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口,汉军营寨。
大帐内,陆逊端坐榻上,巴蜀诸将分坐左右。
李恢将两份书信呈与陆逊,说道:“禀都督,因秋时将至,河水渐缓,丹汉水道不便,粮草不济。而贼军又众至关中,无可胜之机,故陛下欲撤军归国,以待来年再图中国!”
陆逊分别拆信,浏览其上内容。初封书信,是为刘备让陆逊撤军的诏令;次封书信,则是让陆逊谋划阴平、武都二郡之事。
手里捏着书信,陆逊请李恢入座,问道:“陛下欲何时撤军?布置是否已成?”
李恢落座答道:“陛下欲于七月二十六日撤军,命将军傅肜、冯习二人殿后,留副军将军治商县,赵君侯率部西进接应。”
此次北伐,刘备得到商於六百里之地,为了巩固胜利果实,为下次北伐打牢基础,拜刘封为司州刺史,留镇商於。
为了防备魏军追击,刘备布置傅肜、冯习二人殿后,且让赵云率步骑逆丹水西进接应。
见刘备已有撤军布置,陆逊稍微安心,继续问道:“我军撤退,贼军大部东进,霍督将何以自处?”
李恢沉吟少许,答道:“陛下言,霍督以水代兵,欲水决下邳,不日可见分明。我军撤后,贼军东进,少则一月,多则两月,时霍督或已功成而退,或是不克而走。”
顿了顿,李恢问道:“敢问都督,陇南二郡是否可图?”
陆逊将书信搁至案上,思索说道:“如法令君所言,陇南二郡当是可图。但以马超性情,断不可轻易割舍二郡,怕是要费一番功夫。”
李恢看了眼帐中诸将,见多是核心高官,大胆问道:“是以都督之见是?”
陆逊踱步而思,说道:“马超自视甚高,非言语可轻退之辈,需以武先行,后以利益言之,方能与其成两家之好。”
“那这怕是难啊!”
李恢皱眉说道:“与马超开战,怕会让贼人得利。若贼人按兵不动,那当如何是好?”
“马超有何可畏?”
魏延从席上奋然起身,说道:“昔都督不纳延子午谷之策,故兵马受困骆口。今延再请精兵五千,奔袭武都。时城池已下,都督举兵而后至,木已成舟,纵马超兵至,亦难改大局!”
“且若马超无能,我与都督可合兵败之,时陇右亦可谋取。兵戈若不能据地z占郡,仅凭言语安能让马超割地?”
魏延对子午谷之策多有怨念,在他看来如果陆逊听他的话,怕是早已能入长安了,也不会像这般形势一样。
当然魏延一直不清楚马超在起兵之时,早已将他们卖得干干净净。不论是走子午谷,还是走傥骆道,曹真都能举兵布置得当。如他率兵出子午谷,怕是半道中伏兵败而走。
对于魏延的言语,陆逊神情淡然,不恼不躁。
在他眼中,魏延虽性情刚强,但勇武着实过人,是为锋利之爪牙,岂能因小事而断自身之爪牙乎?
陆逊捋着颌下髯须,说道:“文长之语,我以为然也!”
“今欲取陇南二郡,需先得二郡城郭险要。时我军在陇南,贼军在陇东,马超畏难而知退,方能以言语合其心,成两家之誓盟。”
取陇南二郡之策,能被法正想出来不易,能落地实施更不容易。就如陆逊所言,马超性情刚烈,除非无计可施,他断然不会同意割地。更不用说割地之后,还与南汉保持友好的关系。
“都督莫非是欲兵下陇南二郡,后以兵据马超,盟约分割疆土?”李恢问道。
“然也”
陆逊笑了笑,看向帐中诸将,吩咐道:“魏延、王平何在?”
“末将在!”二人出列。
“命你二人各领五千兵马,兼程赶回汉中,就地补给军士。再分兵去取阴平、武都二郡,如遇马超起兵来夺,务必固守月余。及我兵至,则其兵必退!”陆逊说道。
“诺!”
魏延上前领取军令,兴高采烈而退;王平则是神情严肃,与陆逊核对详细内容,方领军令退下。
及待二将走,陆逊冷笑几下,说道:“我军撤退,曹真必来追击,届时当让曹真获得攻略陇右的书信,令其助我一臂之力。”
“彩!”
闻言,李恢彻底明白陆逊布置之意,不由鼓掌喝彩道。
单凭陆逊一军,马超会起兵南征抵御,不足以让其屈服。但如果有曹魏的帮忙则就不一样,曹魏有彻底覆没马超的企图。彼时南汉则能以陇南二郡为条件,逼马超签订盟约。
(本章完)
第523章 地道破城
秋冬将至,不仅关西大战将要终止,关东的战事也进入尾声。
七月初,霍峻南破曹休,北灭孙、任二军,打得徐淮魏兵离散奔走,遂是发兵下邳城。
下邳城中,泰山将尹礼率三千兵马守城。得见霍峻兵至,城中将士多是惶恐不已。尹礼亲自带队斩杀数人,方才暂缓恐慌的散布。
霍峻为了早克下邳城,除了让蒋济修筑河堰外,则就是玩增灶之策,尽量让城中魏军以为霍峻兵力源源不断而来。
见城外河堰堤坝愈发高,汉军兵马愈发多,下邳将士恐慌的心中愈发恐慌,多有建议尹礼舍城逃走。尹礼犹豫不决一番,决定坚守以观变化。
霍峻从城中细作得知下邳城的详细布置后,当即改变攻城方针,明面上以泗水淹灌下邳城,实际上连夜派大量人手挖掘三条地道,欲以穴攻破下邳。
穴攻分为两种,一种是挖地道进城,另一种是破坏城墙。
如易京之战,袁绍派人挖掘地道至易京城楼下,得以让高楼倾倒,公孙瓒为之兵败身亡。
今霍峻所用的计策,是欲以挖地道进城,配合城外大军夺取城门,从而杀入城中。
半个月下来,蒋济派人修筑河堰,用水攻迷惑下邳守军。背地里则让汉军进行土木作业,挖掘三条地道,以河堰土丘为隐藏。三条地道的工程量远比堤坝工作量少,仅花费十余日则成地道。
七月二十七日,在水攻计策迷惑下,汉军得以挖三条地道暗通入城中,且不被魏人所知。
当日,霍峻于军中招募勇士六百人,各道行走两百人。令六百名勇士,暗潜入白门楼下,开南门,迎大军入城。
是夜,汉军营寨灯火稀稀拉拉,甲士巡逻营寨,与往常无异。
霍峻用酒肉犒劳六百勇士,紧接着六百勇士披甲佩弩,分成三队陆续进入营帐中,继而潜入幽深且又狭窄的地道中。
为了快速挖掘出地道,三条地道不宽敞,仅能容纳一人弯腰艰难前行。
走地道入城,风险非常高。万一尹礼在城中有布设瓮具,以来听声辨向,六百名勇士能回大半则就是不易。
所幸尹礼真被水决之策骗到,六百名勇士没有出意外,全部进入城中。而霍峻收到消息,则就召集众将,等候白门楼上信号传来。
寨中空地上,篝火释放着热源,汉军将士静默环坐。
披着甲,霍峻坐在交椅上,双手撑着汉剑,直勾勾望着白门楼,漆黑的眼眸里充满渴望与期待。
他之所以不行水决之策,则是因下邳城高且坚,曹操水淹下邳城,吕布据守固守两、三月,才因人心背离,被曹操所擒。今外有援军,霍峻可不知道多久能拿下下邳城。
他实在担心,围攻下邳城太久,引得各地军士来援,届时纵他不想撤军,但在形势威逼之下,也不得不撤军归国。
无人牵制的贾逵甚是活跃,不断派人放出风声,要切断霍峻所部的退路,纵不动摇军心,但也难免让人心里发慌。
相比水决,地道战则是快,潜入城中,勇士开门,一夜可下下邳城。
当下如果地道战失败,再复行水决之策,其中所浪费的时间不提,将会大涨下邳城守军的士气。
等了不知多久,性急的丁奉已是在着急踱步,不断询问白门楼上的消息。
霍峻、蒋济等沉稳之者,尚能平心静气,静候信号的传来。
忽然间,丁奉瞧到城楼上五盏明火大燃,兴奋地指着南门,说道:“都督,白门楼上信号传来了!”
霍攸之、高歆等将校纷纷起身而看,指着白门楼上的灯火,尽是欢喜不已。
“都督,发兵吧!”霍攸之急切的说道。
“不急!”
霍峻双手拄着长剑,神情不变,淡淡说道:“且等斥候消息!”
在斥候抵达前的几个呼吸时间内,众人彻底动起来,不是在那踱步眺望,则就是让左右侍从招呼部下准备作战。
寅时时分,斥候乘马直驰到空地上。
“报!”
斥候翻身下马,拱手道:“启禀都督,白门楼已开,城上五盏灯火,是为出兵信号!”
“善!”
剑拔出鞘,霍峻沉声说道:“各部依军令行事,明日我与诸君于城中畅饮酒水。”
“诺!”
“呜!”
营中吹响总攻的信号,大营中火把犹如夜幕下繁星般亮起,早有准备的骑士骑马奔驰入城,汉军步卒闻金鼓而集结,纷纷向下邳城杀去。
“嘚嘚~”
清脆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幕下响彻。
马蹄飞扬,骑如疾风!
少顷间,汉骑从白门楼下,奔驰入城,势不可当。
守门的汉军勇士,喊道:“将军,大道直行,是为贼将尹礼所居之内城。今已有人去取,然恐人微力寡,难以速下,请将军率骑支援。”
“善!”
霍攸之加快马速,招呼左右从骑冲向下邳内城。
城内号角声、喊杀声、马蹄声遍布都是。城中百姓被战事所惊醒,躲在家中,手足无措,生怕有乱军劫掠破门劫掠。
街道上可见魏人的尸体,或可见汉军勇士的尸体。在汉军勇士的接应下,汉军步骑蜂拥而入城,下邳城中愈发的混乱及嘈杂。
此时居住在内城的主将尹礼已从梦中惊醒。
听着夜空中传来的金鼓、喊杀声,心中涌起强烈的危机感。
“敌袭?”
尹礼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霍峻趁夜发起了进攻。
身经百战的他,来不及多想,打起精神,光着脚从榻上迅速起身,随手披了甲胄,抓起架上的长矛,则就要出门去询问战况。
“将军!”
就在尹礼持矛出门时,侍从连滚带爬到闯入的屋内,惊恐喊道:“汉军以地道入城,今白门楼大开,汉军蜂拥而入,内城也被汉军步骑夺得。”
“什么!”
尹礼脸色大变,陷入懵逼,说道:“汉军不以水攻,怎以地道入城?”
在霍峻的迷惑下,尹礼真就是认为汉军将决泗水淹下邳,对地道攻城还无准备。
不仅是尹礼这般,魏军上下士卒对汉军突如其来的地道攻势,根本是没有任何的心理预期。三千步骑被汉军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侍从满脸的茫然与恐惧,说道:“汉军兵马众多,外城已破,内城失守,将军宜当早作打算。”
闻言,尹礼顿时被气得不行,让他早作打算。也要他有打算可作,今下除了死战下邳城,则就是弃城而逃。
尹礼径直出门,喊道:“今下邳城不可守,召集众骑出城,向东门奔去。”
“诺!”
东门连通郯城,显然尹礼要放弃下邳城,弃城向臧霸投靠。之前被霍峻所围困时,尹礼则就有放弃下邳城的念头,若非臧霸书信言语,其早就弃城跑了。
待尹礼跑走之后,霍攸之方拎着血淋淋的长槊,大步进入屋舍当中,得见尹礼不在,气恼猛踹案几,以来发泄心情。
“走,速平内城!”
未寻到大功,霍攸之唯有奉霍峻之命占据内城,确保下邳城彻底被汉军所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