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见解俊有意投降,俞韶当即停止进军,令魏卒放下兵器才准许投降,解俊同意俞韶的任何要求。
见此情景,俞韶令手下开条孔道,以便遗弃兵器的降卒出走。在有了生路之下,大量魏卒遗弃兵器出阵,接受骑卒看护。
其中不乏混乱,但在鲜血与冰冷的武器下,幸运的两千多名魏卒在解俊的带领下,集体向汉军投降。高歆分兵数百骑卒看护降卒,以防降卒乱逃,甚至破坏战事。
左翼、后翼两部魏军被解决之后,汉军已彻底将魏军包围,距离霍峻全歼魏军的目标已达成一半。
在左翼魏军被解决后,全琮下令变阵,将精锐集中到王凌中军的侧翼,以配合丁奉进攻曹魏中军。
俞韶向右翼的牵招所部移动,以求配合周鲂剪除牵招所部;庞德则因甲骑疲惫,撤回到霍峻帐下休整;高歆、丁封二军负责封锁王凌大军退路,且负责配合周鲂所部。
令旗挥舞飘扬,各部汉军绕着曹魏中军而展开布置。
华丽的伞盖下,霍峻心情格外的好,说道:“孤引王凌布强兵至中军,以羆虺步卒列阵挡之,遏其破阵之势。进以强骑挫溃魏骑,断其羽翼,而后击其尾。”
“今魏军已被孤四面而包围,退路已被封锁断绝,解俊兵败临阵王凌插翅难逃矣!”
蒋济作揖而拜,佩服说道:“都督以少而围众,盖世之少有。今魏军已为困兽,如何宰杀且观都督心意。”
打仗这么久,蒋济算是首次见到用少于敌军的兵力的人数,在野战中完成对敌方大军的包围,盖世间之少有。
蒋济再次刷新了对霍峻军事能力的认知,要知道野战击溃敌军容易,但全歼敌军可是难上加上,没有多于敌军的兵力,根本是做不到包围。
霍峻抿着水囊中的水,问道:“子通有何意见?”
蒋济沉吟少许,说道:“困兽恐会死斗,都督不如开一口,令敌溃阵出走。”
虽说四面包围魏军,但魏军大军尚存,仍在顽强作战。为了尽快让魏军丧失战斗意志,围三缺一或许算是好方法。
霍峻擦了擦嘴上的水渍,说道:“子通深得孤意,令高歆、周鲂二部夹击牵招,再令丁奉、全琮、俞韶三面围攻魏卒,令魏军出逃泗水,以溃魏军步阵。”
围三缺一,不代表放魏军走,今让出通道,意在破坏魏军方阵。步卒一旦失去了阵型,届时魏军失去阵型,其犹如羔羊任由汉军宰杀。
“诺!”
候骑将军令传与俞韶、高歆二人,二人得到消息,更改之前的计划,依照霍峻最新军令执行。
俞韶接替丁封所部,以严密的步卒方阵,朝着王凌中军发起强攻,标枪、弓弩朝军阵倾斜过去。
丁封被替换出去,率部上马作战,分成两部,一部与高歆夹击牵招,另一部配合俞韶冲击魏军方阵。
王凌帐下中军兵马最多,其数尚有一万六、七千人,如此庞大的方阵纵面对三面夹击,短时间内亦是游刃有余,难以轻易被突破。
但魏军兵源质量问题很快暴露出来,以俞韶率兵猛攻的尾部魏卒为例子,其兵马大多无甲,唯有持盾蔽体,故以大盾阻挡丁封的进军。
但俞韶在击败解俊所部之后,除了士气再次高涨外,他们获得用车辆运来的标枪。
破大盾,破重甲者,非标枪不可为之。
面对魏军成墙的大盾,汉卒取出背负的短矛,身体前倾,将大量短矛投掷出去。短矛带着凌厉的风声,以弧线划过苍穹,狠狠地投向军阵密集处。
“呼!”
近距离的投掷,将短矛的威力达到最大,或将盾牌击碎,或挂在盾上。甚至有些力大之人,将短矛穿透魏卒的躯体,血如泉涌,内脏破碎。
即便魏卒抽调出弓弩手反击,但俞韶依旧让士卒用盾牌遮挡箭雨,用抛射的形势将标枪投向魏卒。
数以百计的标枪不断砸向魏军方阵,盾阵队列已被击破,更让许多魏卒心生畏惧。
观察到形势的变化,俞韶率部发起冲击,大军步卒徐徐压上,以大盾、长矛阵与魏军步卒交战。遭遇矛雨打击的阵线稀碎,面对汉卒的冲锋,直接被汉卒们冲入方阵中。
俞韶为了尽快破敌,更是将所有精锐派上去。铁甲步卒利用盾牌、长矛的配合,将这些杂兵打得节节败退。先是一点被击破,而后由点成面,直接突破了魏军的盾阵。
且在激烈的近身搏斗中,无甲的魏卒兵马挡不住汉军的突击,直接被精锐部队凿破。被击败的魏卒,朝着身后逃亡而去,其惊恐的情绪传递与所有人,连带着众人后撤。
魏卒的混乱逃窜,直接吸引了丁封骑卒的冲锋,汉骑持槊入阵,砍杀沿途士卒,驱赶着败卒入阵,以引起更大的恐慌。
与此同时,因后方兵败的影响,连带着全琮所部在尾侧翼打开局面,魏卒们朝着中央逃亡而去。整条战线犹如多米诺骨牌派般,发生连锁反应,溃兵带动整条侧翼战线的败退。
侧翼士卒向中央而逃,而尾部士卒朝中央而逃。中央兵马瞬间被溃军冲散,人群涌动,分不清谁是溃兵,也不知道自己方队列在哪。
王凌本人身上的甲胄不知何时溅上了血,或是斩杀不长眼的溃卒所带来。而令狐浚更是一身狼狈,面色紧张,不知将何去何从!
在魏军士卒不断朝中央挤压时,牵招在汉军步骑的夹击下,也终于发生溃败。因头尾两部受到攻击夹击,魏军败卒们疯狂逃向空旷的泗水河畔。
侧翼空荡了出来,不少人顺着空出来的空间,跟着牵招所部败军,逃向泗水空旷的河畔,以求避免被汉军追杀。
未过多久,因中军大量魏卒向泗水河畔逃去,扛了许久进攻的羆虺重步在丁奉的率领下由守转攻,与庞德所率的羆虺甲骑,以迅猛般的攻势冲锋。
顷刻间,乐綝帐下魏卒兵败溃散,顺着人群逃西向泗水河畔。
今下魏军溃卒遍布泗水河畔,已无退路而逃!
(本章完)
第715章 河北多义士
随着战事进入尾声,此时天空上的乌云翻滚,让天色愈发阴暗,空气潮湿燥热,雨水仿佛将下。
泗水河畔,溃败的魏卒在汉军的压迫下,顾不上魏军将校结阵的军令,四处寻求生路逃窜。而汉军士卒为了战功,他们保持队列紧逼,屠杀着失去建制的魏卒。
魏卒疯狂向后方逃窜,互相拥挤着,让本就混乱的人群更加混乱,打乱魏军将校重组方阵的计划。
在拥挤下,不少人被推入泗水河流中。善水者直接跳入泗水,企图游过泗水得生。但在泗水对岸,霍笃早已将兵马散布出去,以擒获渡水的魏卒。
若是不会水,不少倒霉的魏卒在人群的推搡下,溺死于泗水中,而后浮尸于水面。又或是见无路可退,不少魏卒放弃逃亡,朝着屠杀他们的汉卒乞求投降。
但汉卒为了军功,或是杀红了眼,岂会准许魏卒投降,继续挥舞屠刀,收割着魏卒性命。
屠杀、溺死、踩踏、归降,在河畔上不断上演。那些魏卒面临死亡的威胁,不是集结奋战,而是胆怯的逃亡、投降。
很难想象,为什么都是同一批人,仅时间境遇的不同,竟有如此大的反差!
霍峻端坐在华盖下,双眸眺望着泗水河畔血腥的场景,并未下令阻止,而是不为所动。
霍峻非常清楚,以目前局势而言,这场战役或许是诸多将士最后立大功的机会。等王凌军团覆没,中国短时间内,难有大战可打。
看了许久,见许多魏军宁可涉水求生,亦不向汉军投降。蒋济有些不忍,说道:“都督,今魏军再无余力反抗,是否准魏卒归降。”
“嗯!”
霍峻神情有所松动,说道:“令周鲂、全琮、丁奉等部列阵不前,遣人招降曹魏残部。入夜前不降者,一律视为仇寇,立斩而不赦。”
候骑策马奔驰,将停止作战的教令下达。
几个呼吸间,在各部将校的军令下,汉军步卒先后停下动作,开始重整队列,排列成更为严密的步阵。
在魏军溃卒惊恐的眼神中,数十名魏卒降人从孔道中而出,高声喊道:“汉大司马教令,入夜前不降者,立斩不赦。”
“入夜不降,立斩不赦!”
汉卒齐声呼喊,示意那些幸存的魏卒出降。
外围的几名魏卒,虽有归降之心,但碍于之前汉军的屠杀,几人面面相觑几眼,心存余悸。
其中胆大的一人,主动放弃武器向汉军方阵走去。见有人归降,降卒指引着他从孔道出去,告知他那里可以领取胡饼。
有人领头示范,剩余几人舍弃手上的武器,脱下甲胄,紧随前人之后。几人的出降,带动了更多人投降,成百上千人出降,纵有忠魏人士呵斥,亦是无济于事。
未过多久,甲胄、兵器堆积成山,魏旗扔在地上,魏卒们随意踩踏,尘土沾染‘魏’字,以致模糊不清。
魏军溃阵中,得知汉军开始招降,魏卒大面积出降,王凌彻底神情绝望。
“悠悠苍天,何薄于凌!”
王凌望着天空微弱的残阳,长叹说道:“今兵败霍峻,大军覆没,魏室将亡矣!”
大战之前,因霍峻断粮之故,王凌心情焦虑,不知如何对之。
大战初期,文钦、俞韶二部的败退,让王凌真就看到胜利的曙光。击败霍峻,打破战无不胜的神话,挽救魏室于水火。
紧接着,不知为何形势突然大逆。先是毌丘俭战死,左翼骑卒溃逃;而后南匈奴逃窜,右翼再被折断。
两翼骑卒失败,让王凌心中一沉。但他依旧未绝望,只要突破汉军中军,他将能中央开花,转败为胜。
然现实却让他不断失望,中军的羆虺步卒为铁甲军,战斗力格外强悍,让他短时间内无法中路突击。
中路无法取得胜果的情况下,解俊、令狐浚二部的兵败,以及中军的溃败,让王凌渐渐陷入绝望当中。
今下霍峻招降魏卒,自己逃无可逃,让他彻底绝望。为他倾尽心血却惨遭败绩而无奈,为魏室衰亡的命运而悲叹。
“舅父,汉人言入夜未降者,立斩不赦。”
令狐浚斟酌几许,说道:“不知舅父有何思虑?”
盖因对形势的绝望,王凌瞬间老了许多,说道:“今逃无可逃,公冶若想降汉,可率军出降。”
“那舅父呢?”令狐浚问道。
“我?”
王凌面带死气,幽幽说道:“魏室有恩于我,我又岂能降汉?国亡之时,终要有人赴死献忠。”
令狐浚不愿王凌赴死,劝道:“魏篡汉而立,舅父初为汉吏,何故为魏室而死难!”
王凌摇头而答,说道:“周有八百载,终亡于秦手。汉虽能三兴,终有败亡之时。魏虽骤亡,但于我知遇之恩。昔子师公为汉亡,而我为魏终,盖如此尔!”
“这~”
犹豫片刻,令狐浚落泪长拜王凌。
王凌选择为曹魏陪葬,但令狐浚却做不到这点。他年纪尚轻,大功未立,尚未衣锦还乡,岂能为曹魏殉葬。
向王凌长拜三下,令狐浚落泪率部曲而走。
令狐浚虽爱名利,但用自家舅父的脑袋为自己铺路,他还做不出这种事。
令狐浚向全琮奉上剑玺而降之后,将军牵招、乐綝、山阳郡守王经等人陆续向汉将递交剑玺投降。
黄昏时分,天色将暗。
霍峻坐在交椅上,等着归降消息。
少顷,周鲂策马出现在霍峻视野里,下马快步而来,说道:“明公,魏军除了王凌以外,尽数投降了!”
“王凌呢?”霍峻问道。
周鲂拱手说道:“据令狐浚言,王凌身受重伤,不治而亡。然鲂遣人察之,非受伤而亡,而是挥剑自刎了!”
“河北多义士!”
闻言,霍峻微叹口气,说道:“命人将王凌好生安葬,不可凉薄义士。”
“诺!”
蒋济沉吟少许,说道:“都督,王凌为逆魏大将,今为其修坟,恐会招惹非议!”
霍峻持鞭负手,淡然说道:“王者之师,义存吊伐。犬因其主而吠,不应同叛逆视之,此蒯通所以免汉祖之屠戮。今新破河南,宜弘宽大,以慰降人之心。”
“今王凌可似蒯通,且凌是为死难之义士,纵为敌寇,不可不敬。”
“招惹非议?”
说着,霍峻神情淡笑,说道:“孤执政行事,从不惧凡夫俗子言语。”
从执政开始,霍峻招惹的非议就不少,还怕这点非议?
如果为王凌修坟,便引发政治问题,那么霍峻只能说南汉不如西汉。
蒯通怂恿韩信反叛,刘邦擒之又赦。正因刘邦有如此胸襟的气魄,才让西汉快速建立起统治。
霍峻虽非皇帝,但他却是南汉的执政者,必须树立起宽宏大度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