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458节

  (本章完)

第945章 穷途末路

  此时的中外府中已经是一片狼藉,直堂前后到处都分布着战斗的痕迹,许多府员仆役都退缩在角落处瑟瑟发抖,唯恐遭受殃及。

  “李植这狗贼何在?我待这狗贼推心置腹,狗贼竟敢叛我!”

  回到府中后,宇文觉便大声咒骂道,脸色都气得有些发白,可见对于李植背叛自己的忿恨。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府员战战兢兢的行出,向宇文觉讲述一番动乱始末。

  原来李植在得知太原王业已兵入潼关、并且派人到同州城宣令的时候,便自觉大势已去。

  他并没有再如宇文觉一般继续心存幻想、还要出城交战,而是按照之前已有的盘算,前往小司马蔡祐家中,准备说服其人率领禁军与皇帝一并撤往原州乡里,以暂避太原王李伯山之锋芒。

  结果此事却遭到了蔡祐的断然拒绝,于是双方便在蔡祐家宅中便爆发了冲突打斗。因为蔡祐之前已被解职而赋闲在家,一时间能够调用的只有自家的士伍家兵,因而被李植冲出其家、重新返回中外府中。

  蔡祐率部一路缠斗追杀到了中外府,但是因为中外府此日当直者正是李植之弟李基,蔡祐恐怕不敌这兄弟两人部曲,只能转战到内府护住府中的大冢宰家眷。

  李植也因恐祸乱闹大、难以脱身,于是便收拾掳掠一批中外府人事,伙同其弟李基,率领千余卒众然后便离城而去了。

  宇文觉了解到这事情经过后,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万万没想到一直信任有加的李植竟然心中早藏险计,只觉得世道诡谲、人心险恶,再想到出城追击敌人时竟被禁军将士将其拒之营门之外,更感整个人间都充满了恶意。

  可是在得知蔡祐竟然奋起反击、不与李植同流合污之后,宇文觉心中又暗生希冀,他也不再关心李植究竟在府中掳走了什么人事,径直便绕过直堂向内府而去。

  此时的内府门前,蔡祐一身重甲横槊而立,左右则是几十名其家兵部曲,同样也都各持刀杖阵列于内府门前。

  宇文觉来到此地,远远的便向蔡祐深揖为礼,同时用一副诚挚的语调说道:“多谢怀宁公、多谢!怪不得主上生前常言府下群僚若以忠义取士,怀宁公必得头筹!前者奸贼妖言惑我,使我疏远忠臣,幸在怀宁公不计前嫌、仍肯捐身效力,此番若非怀宁公奋力抵抗,则家国危矣!”

  这段时间以来,宇文觉一直都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模样,如今强敌将至、又遭心腹背叛,自感穷途末路,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蔡祐这种孤直忠勇之士不离不弃,因此心中也感激不已,对蔡祐的态度也变得恭谨礼貌。

  然而蔡祐只是站在原地,对于宇文觉的示好道谢只是视而不见。

  宇文觉自觉理亏,再加上眼下也已经将蔡祐当作自己的救命稻草,对此也不以为忤,接着便又说道:“之前听信奸言,裁夺怀宁公职事。今者奸贼自曝丑恶,使我痛悟前非,即刻便复怀宁公职权,并另作加任。

  如今府下尚有甲卒数万可用,自此尽归怀宁公调度,请公为我守城拒敌。但能逼却强敌,酬公以王爵、裂土以封,公若不信,可相为誓约!”

  蔡祐听到这话,眼神中微微闪过一丝波澜,他上前一步,望着宇文觉沉声说道:“某本陇边庶人、原州匹夫,幸在主上赏识垂恩、遂得今时荣宠。生平所愿不为显达,但望不负此恩。主上薨于征途,使人痛彻心扉。临行所托事宜,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宇文觉听到这里,顿时面露喜色,他自知自己如今权威大损,城外的人马恐怕也难以调动,想要抗拒即将归师的李伯山,只能仰仗蔡祐这种威名赫赫又忠心耿耿的大将。

  然而蔡祐接下来的话却瞬间浇灭了他心中的希望:“前者略阳公擅权任性、自有所计,诸多妄动摧损主上遗功,某未能力禁、深以为悔。今有军府强臣归国定乱,亦奉主上遗命。某今所愿,唯舍此一身以周全主上家室。请略阳公止步于此,勿入内府后宅,否则休怪刀兵无情!”

  听到蔡祐非但不理会他的示好拉拢,甚至还禁止他再踏足内府,宇文觉脸色顿时一变,但如今恶劣的处境让他终究不复之前的嚣张气焰,很快惊怒的神情又转为哀求:“我无知少年骤遭家变,又被奸徒蛊惑,以至于行差踏错,怀宁公竟要弃我……李伯山若归,我必无活路,恳请怀宁公怜惜护我!”

  “那请问略阳公,宁都公是否可怜?公使我召之归府,却不想略阳公竟如此歹毒,不容手足!”

  蔡祐讲到这里,也是一脸悲愤,怒视着仍作哀求的宇文觉忿声道:“略阳公终究是主上血脉,某不敢害。但某今既在此,便绝不容许略阳公再入内府加害亲属!”

  之前鸩杀宇文毓乃是秘密行事,外界群众至今不知,李植作为此事执行者,为了证明宇文觉的丧心病狂而将此事告知蔡祐。

  蔡祐同宁都公宇文毓关系本就颇为友善,闻知此事后自是惊怒不已,但也并未因此与李植同谋,反而想要擒杀李植为其报仇,但因寡不敌众,只能退据中外府后宅这里,不再让人入宅骚扰大冢宰家眷。

  此时同样职任武卫将军的赵贵之子赵永仁正待入此察望情势,听到蔡祐对略阳公的指责后顿时也是脸色大变,旋即便匆匆率部撤离此间。

  宇文觉一番哀求,但因劣迹斑斑,终究没能说服蔡祐效命于他,只能失魂落魄的返回中外府直堂。而当他来到直堂这里的时候,却发现原本上千名亲信党徒,如今仍然聚集在此却不过百十卒众,顿时又是惊慌、又是暴怒:“人都去了哪里!”

  诸亲信们这会儿也都是惶惶不安,各自默然垂首,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有的人看到宇文觉一脸的暴躁模样,更是不由得心生懊悔,不应该继续再留下来。

  宇文觉自然清楚消失的人去了哪里,无非是也学李植一般抛弃了他、自谋生路去了,惨遭众叛亲离的打击让他悲愤至极,但在直堂前发泄片刻后,他却又大笑起来,咬牙切齿的呼喝道:“狗贼叛我便以为能够活下去?前杀大司马正为此日!我若不存,李伯山归掌权柄,你们也都要死、都得死!无论逃去哪里,全都要给我殉葬!”

  其余尚在犹豫是否也要抽身逃离的党徒们听到宇文觉这竭斯底里的呼喊,一时间也都惊惧有加,变得更加不安起来。是啊,太原王已经势大难当,如若真的归国掌权,他们这些为虎作伥的爪牙又能跑去哪里?

  “与其奔逃各处,猪狗一般被追杀,不如留在此地,待太原王志骄意满、有失防备之际加以刺杀!”

  忽然有人小声嘀咕道,而听到这话后,无论是宇文觉还是那些垂头丧气的党徒们,一时间都是眸光大亮,便又都围聚起来。

  这些人哪怕不知历史,但是道听途说也知道许多强权人物阴沟翻船的故事。如今的他们可以称得上是万念俱灰,无论这计策的可执行性有多高,起码对当下的他们而言也是一个慰藉。

  且不说这些人垂死挣扎的谋划,赵永仁在得知宇文毓已死的消息后,当即便前往父亲软禁之处汇报此事,而赵贵在得知此事后,顿时也有些傻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息道:“这略阳公权术虽然不逮大冢宰,狠辣却有胜之啊!幸在此番羽翼未成便暴露其恶,若假时年,我辈恐怕都将受制其人!”

  “宁都公已死,难为反复之计,儿还能活?”

  赵永仁又苦着脸说道,须知烧死独孤信的那把火还是他亲自点燃的呢。

  赵贵听到这个问题,眼神便也黯淡下来,略作思索后便说道:“眼下天子何在?我要去寸步不离的宿卫陛前,你、你先将宅中家眷送出城外妥善安置,所有妻妾、侍婢,凡有入帷侍奉者,一个不要遗漏!然后你再入府,守在略阳公侧,千万不要让他逃离府外!速去、速去!”

  太原王虽然没有到来,但是随着其声令宣达至此,整个同州城便已经变了天。略阳公宇文觉党羽势力土崩瓦解,而城中大多数军民也都奉从太原王教令而在营、在家,街巷之间都少见行人流窜。

  皇帝拓跋廓之前被宇文觉强行命人带到城楼上观战,但是很快战斗却在中外府打响,于是皇帝便也被搁置在了城楼上。

  一直过了好几个时辰,之前遭到软禁的广平王拓跋赞等才率领一队甲兵找到已经在城楼上枯坐许久的皇帝。

  然后众人经过一番商议,为了稳妥起见,索性便将皇帝护送到太原王在同州城中的家宅安顿下来。起码接下来城中纵然再有纷乱,太原王府也要比中外府安全得多。

  一直到了入夜时分,几乎找遍全城的赵贵才总算得知皇帝下落,于是便匆匆寻来。

  可是太原王府早被许多闻讯而来的文武大臣们占的满满当当,赵贵虽然尊为柱国,但在这会儿也面子不大,只能缩身在太原王府门洞内,尽管呼吸转身都有些困难,但也还是强忍着不敢离去。

第946章 一人之威

  几天后,柱国、常山公于谨在两千名甲兵的护送下,率先抵达了同州城。

  眼下的同州城基本上处于一个权力真空的状态,随着李植引部逃离同州、中外府军政事务完全停摆,也没有人负责整体的城防事务。

  于谨一行一直抵达城门前,因见全无人员入前接洽,于谨也不知城中情势究竟如何,便也未敢直接入城,而是命令卒员先行入城通知消息。

  在等待城中反馈的同时,于谨也在观察着同州城内外情景。自从旧年率军南去征讨江陵而受困山南,于谨还是第一次返回同州。如今的同州城跟他记忆中相比变化不大,但氛围却透出一股诡异。

  他之前跟随河洛大军刚刚抵达潼关,还来不及多作休息,便被太原王委派率先返回同州,安抚同州军民的同时初步控制一下涉乱的人员。

  而于谨也了解到以略阳公宇文觉为首的一干人等,在过去这段时间以来闹的非常不像话,因此他内心也有所准备,只觉得回到同州后看到任何闹乱也不会感到太大的意外。

  可是抵达同州后他所看到的画面却与想象中大不相同,首先城池内外全无甲兵踪影,一副门户洞开、全不设防的模样,而于谨率领人马一路抵达了城门下,城中也全无人员出城来盘问接洽,可见城池似乎已经陷入一种失控的状态。

  但是于谨视野所及却全无纷乱景象,城池内外少见人烟踪迹,城中街道上甚至还清晰可见打扫的痕迹。在靠近城门处的民居门扉内也不乏鸡犬之声传出,篱墙内更有人探头探脑的向外张望。

  于谨此番返回是奉命先行镇抚定乱,可是就他视野中所见到的一切,除了罕见人踪之外,都给他一种城居晏宁、井然有序的感觉,完全不像是一座刚刚经历严重动荡的情况。

  于谨满怀疑惑的在城前观察了好一会儿,最终视线落在了一张张贴在城门旁的告示上面。

  他翻身下马,缓步走上前去,看到这告示有被人为破坏过的痕迹,纸张明显被撕裂揉碎过,但又被抚平拼凑并重新张贴起来。

  做这些事的人应该很用心,因为不只是那些字迹都被拼接的清晰完整,就连一些没有字迹的纸张碎片都按照轮廓给重新拼回。因此这张告示虽然看起来破损不堪,但实际上仍然很完整,告示的内容也都很清晰。

  这张告示便是几天前先部人马入此张贴的太原王戡乱檄文,虽然曾经一度被人撕毁损坏,但却又被人将纸张碎片一一寻回,并细致耐心的拼接回来。檄文中赫然便有军民各守所在、不得流窜滋乱的内容,恰恰与于谨眼前所见相符。

  “身虽未至,令行禁止。一人之威,竟至于斯?”

  于谨看看那檄文内容,又看看城池内外的情景,一时间自是惊诧不已,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一时间似乎又找不到什么其他的解释。

  正当于谨还有些惊疑不定之际,城中终于有人向此迎来,率先到来的是中外府属官达奚寔、李彦等数人。这些人见到立在城门前的于谨之后,脸上也是暗露喜色,纷纷纳头便拜道:“卑职等拜见常山公!常山公总算归府,纷繁府事终于有所依仰!”

  “眼下城中是何形势?为何连基本的防务都不具备?”

  于谨摆手示意几人免礼,旋即便皱眉发问道。

  达奚寔等人听到这问话后,彼此对望一眼,各自面露难色,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解释道:“前者有兵卒入此宣达太原王教令,着诸军将士各守营垒、不得随意出营……”

  太原王已有教令传达,再加上之前李植叛出中外府的时候,带走了许多的中外府重要符印。此间诸军将士本就忧惧有加,索性便以此为由头、顺水推舟的各自率部返回驻所,不再接受中外府的调度命令,只是安静的等待太原王的回归。

  也是因为太原王的威名太过响亮,绝大多数中外府下属将领们都持有这样的想法,因此过去这几天的时间里整个同州城内外都没有甲兵驻守,而军民也都因为奉从戡乱教令各自谨守不出,使得城池内外都没有什么纷乱发生。

  尽管于谨早有猜测,但当在这些中外府属官们口中得到确定之后,一时间也是不免惊叹不已。他戎马半生、履历可谓是丰富有加,早在六镇兵变时期便曾参与定乱,之后多年又屡经动荡,几时看到过如此轻易便被平定的动乱?

  其实不只是于谨,就连达奚寔等亲身经历这一场动荡的人,此时想想也有一种如梦似幻之感。

  在太原王声令传达到同州城前,中外府已经被略阳公和李植等人祸乱的不成样子,他们这些人纵然有心拨乱反正,但一则根本就没有什么决策权,二则也完全调动不了军队人马,自有一种大厦将倾、但却无力回天的绝望感。

  可是当太原王声令传达至此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祸乱府事的奸贼或是直接叛逃离开、或是干脆销声匿迹,即便还能在府中见到其身影的,之前的骄狂之态也都荡然无存,变得彬彬有礼起来。

  尤其是作为此番动乱源头的略阳公宇文觉,尽管这几天起居都在中外府直堂附近,往常每天都有新花样,如今却仿佛遭到了夺舍一般,仿佛游魂野鬼悄无声息。

  原本躁乱不安的中外府,这几天来都安静至极,仿佛突然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一般。至于达奚寔等留守之人,每天也都是住宿在中外府官衙中,尽管官衙内也是无所事事,但仍严格遵守太原王“官守于事”的指令,不敢随便缺直离府。

  虽然现实中的动荡被太原王一纸宣令给镇定下来,但他们这些中外府属官们内心却仍不能平静,特别担心太原王到来之后或许会对他们这些从乱之人大加制裁。

  如今于谨先一步返回,让他们心内暗暗松一口气,跟之前一直处于矛盾状态的山南道群众相比,于谨这位柱国无疑是要友善一些。于是众人也都抓住这个机会,纷纷向于谨进行诉苦与揭发。

  于谨这里还没有听完众人的诉苦,城中又有人策马向此奔来,便是得信稍晚一些的宗室广平王与赵贵等聚集在太原王府的众人。

  “请问常山公,太原王几时入城?某等苦盼大王归国镇乱……”

  一脸憔悴神情、须发凌乱的赵贵上前来一把抓住于谨的胳膊便发问道,只是他这略显狼狈的模样让于谨一时间都有些忍不住:“南阳公何以如此憔悴?”

  讲起这件事又是一把辛酸泪,赵贵本来就年纪不小,这几天从太原王家门房挤进马厩里,又因为担心遭受牵连,几天时间下来寝食不安、忧心忡忡,能不憔悴那就见鬼了。

  当年于谨遭到太原王反制而身陷山南道、不得回归的时候,赵贵心内也不乏暗笑,可是看到今天于谨在甲兵拱从下、作为太原王的代表风光归来,他真恨不得当时以身代之出征江陵。

  此时听到于谨尚算关切的问话,赵贵一时间也是鼻头一酸,垂首感叹道:“公今幸从英迈、堂上尊长,某等不幸涉乱、阶下之囚,恳请常山公感怀旧日情义,能于王驾前为某等稍作进言……”

  于谨听到赵贵这满是辛酸的言语,一时间也是不免感怀不已。人的际遇总是流转不定,起伏逆转往往也只在顷刻之间,如若当年没有身陷山南,如今的他怕是也要难免赵贵今时这样的处境了!

  不过于谨也来不及多作感慨,虽然说如今的同州城情势已经被太原王一纸檄文就给镇定下来,但具体的涉乱人事仍待追究调查,而这也是于谨此番使命所在。

  他没有再继续逗留于城门前,先是使派一队人马前往中外府,将略阳公宇文觉并其党羽全都收监起来,自己则在广平王等人的引领下往太原王府去参见皇帝,进奏太原王归程诸事之后,便又与群众一同拱从皇帝返回中外府。

  有了于谨暂时坐镇,中外府局势又变得稍有稳定。于谨也并没有进行什么大规模的人事调整,只是将历经动荡的中外府人事暂时封存起来,涉乱人员一并拘押,不只是略阳公并其党羽,包括蔡祐等身处其事的人员在内,也都统一收监。

  等到于谨将局面稍作控制,太原王也率领大队人马入关而来。广平王拓跋赞等先携皇帝圣旨奔赴渭桥相迎,先封太原王为大冢宰、都督中外诸军事等职,而太原王则只受都督中外诸军事,余职一并请辞。

  之后皇帝又亲率同州城文武百僚,在太原王抵达同州的当日于南郊相迎,当见到太原王的仪驾大纛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连日来饱受动荡惊吓的皇帝拓跋廓也不由得热泪盈眶。

  “朕昼思夜想,王今总算归朝。家事国事,并朕一身,俱付于王。生民久渴于治,唯王能抚慰内外,请王安国定邦,勿负天下黎民所期!”

  当太原王入前进拜的时候,皇帝更于大次之中亲行向前将太原王扶起,一脸诚挚激动的说道。

第947章 魂兮归来

  由于中外府还没有经过彻底的肃清整理,再加上前大冢宰宇文泰家眷们仍然居住在内府中,而太原王的随从人员也是特别的多,城中旧邸难能容纳,于是便索性暂居城外一座兵城中。

  不知于谨是有意还是无意,提前安排清理出的这座兵城便是当年李泰在台府担任后军大都督时的军府驻地。对此李泰倒也并不排斥,他之所以安排于谨提前返回,也是为的向同州群众释放一个略有人情温度的信号,以免有人在他归来这段时间再狗急跳墙的搞出什么大乱子。

  如今的太原王已经是内外群众众望所归,而皇帝拓跋廓也毫不掩饰对太原王的依赖。

  虽然彼此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久,但是拓跋廓自从登基以来便深受前大冢宰宇文泰的震慑,过去这段时间又遭受诸多惊吓,对于能够与宇文泰霸权分庭抗礼的太原王李伯山,心中自然是充满了好感与期待。

  而且不同于宇文泰这些镇兵势力,太原王所出身的陇西李氏同他们元魏宗室也是情义深厚、交往密切。

  因此在迎接太原王的过程中,皇帝便忍不住做出许多有违君臣礼节的亲昵举动,等到移驾兵城的时候,更是一再邀请太原王同辇而行。当李泰连连拒绝后,皇帝索性便也弃辇乘马,并肩入城。

  同州城这些分属朝廷和中外府的文武群众们,自然也都一路追随入城,而此时的城中早已经布置好了为太原王接风洗尘的宴会。

  李泰在进入此间城主府后,见到一些过于奇丽喜庆的布置,包括宴席中置备的一些酒水,全都下令撤除。当然这也未必就是筹备事情的官员疏忽、做出这种不合时宜的安排,毕竟究竟合不合适宜还是需要太原王自己来做决定。

  因为这些布置的撤除,使得气氛也有些回落,众人也都不敢再咧嘴露着后槽牙来展示对太原王回归的欢迎热情。

  堂中群众列席坐定,堂外则还有更多的人列队不散,直到堂中传话出来,堂外众人才散开往左右两侧庑舍坐定下来。

  “此番东征不利,王能不计前事、毅然引军北去,将战事转负为胜、痛惩东贼,可谓壮哉!朕与关西群众俱仰王威得享安宁,为王调羹一盅以洗征程所染风沙!”

  皇帝与李泰并席而坐,因为李泰下令撤走了酒水,皇帝便亲自调羹并奉至李泰面前。

  李泰连忙两手接过,但并没有直接饮用,而是一手持羹一手指着堂下落座的若干凤等诸将说道:“破敌之功,臣不敢专据。此诸众皆并肩杀敌,有此忠勇之士捍卫社稷,亦陛下之福。”

  皇帝听到这话后,便又连忙着令侍者进奉羹汤,而他则就案分赐一众跟随李泰归国的山南道将领们。

  此番跟随李泰一起入关的共有一万将士,以及之前留驻在潼关的中外府长史陆通等人。至于高乐以及李弼等人,则还留在潼关以接应并安排仍在陆续从河洛返回的那些中外府败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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