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作战,曹彰几乎是亲自上阵搏杀,不知疲倦地冲锋,真就像疯子一样,且是愈战愈勇。傅肜并非没有与曹彰肉搏过,但曹彰那股巨力,根本不是寻常将士可挡。
当然汉军人多,并非打不过魏军。仅是冯习、傅肜他们害怕与曹彰缠斗过久,致使魏军大部队追上,从而被魏军所包围。
趁着庞德率骑压后,傅肜聚集士兵得以与冯习汇合。而曹彰不敢追击太过,只得聚集魏卒,准备后续追击。
曹彰坐于树下,吃着胡饼,稍作休息。
费耀从马背上下来,说道:“殿下,今当止兵尔!”
曹彰两三口吃完胡饼,不满说道:“刘备烧营仓皇而走,今岂能舍之?”
见曹彰无罢兵之意,费耀迟疑少许,说道:“殿下,按兵法而言,围城当开生路,归军不可急追。今殿下追击太甚,恐会令汉军殊死而战,时将不利我军尔!”
闻言,曹彰厉声说道:“率师而行,唯利所在,贼走未远,追之必破。今纵敌而走,非良将也!”
“今有言退者,斩之!”
“诺!”
费耀碰了一鼻子灰,碍于曹彰的身份与地位,唯有领命从事。
曹彰执意追击,而汉军三将大概也知道曹彰不会轻易放弃追击,特将消息上报至中军。
武关道开辟于丹水谷地北侧,汉军呈十余里队列,旌旗迎风扬起,军士持矛佩刀随后,车马粼粼而进。
因长途跋涉,法正病情愈发严重,今被马车载于车上。然颠簸路况,愈发折磨着法正。
刘备放心不下法正,率骑卒在法正身侧行军,以便于照看法正。
从骑从路旁赶上刘备,低声说道:“陛下,曹彰紧追不舍!”
“朕不是派令明相助了吗?”
刘备拉着缰绳,疑惑说道:“莫非令明不敌曹彰?”
“禀陛下,曹彰骁勇异常,得魏将费耀相助,其率军紧追不舍,我军与似有大破我军之念。”从骑说道。“冯将军恐司马懿将兵不远,不敢率兵与其鏖战,唯且战且退。”
刘备眉头大皱,挥了挥手,示意从骑退下。
望着前方行进的马车,刘备犹豫几许,策马上前,抓住照料法正的士卒,问道:“今令君病情如何?”
士卒摇了摇头,说道:“因劳军奔波,法令君病情加重!”
话音刚落,法正则就强打精神,声音从车内传出,问道:“陛下,莫非是追兵难退?”
见法正听见自己的声音,刘备也不犹豫,喊停马车,掀开车帘。而法正则是躺在马车上,其脸色蜡黄,身形削瘦。
见到刘备,法正开口直问道:“可是贼军追击不退?”
刘备不敢隐瞒,如实说道:“自我军从蓝田撤退,曹彰奋兵直追不舍,冯习、庞德、傅肜三将不能挡。今后军为此而忧,特上报与朕。”
说着,刘备叹了口气,说道:“朕昔初至许昌,曹彰尚小儿,而今追朕至此,实虎父无犬子矣!”
法正艰难从车板上爬起,咳嗽问道:“陛下可有退敌之策?”
刘备迟疑少许,说道:“我欲鸣鼓而返,迎战曹彰。先破其军,再率军南归!”
“咳咳!”
法正欲说什么,却被喉咙里的痰卡住,在连连咳嗽。
见状,刘备轻抚法正背部,握住其手,不忍心,说道:“孝直不如好生休养,再议退敌之事。”
法正咳嗽几声,摆了摆手,说道:“司命有数,如得天佑,则正不死。如天欲令我亡,则扁鹊在世,亦不能救。”
言语中,法正深呼吸几下,说道:“陛下鸣鼓而返,欲战曹彰,怕是将中司马懿之策。如正所料不差,司马懿正率兵紧随其后,如我军与曹彰纠缠,恐遭贼兵围击,有兵败之危。”
“那当如何是好?”
刘备思虑半响,说道:“设伏以待曹彰何如?”
“曹彰虽勇,并非无谋。无万全之策,设伏怕是难成。”法正说道。
说着,法正声音愈发微弱,需要刘备凑近去听。
“陛下,可按这般行事……”
刘备侧耳细听着法正的言语,眉头渐渐舒缓开来,赞道:“孝直果是妙计无双!”
法正挤出笑容,朝着刘备勉强笑了笑。
刘备见法正因病所折磨,仍不忘国事,不禁鼻尖发酸,说道:“古闻髯须可治疾,今朕愿剪须以为卿疗疾。”
当下,刘备抽出腰间匕首,将自己本就不多的胡须割掉大半。
“陛下!”
法正热烈盈眶,开口轻呼。
刘备拍了拍法正的肩膀,说道:“今大业未成,望君好生休养。朕之后事,无君不可!”
刘备为了不伤感,则从法正马车旁离开,将手中胡须交予医师。
紧接着,刘备招来黄权议事,欲将退敌之事交付与黄权。
黄权以镇北将军职督兵,其入弘农山界以来,为刘备大军控卫侧翼。刘备在与魏军对峙时,黄权率兵击退欲从间道袭扰武关道的魏军。是役北伐以来,黄权出众的表现,让刘备愈发器重。
(本章完)
第527章 黄须战没
为将者,权宜机变,贵知进退。
如知进而不知退,得是有先胜而后败之险。然大部分将领对乘胜追击,这一尺度分寸通常是难以把握。
自刘备采用法正的计策,则命黄权总督后军,负责率军殿后。
曹彰不知其中变化,仍是发兵追击冯习、傅肜、庞德部。
黄权下令,凡与曹彰交手,则舍弃辎重、营帐,率兵马速撤。曹彰见汉军愈发不敌,则就愈发想重创汉军。
曹彰率兵追击数日,与汉军发生大小之战八九次。双方军士皆已疲惫,然为了追击刘备,曹彰下令疲惫的魏卒继续追击。
当然曹彰非无知将者,他为了激励帐下士卒,数倍犒劳部下,上下无不欢喜,皆愿纷纷跟随曹彰追击汉军。
司马懿已率大军在曹彰后,只要曹彰能咬住汉军撤退的脚步,两军汇合下,击败刘备,重创汉军不成问题。
“快!”
“快!”
曹彰的战马非常神骏,远征辽东时,所从辽东马中缴获所得。他凭借千里马的神速,时不时从前方折返回到步卒侧翼,用鞭子挥舞吆喝,让帐下士卒加快速度。
曹彰没法不着急,今时天就要黑了。如果不能追上冯习、傅肜等汉军,则是要等到明天。而一个晚上足以改变很多东西,汉军可能会兼程赶路,而他为了避免伏击,唯有就地扎营。
今下追上汉军,衔尾杀之,尽量拖住他们,让汉军不能轻易撤退,为司马懿争取时间。
“贼军畏惧而逃,今追上去,必能大败之。”
魏军步骑沿路疾走,曹彰催促呼喝。
魏卒打起精神,向着前方追击。
很快,魏军越过了山谷狭地,得见到被他追击的傅、冯二将正在辽阔处整军列阵,兵分三阵,人数各有一两千人,其兵马人数不少,显然刘备又加派兵力殿后。
然三军立阵未稳,直到曹彰抵达不远处,仍在列阵中。长矛手着急忙慌中,弓弩手寻找自己位置,方阵显得十分松散。
“杀!”
眼见汉军阵型不整,追击这么久的曹彰兴奋异常,不等己方步卒列阵,当即招呼帐下骑卒向前冲锋。
因尚在整队中,汉军方阵阵型松散,根本难以抵御魏骑冲锋。甚至在魏骑冲锋前,不少汉卒畏惧骑兵冲锋,已是后撤溃逃。
曹彰趁步阵不稳,直接率骑卒突入阵中,前排锋利的马槊轻易捅穿数十人的胸背,随即抽出环首刀、斧子,借着战马前冲之势乱砍乱杀。瞬息间,血雨纷纷,残肢断臂乱飞。
曹彰身先士卒,奋勇当前。
其手持马槊,刺挑拍推,在汉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几名不怕死的汉军步卒朝他攻来,顷刻间就被他当场斩杀,吓得汉卒纷纷而逃。
甚至曹彰在冲锋中,险些斩杀汉将傅肜。险些丧命之下,汉将傅肜似乎被曹彰吓破了胆子,遂率亲卫败退而走。
大将败走,那些步卒岂会尽力抵挡魏骑。部下将士兵败哗变兵败,不顾其余两阵兵马,直接弃戈解甲逃入山岭中。傅肜所领步阵溃败,其余两部汉军仅抵挡片刻,也随即陷入混乱之中。
此时的曹彰犹如无双猛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其后骑卒愈战愈勇,直接与曹彰一同凿破汉军步阵,上演了千骑破三阵的好戏。
破阵后的魏骑,当即就见到一群骑兵簇拥着牙旗,其上书‘汉镇北将军黄’,并在人群中隐约可见黄权的身影。
“镇北将军黄权?”
曹彰见那高耸的旗帜,欣喜若狂,阻止了部下复冲汉军步阵的打算,而是用槊指着牙旗,喊道:“贼镇北将军黄权在前方,其是为老革帐下大将,诸随我冲锋斩将。”
“诺!”
部下们狂呼乱喊,跟随曹彰催马猛追。
黄权可非小人物,南汉国中镇高于征,官职仅次于四方将军。今除各地都督大将外,唯黄权军职最高。且是役北伐,黄权控卫刘备侧翼有功,名被曹军诸将所得知。
魏骑为了追击黄权,在马上张弓射箭,可惜距离太远,见箭矢在射出后,无力地坠下,根本射不中汉骑。
“跟我来!”
曹彰见部下骑射不成,持槊前指,说道:“追击!”
“嘚嘚~”
被魏骑追击,汉骑愈发惶恐,迅速奔走逃窜。
在黄昏的夕阳下,汉魏骑卒一逃一追,已是渐渐深入密集的灌木草丛当中。
“快!快!”
铁骑踏地,骑队奔驰,发出滚滚如雷的声响,惊得山间野兽惊呼奔走,停在树枝上的鸟儿受惊而飞。
转眼功夫,周遭的树木灌木愈发密集。
一名当前的部将策马扬鞭,赶到曹彰身侧,喊道:“殿下,周围林密,为防敌寇伏兵,不如且等步卒部队赶上!”
“等什么等?”
曹彰盯着眼前的牙旗,喊道:“等上一等,黄权必然逃走。容那黄权聚拢败军,不仅错失大功,且还将功亏一篑。擒杀黄权,直取刘备,此是为大丈夫之功也!”
“追!”
曹彰加快马速,率众骑顺着武关道,朝黄权追击而去。
就在黄权逃过崎岖山道,曹彰随后率骑追击时,在道路的左、右两侧,数以百计的汉军慢慢从深林、灌木之间伏起。
汉军士卒皆持重弓、劲弩,瞄准奔驰在道上的曹彰及其骑卒部下。
“铿锵!”
立于山岗上的朱桓见曹彰进入伏击地,握紧刀柄,瞬间抽刀斩断身侧红旗。
旗未落下,而林间则就响起沉闷的号角声。
“呜呜~”
突然起来的号角声,将追击的曹彰吓着半死,迅速勒住缰绳,观望周遭情况。
在曹彰的观望之际,林间喊杀声震天,三千把强弓硬弩从密集深草中同时发出,不待魏骑反应过来,箭矢如雨点般泼洒下来。向前追击的魏骑猛地顿了下,骑士连人带马扑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左右魏骑试图用刀、槊格挡箭矢,然密集箭矢怎么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