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李泰忧心忡忡的起身前往休息后,独孤信的脸色又是一变,口中喃喃说道:“我家婿子自有我来为之营计前程,黑獭他作此殊恩拉拢,实在是不安好心……”
(本章完)
第312章 资望等夷
2023-02-15
邸中休息一夜,第二天黎明时分独孤信便早早起床梳洗一番,然后便在亲兵们拱从之下往皇城禁中而去。
自朝廷迁入长安以来,一直没有建立起周全有序且长期运行的朝会制度,除了望朔朝会与一些固定的节日群臣朝参之外,日常的朝会则时废时兴,并无定律。
今日虽无朝会举行,但皇城中也是非常热闹,一些留直皇城内诸司的官员已经开始起床办公活动。
因大行台宇文泰也已经入京准备参贺新年,故而皇城中留宿的人员较之往常还要多了数倍。再加上一些台省官员的家眷也获准居住在皇城中,烟火人气乍一望去同市井闾里倒也没有什么显著区别。
独孤信一行抵达皇城门外的时候,晨钟还未敲响,照理来说是禁止任何人出入。但守门的将官在见到来人乃是独孤信之后,自是不敢怠慢,连忙让人打开宫门旁侧应急的小门,先将独孤信并其亲兵们请入门楼中稍作歇息,然后便忙不迭派人向内通知。
人的名树的影,独孤信于此等候未久,便有光禄寺官和台府属官先后入此迎接,独孤信便在这几方官员的共同引领下往皇城内行去。
“如愿兄,冬寒风冷、霜气侵人,快快入此来歇息片刻,咱们再一同入宫拜见陛下。”
皇城内的丞相府门前,宇文泰早已经等候在此,见到独孤信走来,便也阔步迎上前去,亲切的拉起他的手腕便往府中引入。
那光禄寺官本还待说皇帝陛下也有对独孤信的接待安排,但还未及开口,便被台府卫兵们隔绝在外,只能望着大行台与独孤信并行入堂。
厅堂中方自坐定,宇文泰便连番吩咐侍员赶紧送上温热酪浆、手捧暖炉等等诸物,若非独孤信连连摆手拒绝,更是要将自己身上的披袍解下为独孤信披在身上御寒。
这样一番操作下来,哪怕是一个普通人也能让客人深深感受到自己的热情,更不要说宇文泰这个霸府权臣。独孤信也是一脸感激的模样,连番道谢之后这才在堂中坐定下来。
宇文泰又对独孤信进行了一番无微不至的问候,这才抬手屏退堂中侍者等闲杂人等,放低了声调向独孤信发问道:“凉州事情,真的已经无从挽回了?”
独孤信闻言后便点点头回答道:“仲和在州年久,治功乏善可陈而骄态日渐递增。前者邓彦窃据瓜州,便因凉州阻挠而不可顺畅用兵,欲与并成唇齿之势。其治下州人不堪其淫威暴虐而将其罪迹告发于我,我不敢擅查专断,唯进告大行台察之,此番传书召其同行归京,其人果然不应,且州内甲兵渐有聚结之势……”
宇文泰听到这里,眉头便皱了起来,心中也颇感羞恼,口中恨恨说道:“此徒桀骜不驯、贪得无厌,朝廷显爵荣禄待之兀自不肯知足,实在该死!”
他们对话中所说的乃是凉州刺史宇文仲和,其人最早曾为前凉州刺史李叔仁的属官,大统初年李叔仁暗通东魏而遭其下属建昌太守袭杀。
宇文泰以同姓之故而优待宇文仲和,将其提拔为凉州刺史以控制局面。原本他是打算将宇文仲和待作宇文贵等一般,将之引为宗亲臂助,但宇文仲和却自以凉州偏远、朝廷鞭长莫及,渐渐的滋生异心。
特别在之前瓜州刺史元荣去世、其女婿邓彦窃夺刺史之位后,宇文仲和更觉得朝廷无力控制河西,对朝廷声令更加的置若罔闻。
若非万不得已,宇文泰自是不想放弃宇文仲和。一则其人乃是他所提拔任用,如今若加制裁无疑会让他威望折损,二则霸府六军整编扩建仍是事务繁忙,他也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去接替宇文仲和。
但今其人已是贼态显露,不知何时局势就会彻底失控,若是再加庇护纵容,只会付出更多的代价。
宇文泰从来也不乏决断之能,略作沉吟后便点头沉声道:“西边诸事,便暂时委于如愿兄了。我也实不相瞒,之前大阅虽然军容良好、士力可用,但大半甲旅仍需充实河防,实在难以做到两面兼顾。
故而凉州事情若能兵不血刃的解决,那是最好的。若实在不得已需投以刀兵,也请一定要速战速决,切勿波及地方民心太深!”
说到底,宇文泰还是希望此事能够低调顺利的处理过去,一旦要大动干戈,且不说劳民伤财、代价太大,无论怎样一种结果收场,都是宇文泰不愿意看到的。
凉州虽说地理位置上比瓜州要近得多,但台府势必也难出动太多人马前往定乱,必须是要仰仗在陇右经营数年之久的独孤信。宇文仲和若真反叛,对宇文泰的威信自是一个触伤,率军定乱的独孤信无疑就会声威大震。
“大行台请放心,凉州士民多慕王化,甘于委身事贼者其实寥寥。前所举荐史永和,本凉州建康郡人,同当地名门豪酋多有故义牵连。且其人不独精擅军务谋略,更兼颇有抚恤之能,接掌凉州之后,必能尽快兴治!”
独孤信抱拳过额并低下头去,借此来将自己的神情稍作掩饰。
这件事情上他倒并不存心要与大行台搞什么对立,但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且不说宇文泰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君主,即便已经是了,其对边情的了解也不比他这镇边大将更深刻,所做出的指令也只能作为参考而很难不打折扣的完全执行。
宇文泰听到这话,眼神中不免略生波澜,点头说道:“史宁的确是一员智勇双全的干练之才,李万岁对他也多有赞扬。日前入府相见时问事几则,应答皆能周全有序、中允得体。如愿兄再次为国荐才,大大缓解了府中士力的匮乏,我真要多谢你!”
独孤信听到这话后,心中也是略感自豪,讲到识鉴选拔人才的眼光,他的确有值得自夸之处。
可若这夸奖出自大行台之口,则就有点让他感到心酸了,他选拔笼络来的人才不少,但宇文泰挖墙脚的黑手也是敏捷得很。
不说各被分使一处的杨忠、韦孝宽等故人,就连他的府佐属官仅仅只是替他前往台府入禀事宜,宇文泰若是看对眼了,便直接将人扣留任用下来,以至于独孤信虽有位高权重之态,但却渐生孤家寡人之感。
所以在昨夜得知大行台对李泰的提拔安排之后,独孤信反应才会稍显激烈,心里充满了抵触与逆反感,暗自决定一定不能让这个好不容易选中的婿子也被宇文泰的恩惠拉拢迷惑、蓄作爪牙。
冷静下来之后,独孤信也自觉得这份要强有点无聊。毕竟如今天下鼎足之势已成,不再是随处都可出头的至乱年代,就连他都要对大行台俯首听命,李泰既然在仕此乡,自然也难免要受大行台的驱使。
道理虽然是这样一个道理,但独孤信仍然有些不能释怀。从根本上来说,大家都是靖难扶危、共奖王室的社稷之臣,若仍有的选择,谁又愿意自甘堕落的去做宇文氏家奴?
或许时势发展注定难免鼎运更迁,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人总不能只是束手等待而不做任何的努力奋斗。
独孤信跟宇文泰之间,并没有根本上的立场分歧,就算某一天宇文泰真的越过元魏皇室而直接握符持宪,他大概也是乐见其成,毕竟大家都属于一个一荣俱荣的群体。但是在心态上,他其实还没有完成要对宇文家誓死效忠的观念转变。
在这种心态的影响下,尤其是在宇文泰还没成为名正言顺的君王前,独孤信并不觉得他能提供给李泰的政治资源和发挥空间会远逊于宇文泰。
宇文泰的权柄地位自然是比他要高,但相应的要顾及到的方面也越多,李泰对其而言仅仅只是一个非常欣赏和值得栽培的年轻属员而已。
可对独孤信来说,李泰却是他考察许久又权衡再三、最终才亲自选定的一个婿子。在今诸子皆幼,亲信们又多遭剥离的情况下,这样一个少壮婿子对独孤信而言可谓是意义非凡。
当然这都是出于理智层面的考量,而从最朴实的感情角度出发,独孤信就是对宇文泰不爽。之前你可以用高官厚禄等各种手段拉拢腐蚀我的亲信,但今我连女儿都舍进去了,你还能跟得起?就算不依靠你的宠爱关照,我一样能将自家婿子栽培提拔的功勋显赫、官爵荣宠!
(本章完)
第313章 佳婿羡人
2023-02-15
宇文泰自不知独孤信眼下心里正自暗暗跟他憋着劲,凉州问题谈论一番后自觉彼此算是达成了一定的默契,而此时也已经天色大亮,皇帝陛下早已经驾临殿中并着内谒者来传召两人,于是便站起身来与独孤信一同往禁中殿堂而去。
殿堂中,当得谒者通传两员大臣到来时,皇帝陛下忙不迭自御席中站起身来并降阶相迎。两人受此礼遇,也都连忙恭敬作拜,却被皇帝着员阻止,一起同返殿中,各自入席坐定。
皇帝元宝炬年未四十,常年养尊处优的缘故,单从皮相看来要比实际的年龄更小一些,可精神却没有正当壮年的旺盛,尤其在同大行台交谈时,偶或流露出一种不受控制的气弱怯态。
这本来也是一个性情强硬之人,当年还在洛阳时敢对高欢党羽打骂羞辱,但在西迁之后目睹皇威荡失种种乱象,也不得不韬光养晦、明哲保身。
皇帝对陇边河西最新的局势变化也颇感兴趣,在对独孤信进行过一番慰问后,便几次试图要将话题引至此处。包括几位之后入殿来拜的元氏宗亲,也都一副出谋划策的样子,只为旁敲侧击的询问彼方情势。
独孤信已经跟大行台就此谈论一番,虽然彼此意见并没有完全达成统一,但也是有求同存异的默契,自然是犯不上再将元魏宗室的力量重新引回陇右,故而对于这些问题能避则避,避不开的也只是大略言之,并不详细讲述。
宇文泰对独孤信的应答态度自是颇感满意,便也不让独孤信一人承受压力,略作沉吟后便提议将太常卿卢辩等几人召入询问一下南郊圜丘事宜。
相对于遥不可及的陇边情势,皇帝无疑是对圜丘这一祭天场所更加的感兴趣,听到宇文泰竟然主动提及,当即便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下令将卢辩等有份参与圜丘事宜的臣员一并招至。
圜丘从确立规制到建造完工,也是经历了几个月的时间,前后参事官员多人,有的眼下正在皇城中,有的则在别处。几名主要的参事者被圈定出来受到召见,李泰也在此列之中。
独孤信离家入宫后,李泰便返回了住惯了的司徒府,用过早餐后又处理了一些事情,瞧着将近中午时分,便打算换身衣袍去看望一下妙音娘子。可他这里还没来得及动身,禁中谒者便匆匆入宅传达命令。
李泰还没嚣张到天子呼来不上船的程度,对此自是不敢怠慢,再加上言及圜丘时多半要伴随着封赏,那自然是更加积极,换了一身章服之后便匆匆往皇宫去。
入宫后在殿外等候片刻,李泰稍作打听,便得知之前入殿参见的卢辩等人全都当殿接受赏赐,而且赏格还不小,心情自然更加的火热。
当等到谒者来召时,他便一振衣袍直往殿中行去,趋行进入殿中、向上暗窥一眼,便做叩首道:“臣李伯山、叩见陛下。”
他是只呼己名,而那一连串官爵职衔则自有殿中宦者为其传唱。当听到这一连串的职衔名称时,李泰也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
端坐殿中的皇帝元宝炬在听完李泰的具体官爵后,脸上便泛起似笑非笑的表情,语调也有些喜怒不定:“这位李卿,观其年齿未足称壮,居然已经官任武卫之职?”
这语气听来似乎只是一句寻常的询问,但殿中作拜的李泰与端坐殿上的宇文泰在听完后,脸色俱是一变,这分明是在找茬!
武卫将军执掌宿卫,称职与否直接关系到皇帝的人身安全,皇帝直言李泰年少却已居此要职,那就是在说他不称职和安排此职的宇文泰瞎胡闹!
李泰倒是不意外皇帝对自己的恶意,毕竟年中时他还挑事让宇文泰借机将太子敲打一番,但这会儿还是有点不爽,老子如果不称职的话,你他妈现在早被挂墙风干了!
宇文泰考虑的更深远,之前因为皇帝要将王懋夺职一事遭到了宇文泰的拒绝,皇帝或许已经因此心生不满,现在眼见到李泰明显资望不够却居此要职,如果借此发挥而小题大做,直接抨击他对宿卫军职安排不合理,也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辩解,下席的独孤信已经抢先一步站起身来走入殿中,行至跪拜在地的李泰身侧后才又抱拳对殿上皇帝说道:“臣旧年也曾领直宿卫,情知此职事关社稷安危,绝对不可粗疏大意!
近年久镇于边,国中新人新事多不熟悉,但眼前此员、臣却知之颇深,李伯山名门俊才、少壮有力,不可年齿轻之,论其事迹,多有可表,司直宿卫可谓得宜!”
听到独孤信对李泰这么力挺,不只突然发难的皇帝,就连宇文泰也诧异的微微瞪大两眼,想不通他们之间怎么突然情义如此深厚了?
皇帝作此发难也是酝酿多时,心中甚至已经设想好几种宇文泰的应答反应,但却没想到正主还没开口,独孤信反倒先跳出来,让他诧异之余也顿觉尴尬不已。
“噢?看来是朕听奏简约、不察新事了,这少年竟能得河内公如此称许赏识,也真是让人意外。”
皇帝干笑两声,缓和着自己的尴尬,同时也在思忖该如何将话题继续推进下去。
“言及此节,臣是颇感惭愧。前太师故琅琊公与臣情义深厚,早年在世时几荐此员于臣,臣却一直未作正视。后来故太师家遭厄运,垂危之际收养臣女,道是不为消解亡人寂寞,只为招揽良才于户中,欲以小女养配于李伯山。”
独孤信讲到这里,殿中众人惊容更甚,他却未作理会,只是继续叹息说道:“当时臣仍未识其才,只道故太师昏聩滥情,私心暗计长作察望,若此徒只是欺世盗名之类则隐没太师遗声、不损亡者英名。
如今所见,李伯山他忠勤王事且智勇敢当,才知故太师察人之明非我能及。自恨难再致歉于亡人,唯尽我所能成此遗愿!”
独孤信这一番话讲完后,满殿已是鸦雀无声,众人一时间似乎都难以消化这一劲爆的消息。
就连李泰也没想到老丈人对自己的维护竟然做到这种程度,这话一说出口,你要不把闺女嫁给我,那你就成了一个失信悖义之人啊!
只是在感动之余,他又将视线偷偷移向宇文泰,但见宇文泰两眼幽深之中隐含鬼火,虽未怒视自己但臂肘处的袍服摆动频率却是极大,如果换个场合的话,这案下握紧的老拳怕是都已经要砸下来了吧。
李泰心中暗叹一声,老丈人对自己这么力挺,他也真是没什么好抱怨的。虽然样貌很出众,但他从来也不是流量爱豆出道,倒是不怕官宣恋情。但见宇文泰一副惊诧幽怨藏而不露的样子,这仪同三司怕是要没了。
皇帝元宝炬脸上神情僵硬片刻后才又恢复些许灵动,站起身来望着独孤信微笑说道:“若非河内公相告,实在不知还有这样一份情缘。之前是朕失言,李武卫先后能得诸位国之柱臣的欣赏青睐,想必禀赋超异、惊艳可观。”
他虽然憋着小心思想给宇文泰上上眼药,但却不想因此连独孤信都给得罪了。实在是没有想到自以为好不容易抓到的一个小漏洞,身上居然能够牵连出这么多的上层情势,再望向李泰时,也不再作等闲视之,抬手着员赐席殿中。
待见李泰列席于独孤信席侧时,皇帝又指着两人笑语道:“怪不得河内公如此赏爱少流,果然一对璧人并耀殿中。来年两处从容成礼之日,请一定告知禁中,纵然身不能至,必也厚赐祝贺这一场佳缘!”
翁婿俩听到这话,连忙又起身谢恩。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返身归席,宇文泰又从席中站起身来,直对皇帝陛下欠身说道:“偶然想起府中尚有事务在案,不暇久侍御前,臣请先行告退,请陛下见谅。”
皇帝听到这话后脸色又略显僵硬,但在深吸一口气后便也点头答应下来,并着令宦者将宇文泰礼送出殿。等到宇文泰离开,此间聚会也没有持续太久,独孤信也带着李泰起身告辞退出。
待之殿外人少之处,李泰才又向独孤信深作一揖道:“小子何幸之有,竟得丈人如此回护!来年礼成之后,必与娘子情坚永好、以作报答!”
独孤信闻言后便大笑两声,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为人亲长,不贪少类回报。情缘好坏,总需各自营持。伯山你是少辈中智慧超群之选,相信你于内外之计都能处置周全。只要你夫妇和睦,我自以此为荣。”
李泰闻言后连忙点头应是,然后便跟随在独孤信身后一同走出了皇城。而在这一路上已经见到不少文武官员一脸好奇或诧异的打量着他们,想来应是已经知道了方才殿中事情。
李泰见到这一幕后,心中不免愤愤不已,皇帝还觉得自己不称职,就特么御前对答内容转头就泄露到满城皆知,谁来也不好使啊!
第三卷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先跟大家道歉一声,因为个人的原因、状态下滑严重,更新拖拖拉拉,一直到了现在才结束了第三卷的篇幅。。。明天开始新一卷内容的更新,祝大家生活愉快!!!
(本章完)
第314章 陇右次席
2023-02-16
刚刚过去的这个新年发生的一些事情可谓是让人感触良多,朝堂中最引人瞩目的两件大事便是陕北与河西先后传来捷报。
过去一年里,东朝先后联姻与吐谷浑和柔然,使得周边局面变得异常恶劣、完全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中。这让许多心忧社稷安危的人都忧怅不已,担心四边有事、国家随时都要遭遇板荡之危。
所以当两处捷报奏入朝中的时候,朝廷内外心忧社稷前程者无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更有乐观者甚至觉得这就是天命在西的预示,否极泰来、逢凶化吉,许多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不过这些有关重大时事的议论还只局限在小范围之间,真正让群众们津津乐道、广泛谈论的却是另一件事,那就是河内公独孤信家门中的一桩亲事。
其实这也不算是一桩正式的亲事、仅仅只是一个婚约,而且严格来说都不算是独孤信家门中事。但群众看客们哪里会仔细计较这些,只是好奇何等人物能入独孤信法眼?
关西并不是没有大人物子女婚嫁,独孤信势位虽高但也谈不上至高无上,单单去年大行台便嫁了两个女儿,皆是强强联姻。
但是这些婚事所引起的舆情议论却全都比不上独孤信将要嫁女一事,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颜值。
独孤信仪容俊美、风采无双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更兼功勋卓著、位高权重,简直就是时流、特别是一些年轻后进们心目之中近乎完美的偶像人物,幻想能得其赏识青睐、亲近提携者不知凡几,能够担任一名帐内门生都渴望不已,被其招纳为门中婿子更是做梦都要笑醒的殊荣待遇!
事件之中的另一主角李泰倒也不是什么寂寂无名之人,早已经在台府声名鹊起,于朝中也是时誉颇传。
但他这所谓的知名度,在如此巨大流量加持下还是给人一种一夜成名的感觉,一时间市井闾里几乎处处都在传扬议论这个幸运儿究竟是谁。
于是有关李泰的各种事迹讯息在这个年节当口、被热衷八卦的时流们狠狠的普及了一番,不只是邙山之战后他流落关西以来的履历事迹,甚至在此之前生活于东魏的一些事情都被披露出来。
他往来京城时长居的高仲密司徒府以及城外龙首原庄,包括几个表兄家门前,近来都常有跨刀持杖的年轻人游走观望,似乎是有一种要抓住李泰、一泄夺妻之恨的架势。
在这纷繁的舆情议论声中,倒也并非完全都是对李泰刻薄贬抑之声,还是有一些人能持公允客观之声。
毕竟独孤信再怎么出众,也仅仅只是一个顺势而起的豪强军头而已,李泰背后却是有着陇西李氏数代人齐心协力打造出来的郡望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