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补给外,兵进东三郡,与孟达里应外合,需隐藏大军动向。如果用兵太多,则会引起南汉这边的警觉。
南汉这边所布置应战的兵马,除三郡本部兵马外,实际上仅南郡精锐万余人。如果算上农夫数目,双方兵力各有三、四万人。
“近有两万之众,曹仁却止步不前,非疑孟子度诈降,当是另有布置。”吕蒙说道。
“将军之意是?”廖化问道。
吕蒙皱眉而思,说道:“曹仁之所以不进,应是顾忌房陵地形。房陵是为兵家挂地,易进难出。曹仁恃勇无谋,应无此见,应是出自曹操布置。”
说着,吕蒙手搭在剑柄上,说道:“若所出不料,曹操多疑孟达是否为诈降,故命曹仁等候中原南下兵马,不准令其孤军深入。”
廖化疑惑说道:“将军怎料曹仁之后,必会有兵马接应?”
吕蒙笑了笑,解释说道:“曹仁孤军深入,若遭伏击,所部覆灭。汉北若无军士驻守,则顷入我军之手。元俭不信,可候子度书信。”
猜测曹操会派后续部队支援,不让曹仁孤军深入,这是大将的基本操作。毕竟赌归赌,总不能赌输了,连荆州都不保。
廖化神色担忧,说道:“那若按将军所言,曹仁等待后续兵马南下,继而西进房陵。既有后军接应,那我军伏击、绝道之策岂不难成?”
“不急!”
吕蒙手扶在城墙上,笑道:“让子度再书一封,言大王知晓其与公子封生怨之事,欲用杨昂接替其出镇房陵太守。今时情况紧急,请曹仁速速领兵西进,不容迟疑。”
“如此言语,曹仁必会起兵速进,将入我军之彀!”
话音初落,侍从捧着孟达书信而来,说道:“启禀将军,房陵太守急信,言信中当有要事上报!”
吕蒙拆开书信,浏览上面内容。见信件内容,与自己所料不差,吕蒙大笑几声,遂交予廖化。
吕蒙兴奋的拍了拍城墙,笑道:“果不出所料,曹仁欲让子度延期举事时间。”
“将军神算!”
廖化望着书信上内容,敬佩说道。
吕蒙大步流星而走,沉声说道:“元俭,速派人将书信送与孟子度。之后由君留守公安,襄樊若有变动,当速上报消息与我。眼下,我将与君侯追上大军,赶赴房陵。”
自孟达将第十封书信送与曹仁后,关羽则就偷偷从武汉出发,兼程赶至南郡,继而赶上大军,指挥大军以战曹仁。
见吕蒙要走,廖化追上问道:“将军,那击败曹仁之后呢?”
“围襄阳,破樊城!”
且不言吕蒙与关羽会合,沿着沮水山道逆行,前往房陵。
吕蒙那封书信,在斥候的快马加鞭之下,比大军早到房陵。
孟达收到书信后,不敢耽搁时间,立马书信一封,让外甥邓贤送至曹仁手上。
就在南汉军士因道路险远,提前出发赶路时,曹仁那边收到孟达的第十一封书信。
汉水,荆州魏军营寨。
大帐内,曹仁阅读书信上的内容,已是脸色变幻,皱眉忧愁。
见曹仁这般神色,胡修问道:“莫非孟子度有变?”
曹仁从交椅上站起,忧愁说道:“据孟子度书信来言,起事无法延期,他今下需紧急起事。”
“为何?”
曹仁将书信交予众人浏览,说道:“实我之前所忧,刘备得知刘、孟矛盾之事,欲将孟达调走,改命杨昂出任房陵太守。今下孟达若不举事,则唯从王令。若是这般,我军半年之谋划,恐将功亏一篑。”
“那当如何是好?”
体格魁梧的牛金,面露难色,问道:“陛下叮嘱将军西进,不可孤军深入,需让阎行为后军。今阎行初从许昌出发,若待其兵至,恐已失取房陵之良机。”
说着,牛金建议说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今时上疏与陛下,怕已是来不及。车骑何不如率大军西进,以为呼应孟达。且让人传信与阎行,让他随后而至。”
曹仁在营中踱步,他对牛金的提议,多有意动。但碍于曹操不准孤军深入的教令,又不太敢违背。
“胡刺史,可有高见?”曹仁问道。
胡修捋须而吟,说道:“孟子度与将军联络已有半年,今若远调他处就职,三郡九县则难下也!”
“然据陛下教令观之,陛下忧孟达是为诈降,虑房陵地形奇特,不宜为用兵之所。”
“以修观之,今下之事在于将军是否疑孟达有诈?”
“孟达是否有诈?”
闻言,曹仁犯起了难,不知如何选择。
曹操之所以那么布置,在于他与贾诩等高层远离襄阳,对孟达诈降心怀疑虑,故而以防万一才这么布置。
今下孟达不能延期举事,则需要让曹仁做出选择,是舍得放弃他苦心经营多时的暗线,还是选择相信孟达是真降。
傅方舍不得放弃,说道:“将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孟达若被调离,三郡九县十余万百姓,今后将是难取。”
咬着牙齿,曹仁说道:“孟达反复小人,初反刘璋,继背刘备。其因张松之死多怨刘备,今受刘封欺凌,夺鼓吹,失美妾。以上种种之事,若不能信,何事可信乎?”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速命人上疏陛下,及知会阎行所部尽快南下。事成之后,陛下若欲责怪,仁一并担之。”
经过这么久的书信联络,孟达用他那花言巧语,赢得了曹仁的信任。
从曹仁的言语中可见,他对孟达归降深信不疑。毕竟他早期也有怀疑孟达,但随着事情的发展,他开始相信孟达。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主动上疏,请求率军西进。
沉没成本之大,让曹仁难以放弃!
(本章完)
434.第430章 羊入虎口
434.
自曹仁决意起兵起,沿着汉水逆流而上,兵至谷城。继而取筑水谷道而行,向房陵县进发。
筑水谷道,是为筑水于崇山峻岭间冲刷出来的河畔小道,但由于大巴山险峻,河谷道路甚是曲折迂回,多有数百里之遥。
时入九月,曹仁经过数天行军,从谷城入筑水。全军沿着河道畔行军,且命斥候提前向上庸出发,告诉孟达他已入筑水谷道,不日可至房陵。
沿途间,以申仪为先锋向导,曹仁行军速度甚快,不敢耽搁时间,生怕孟达起事不成。
时入九月中旬左右,沿筑水西岸行军的魏军,经过十余天的行军,终于抵达蛮口。
蛮口,是为蛮水支流注入筑水的河口。从蛮口距离房陵县城大约有百余里。
蛮水支流从筑水的南岸汇入,此段河道呈现‘C’,两岸树木连绵,山岭较缓。从蛮口向西,行军两三日则可至房陵城。
然就在曹仁乘马而行,脑袋幻想着建功立业时。
忽然间,曹军将士远远望去,得见蛮口林间有异常变化,无数鸟雀被惊起,久久盘旋不下;野兔走兽被惊扰,于林间互相乱窜;人马踏步而起的烟尘,渐渐随风飘起。
得见蛮口林间情况反常,作为前锋的申仪命军士停下脚步,等候前方斥候的归来。
大军止步,前方情况反常,让曹仁顿感不妙。
沿着队列的侧边,曹仁策马而来,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
申仪脸色忧虑,说道:“鸟雀四起,烟尘弥漫,前方林间似有大批人马出没?”
曹仁脸色不好,喊道:“速让邓贤前来回话!”
“将军,邓贤外出解手,至今未归!”侍从答道。
“速派人广搜邓贤!”
曹仁急切的话音未落,却闻马蹄声从远处响起。
“急报!”
之前派出来的斥候快马赶来,高声道:“启禀将军,前方林间有大批敌军,观旌旗阵列,应是水贼精锐大部。”
“报!”
又一名斥候归来,喊道:“敌寇大纛书‘关’,上记为左将军,南郡都督。另有‘留’‘孟’‘赵’等各部将校,来者不善。”
“关羽不是患病回武汉休养了吗?”申仪惊呼道。
“小人!”
曹仁气得脸色通红,大口骂道:“孟达狗贼,阴险奸诈,居敢如此欺我。我不杀之,实难泄心头之恨。”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曹仁若不明白今下之形势,他这些年的仗也白打了。果如之前猜测所言,孟达献郡诈降,是为骗他出战。
至于那最后一封书信,哪里是怕被调走,分明是担心不好吃下自己。故而诱自己孤军深入,以便于对付自己。
不禁想起曹操的教令,曹仁羞愧不已。
申仪神情惊慌,问道:“孟达设计诈降,关羽亲统大军迎战。今下当如何是好?是否率军后撤?”
“啪!”
曹仁一鞭子甩在申仪脸上,怒斥说道:“荆州大军在此,有何可畏?你可知今下撤军,我军必然大败。”
“关羽匹夫老迈,我欲胜他已久。今时出战,正如我意!”
曹仁纵马奔驰,高声喊道:“敌寇在前,全军列阵应战。”
“诺!”
曹仁用兵这么多年,岂能不知今下如果撤军,会引起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大军凡行军时,多是以队列前行,绵延数里。今下如果撤军,可非前队改后队,这么简单的事。一旦行军不齐,遭敌追击,因在狭窄的河谷道内行军的魏军,将会引发连锁的溃败,己方军士将会死伤惨重。
今下曹仁唯有暂先挡住关羽猛攻,继而在思考撤军的问题。
在曹仁的指挥下,中军的金鼓声大响,旌旗飞舞。魏卒在将校中催促的呼喊声中,列队在己方军旗下。继而军官根据训练的部署,指挥长矛手、刀盾手、弓弩手依照次序排列好。
魏军如此表现,可见曹仁口中称他们为精锐军士,非是夸张言辞。
关羽驻马于缓坡上,见曹仁不退反进,捋着长须,笑道:“曹仁中计而进,如羊入虎口。今知我军有备,却恃勇而不退,是为自取灭亡也!”
“命留赞、赵累、孟达三军齐进,令关平率骑游弋阵侧,给我大败曹仁。”
“诺!”
汉、魏两军于筑水西岸遭遇,东面是为蜿蜒的筑水,西面是为起伏的山林地区。
曹仁命南乡太守傅方抢占西面的缓坡高点,猛将牛金率精锐布置于正面,大部徐徐在后列阵。
两军仓促遭遇,后续军士多无戒备。今下为避免大败,曹仁唯有依仗牛金的骁勇,配合军队的纵深,利用阵容厚度,挡住关羽所部的进攻。
此时如果从空中俯瞰,当可见曹仁所部先是从纵队,进而在旗帜的指挥下,变化成方阵。而那汉军步骑早已准备有序,排列着方阵,气势汹汹地向前压去。
时下寒风凛冽,步卒方阵内旌旗漫卷,军士或持盾握矛,或是手端弓弩;游弋在周围的骑卒紧随阵侧,其虽人数不多,但却装备精锐,弓弩刀矛样样俱全。
这一万五千军汉军中,有万余人是为南郡精锐军士,久受关羽调教,军纪严明,战斗力剽悍。关羽敢拉出来与曹仁帐下精锐硬碰硬,可见这批军士的精锐程度。
随着汉、魏两军不断在接近,双方军阵间忽然射出几只较量射程的箭矢,几乎同时落到方阵前。
“射!”
不约而同之下,双方军官前后喊下军令。
下个瞬间,破空声乍现,上千根箭矢从汉军阵中攒射而出,抛射落到魏军军阵内。
前排的盾牌上举,伴随着箭矢入木的声音,这是部分箭矢被盾牌挡住。然亦有部分箭矢越过盾牌,射到无盾却有甲的弓弩手上。但箭矢被甲胄所阻止,难以入肉,造成伤害。
自从人类有战争时起,几乎都在追求远程,于己无伤的战争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