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汉大司马 第135节

  “你且下去!”

  待侍从退下,王凯心烦不已,其妻刘椒从侧堂而出,说道:“夫君若欲出府送信,妾有办法,可将此密信送出去。”

  刘椒,刘琦亲妹,兄妹二人关系厚重,远非刘琮可比。对于王凯为刘琦传递消息之事,亦有参与谋划,甚是支持。

  “夫人可有何策教我?”

  刘椒说道:“我乃刘氏女,蔡氏门人不敢得罪,我乘马车出府,婢女衣着如我。届时至市坊,我与婢女散于人群之中,可趁机将此信送出。”

  传递密信之事,平常皆是王凯亲力亲为。身侧的侍从,他不敢轻信,以防走漏风声。

  “好!”

  王凯面露喜色,将密信放到刘椒口中,叮嘱说道:“将此信送到东市马氏瓜铺,其乃宜城马氏所有。言夏口旧人书信,其马氏之人便知。”

  “是否会走漏风声?”刘椒谨慎问道。

  王凯摇了摇头,说道:“宜城马氏家主马良,乃玄德公之宾客,诸葛孔明之挚友,可以深信。若他不可信,凯也无可奈何。”

  刘备在夏口可没闲着,凭借此前诸葛亮的引荐,及他之前积累下来的名望,与南郡士族拉拢关系。如宜城马良,便是刘备重点拉拢的对象。在几次接触下来,马良便为刘备奔走效力。

  至于马良为何不投效襄阳士人,其原因亦是简单。马良的门第够不到蔡、蒯这种顶级士族的存在,仅能在蒯氏的外边打转。

  不管是江左士族,还是南郡士族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襄阳以四大家族为首,其余南郡士族除了少部分能融到核心阶层,几乎被排斥在外。为了各自的利益诉求,他们的选择亦是会有不同。

  马良便是如此,他与诸葛亮关系良好,今得到刘备的器重恩遇,选择为刘备奔走效力,实际而言并不奇怪。

  知道如此详细内情后,刘椒以看望刘表的借口,乘马车至东市,使以巧计,将密信送到马良手上。

  马良回族取瓜之名,从北门上船,躲过搜查,顺汉水而下,亲自将书信送到夏口。

  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208章 北上与篡令

  

  夏口,刘备军大营。

  刘备在帐内正给刘琦、霍峻写信,告诉二人襄阳并无消息传来,当下一切正常,让他们安心在江左等候消息。

  就在刘备书信即将收尾之际,关羽领着白眉士人匆匆忙忙入帐,语气紧张,说道:“兄长,襄阳有变。季常从襄阳而来,其得详细内报。”

  刘备放下笔墨,说道:“季常,襄阳发生何事?”

  马良将王凯的书信奉了上去,说道:“使君,襄阳之中突发嗣君之事,子旋兄已将内容尽数写在信中。”

  浏览完内容,刘备神情暴怒,拍案而起,怒斥说道:“蔡瑁、蒯越枉为人臣,为各己私欲,弃大局而不顾。景升兄素厚待蔡、蒯二氏,今二人却行背逆之事,屏蔽内外,隔绝君上,安有忠义之心乎?”

  关羽看着书信上的内容,心中亦是气闷,说道:“兄长,蔡、蒯二人背逆主上,当率军入襄阳,为车骑将军扬威,铲除此二贼,扶长公子上位。”

  关羽今下与刘琦为儿女亲家,继而他与刘表也有亲疏关系。今不为刘备,亦要为刘琦做事。

  刘备负手背腰,皱眉说道:“恐景升兄此举会逼蔡、蒯二人行龌龊手段,如篡改遗命,拥立刘琮上位,以致于其有性命之忧。”

  说着,刘备沉声说道:“云长坐镇夏口,某率士卒奉景升兄口令,赶赴襄阳,铲除蔡、蒯二贼。且不可让曹操有所察觉,否则其率军南下,荆楚必危。”

  话音未落,鲁肃便打断说道:“且慢主公,肃以为此事另有深浅需议。”

  “子敬且言!”

  鲁肃抓着胡须,分析说道:“主公,车骑将军此举当如震雷,告于众人立长公子为嗣子。若让荆南郡守得知,当心属奉长公子为嗣君。若二贼行龌龊之事,长公子起兵讨贼,从者必是如云。”

  “我料蔡、蒯二人心中必是惶恐,今强行扶刘琮上位,不足以解此危。肃以为曹操手握中原,兵马大盛,蔡瑁与其有旧。其危急之下,恐会迎奉曹操南下襄阳,以为自保,或为富贵。”

  “曹操大军南下,世人常畏其兵势,寡有人敢挡。故而刘琮可得州牧之位稳固,蔡、蒯二人亦能得保性命。今时主公北上,恐会与曹操南下大军相遇,届时针锋相对,敌众我寡,当是凶多吉少,望主公谨慎北上!”

  刘备停下脚步,沉声说道:“景升兄待我不薄,昔授令于我,言危急之时,可率兵入襄阳,辅佐嗣子。今时已是危急,不入襄阳,岂不有违昔日之言。且我曾答应伯玮,助他继任荆州牧,此乃良机,不可不往。”

  “曹操即便得到消息,整顿兵马,起兵南下,亦要时日。我若能在此期间,入襄阳,稳固局势。以襄樊之城,借吴楚之力,未必不能逼退曹操。”

  刘备北上襄阳的理由太多了,且诱惑也很大!

  曾经他与刘琦有言,如果他助刘琦得到荆州,刘琦便将扬州让给他。基于种种的理由,刘备都有必要北上一趟。当然刘备亦不是单纯的赌徒,他乘船北上,若遇不妙,亦能迅速撤军。

  沉吟少许,刘备说道:“季常,某委你为左将军从吏,出使荆州四郡,将襄阳消息告知与一众太守。”

  “云长,江陵实乃荆楚要地,蔡氏之旧地。兄入襄阳,未免蔡氏之人反叛,你且往江陵,可动刀兵。若江陵难克,云长不可恋战,宜当引兵速退。”

  “并将此消息传于仲邈,让其率兵支援我部。”刘备吩咐说道。

  “诺!”众人应道。

  ……

  不言刘备进军布置,且论贾诩之言语。

  贾诩观人之精准,点评之恰当,汉末少有人能及。其言刘表仅有盛世三公之才,难见事变,多疑无决。认为刘表撕破脸皮,当众封刘琦为嗣子,乃是其山穷水尽之时,行不得已之举,甚是准确。

  刘表在那日之后,身体状况急剧下滑。他后悔自己当初能掌握局势之时,顾虑荆州襄阳等士族的想法,担忧荆楚分裂,被曹操所趁,不敢强行扶刘琦继位。

  及那日发觉自己对局势掌握失控之后,刘表愈发后悔。他自以为能掌握局势,猛地才发现自己早被蒯越、蔡瑁联合蔡氏、刘琮等人,隔绝了内外,消息无法传达。

  在那病重昏迷间,他似乎看见二子如那袁谭、袁尚一样,互相争斗,最终便宜了曹操。

  “夫人?”

  刘表在疼痛中呼喊着蔡氏,然而得到的仅有侍女的回应,为他擦拭身体,侍奉汤药。汤药难以下咽,刘表抿了点水,又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刘表感觉到自己身上力量的流失,四肢无力,呼吸急促。隐约间,他似乎看到蔡氏哭泣的呼喊自己,还有刘琮、刘修、刘椒等自己的子嗣。

  他想说些什么,可却什么都说不了。在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蔡瑁拿着自己的手指,在巾帛上盖印,继而又拿起车骑将军印在巾帛上盖了个章……

  蔡瑁拿着伪造的遗命,沉声说道:“明公临终前,更改遗命,立琮公子为荆州牧,继任车骑将军。”

  堂内沉默半响,在蔡瓒、张允带头,朝着坐在榻上抹着泪水的刘琮,称呼喊道:“拜见明公!”

  蒯越、庞季等众人拱手应和,但堂内亦有少数之人没有称呼刘琮为明公。

  从事张存站了出来,大声问道:“明公于十日前,欲立长公子为嗣君,今日病故怎突改二公子为嗣君。敢问蔡军师其中发生什么,且明公亲信成奇怎突发心疾,病故于府中?”

  张存,字处仁,南阳之人。其品行达人,常不喜蔡瑁所作所为,且刘琮这种性情暴躁,又无仁德之君,张存素来瞧不上。

  碍于张存的名声以及在座众人,蔡瑁强忍怒气,解释说道:“长公子、二公子各有所长,明公难以定夺,与我等亲信常有言语,临终前变更遗令,亦是正常之事。”

  “至于成奇突发心疾,瑁怎会知晓。成奇追随明公多年,年岁已高,又饮酒无度,今于睡梦中病逝,有何奇怪?”

  蔡瑁不想动手杀成奇,但成奇在被蔡氏族人看守期间,多次赴宴吃席。一次在众人面前,成奇醉言刘表已立刘琦为嗣子,但被蔡瑁、张允、蒯越等人劝立刘琮。甚至蔡瑁还欲逼宫,劝立刘琮,最终不得而散。

  成奇的这番言语,直接震惊了酒席上的所有士人,且随着士人的传播,整个襄阳人全知道刘表欲立刘琦为嗣子。蔡瑁暴怒不已,让门客杀了成奇,并将他伪装成突发心疾死亡。

  对于蔡瑁这种愈发出格的骚操作,蒯越亦是无语了,考虑到刘表将亡,曹操即将南下的情况下,他也不愿亲自掺合到蔡瑁的伪造遗命的活动中,仅是为他出谋划策。

  张存并无畏惧,冷笑说道:“若真如军师所言,那便最好。切莫行奸诈之事,以免污蔡氏之名望。”

  蔡瑁眯着眼睛,目露杀气,进而又隐去,看向宋忠,笑道:“仲子公名震天下,其乃经学大儒,名声高崇,彼时其也在明公病榻之前。可问仲子公,那日情况如何,明公可是难以定夺嗣子人选。”

  宋忠看了眼蔡瑁,又瞄了眼蒯越,低头说道:“实如蔡军师所言,那日明公难以定夺二位公子谁可继位,乃犹豫不决尔!”

  说完,宋忠心中叹了口气,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但他亦是无可奈何。

  蒯越解决宋忠的手段,即命人潜入宋忠家中,以他家中子嗣妻儿的性命为威胁,让告诉宋忠按照他的意思行事。

  宋忠担心自己及家眷性命不保,只得屈服于蒯越的胁迫之下,替蔡瑁的行为背书。

  张存见宋忠这般,嘲讽说道:“宋公熟读孔儒之学,却不晓孟子之问,甚是可惜!”

  说着,张存朝着蔡瑁、刘琮拱手,说道:“存才疏学浅,难辅公子及军师。”

  张存说完就在众人的视线中大步出堂,甚是潇洒!

  “人各有志,切莫强求!”蔡瑁扶剑沉声说道:“今有仿张存之人,亦可行之。”

  人群中习祯、韩冉皆荆州官吏,望着张存的背影,心有所动,但畏于蔡瑁权势,不敢当下言语。

  “升堂议事,恭请公子继位。”

  “恭贺公子继位!”

  刘琮拭去泪水,抬手笑道:“诸位免礼!”

  (本章完)

第209章 人皆思曹

  

  襄阳,车骑将军府。

  刘琮头裹白巾,端坐榻上,忧虑问道:“孤与兄长素有不合,今其手握扬州,刘玄德又屯兵夏口,敢问诸君可有计策,为孤解决此二大患。”

  面对刘琮的询问,在堂众人默默无闻。那些不属于刘琮心腹的人,不想掺合这种兄弟相争的这种事。那些属于刘琮心腹的人,则各有他念。

  或许感觉到气氛太过凝重,张允缓和气氛,说道:“将军,不如以先君名义,责令刘琦不孝,命其自尽。又让刘备放弃兵权,入襄阳为刘公守灵。”

  听此计策,蒯越连翻白眼,张允此策还不如不献。且不说刘琦性情如何,其身侧有不少的智谋之士,必定会怂恿刘琦起兵反抗。还有刘备岂是那种心甘情愿,放下兵权的愚人。

  如他所料不差,如果得到刘琮的继位的消息,二刘必然会以刘琮、蔡瑁篡改遗命,谋害刘表为由起兵征讨襄阳。

  说起来亦是可笑,刘表属于正常病逝。但从政治角度而言,刘表是否是正常死亡,他们毫不关心,他们只需要刘表的死亡,符合他们的利益。对刘琮来说,刘表属于是正常死亡;而对于刘琦来说,刘表必须是非正常死亡。

  张允这种不靠谱的计策,不仅让蒯越翻白眼,连那刘琮也觉得不靠谱。

  刘琮微微皱眉,说道:“刘伯玮素窥视荆州,今孤继位,其必是不满。他与刘玄德得知襄阳消息,必起兵马征讨荆州,怎会听命自裁?”

  王凯趋步而出,拱手说道:“将军不如自谦,遣人送成武侯、车骑将军二印与刘琦,言大敌在北,父亲授命,不敢拒之。且尊兄长为上,望能齐心协力,以抗曹操,勿行手足相残之事。”

  刘琮心有不舍,说道:“恐刘伯玮心念荆州,今即便授印,日后亦有兵戈争端。”

  “仅为当下计,长久之策需将军自谋。”王凯拱手说道:“凯与刘琦素有交情,愿替将军出使江左,平息刘琦怒火。”

  当下刘表已亡,王凯可不敢留在襄阳,今寻了个计策,只为脱身离开荆州。

  刘琮犹豫之际,侍从从外急匆匆跑入堂内,喘气说道:“南阳急报,曹操以曹纯、夏侯渊、徐晃、张辽为先锋,兵马数万已过南阳,正向襄阳而来。而曹操亲率兵马于后,言有大军六十万。”

  说着,侍从又道:“江夏急报,刘备闻襄阳大变,今率水师八千逆汉水而上,言奉车骑将军令,入城平叛,途中关隘不敢阻拦。”

  “什么?”

  刘琮脑袋嗡嗡直响,他被两则如此刺激的消息,吓得已是发懵。能让曹操、刘备联合征讨的人,除了袁术、吕布等寥寥数人外,世间已无。今刘琮能成为二者共同的目标,亦是另类的荣幸。

  在刘琮发懵之际,蒯越的嘴角微微扬起。虽然刘备起兵的动作比他想象中的快了一点,但曹操南下便足够了。今襄阳成为刘备、曹操的集火的对象。刘琮已是无法自守襄阳,唯有投降是他的出路。

  刘琮神情恐慌,说道:“当下如何是好?”

  韩嵩轻咳一声,说道:“启禀将军,曹公尊奉天子,南除袁术,北灭袁绍,东讨吕布,西平高干。中国已被荡平,天下十有其六。今举兵六十万南下,大势难挡,以嵩观之,将军不如归降曹公,以保刘氏福祉,子嗣绵延。”

  韩嵩早就被曹操所折服,当初官渡之战时,韩嵩出使许昌后,深陈曹操威德,请刘表遣子入质。便就被刘表所猜忌,幸蔡夫人劝说,韩嵩才幸免于难。

  那件事后也让韩嵩彻底倒向曹操那边,往昔之时不敢表态,这种情况下韩嵩自然会出面为曹操摇旗呐喊。

  刘琮面露不悦,说道:“孤初掌荆州,愿与诸君据全楚之地,守先君之业。且孤又非一人,兄长在吴,刘玄德率兵马赶赴襄樊。借二者之力,如何不能保全楚地。”

  说着,刘琮看向蔡瑁、蒯越,说道:“军师、蒯君以为如何?”

  面对刘琮哀求的目光,蔡瑁低头不敢直视,而那蒯越则是坦然,并不着急出面劝刘琮投降。

  至于为何不劝,甚是简单。襄阳的局势已被他们玩坏了,刘表在世坐镇襄阳时,那些心慕曹操的荆州士人、北方流亡士人不敢发表亲曹看法,生怕被刘表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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