后始终会爆发的啊?”
“现在要不把西南问题给治理好了,积压下去,总有一天会对大明造成威胁,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朱厚照继续扒拉着饭菜,然后喝了一口茶顺顺油乎乎的嘴巴。
弘治皇帝仔细品味朱厚照的话……准确的说是陈策的理论分析。
越是深入去想,越是不寒而栗,要是真放任西南不管,西南迟早会堆积出来更严重复杂的矛盾问题。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朱厚照道:“那该如何解决?”
朱厚照道:“不要再让土司去管土民了,大明派流官过去,直接治理西南土民。”
弘治皇帝微微摇头,对朱厚照道:“想法是好的,但执行起来却很难。”
西南虽然名义上是大明的领土,但一百年来,治理的模式都是土司治土民,明廷不干扰土司的治理。
现在派流官过去,怎么开展工作?土司们会配合大明官吏?他们会放权给大明的官吏?
土民们本就对汉人敌对,他们眼中只认识自己部落的大头领大土司,哪里服从你大明官吏的管辖?
土民不支持,土司还要阳奉阴违,就算派流官过去治理,也治理不出来任何成效,反而会让流官在西南陷入危险之地。
就算弘治皇帝有这个打算,派谁去?谁会愿意去西南做流官?
派一批不情愿的官吏过去,只会更加激化土民和大明之间的矛盾,真正的干吏也不愿去西南,就算去了也不会实心实意的做出政绩。
这就是个无解的难题,纵然弘治皇帝赞同朱厚照这想法,但心有余力不足啊!
朱厚照有些头晕,脱口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弘治皇帝似笑非笑的道:“你提出来的解决办法,你不知道怎么执行吗?”
朱厚照:“啊?不是,哦,容儿臣想想哈。”
小老弟没说具体的解决方案啊,只是建议改土归流,派流官去治理土民,也没说具体方案啊。
“要么,先等舅舅他们回来,再问问西南的情况?”朱厚照说道。
弘治皇帝:“好!”
他不着急,等着朱厚照继续去请教陈策,他倒想看看陈策究竟还有什么高招,从治理西南到开中到盐引到宗藩俸禄,这几件事哪一件不难办,哪一个不是难啃的骨头,却都被陈策给啃下来了。
弘治皇帝倒是期待陈策怎么彻底解决西南之局面,他不着急,给足陈策时间去教导太子。
等朱厚照离开后,弘治皇帝背着手去乾清宫。
怀恩对弘治皇帝说,东宫的左春坊杨廷和和右春坊靳贵等候已有一段时间,等着觐见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微微颔首,召两人入殿。
“微臣等参见吾皇万岁。”
弘治皇帝示意两人起身,杨廷和毕恭毕敬的道:“皇上,近日来太子时常不在东宫,每每授课都见不到人,还请皇上严加约束。”
当初焦芳还活着的时候,最起码还有人能管得住朱厚照。
自焦芳死后,朱厚照就放飞自己了,东宫这群夫子压根管不了皇太子。
弘治皇帝淡淡的点头,道:“朕知晓了。”
啊?
皇上就如此风轻云淡?
杨廷和急忙道:“皇上,皇太子课业要紧啊,此事不得不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