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国用拱手称是。
朱元璋这里则看向花云,问道:“这次打粮,可有打到女人?”
“有!”
花云点头,随后笑道:“大多女人都被弟兄们分了,有几个最俏的,都留着让上位安排呢。”
朱元璋摇了摇手里的蒲扇,想了想后吩咐道:“章诚于咱有恩,听说他家里又没了人口,而他又不是我们这样的粗人,只怕眼下身边没有服侍的人不行,你亲自选个最好的给他送去,然后给咱大嫂送一个,其余的就送回你们嫂子那里安排。”
接着,朱元璋又把蒲扇递给了花云:“把这蒲扇给安排去服侍恩人的女孩,眼下天热,让她记得要时不时地给恩人扇风,以免过了暑气。”
花云拱手称是。
章诚这里则没有回去,而是依旧待在这一时空。
因为他现在既然遇到了朱元璋,也就很想亲眼看看朱元璋是怎么打下江山,进而成为皇帝的,顺便也再近距离的看看这个世界的人到底和后世的人到底有何区别,除了许多学者用论文和史料呈现的那些区别,还有没有自己所不知道的情况。
在章诚看来,他这也算是相当于近距离体验朱元璋结束乱世的过程了,而且还是可以参与可以互动的体验。
何况,这个时空的星空着实好看,倒悬于长空的银河,更是清晰的仿佛触手可及,而他在本时空本来就孑然一身,且眼下这个时空又没有危及他性命的事。
所以,章诚也就更加没有急着离开的想法。
翌日。
朝阳初升。
刚洗漱完的章诚,正观览着朱元璋的大营,就见冯国用朝他走了来,还向他作揖示好。
章诚回了礼,便问道:“冯先生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只是因足下昨日所提九字箴言让鄙人颇有醍醐灌顶之感。”
“故而,鄙人冒昧来问,足下可有因我从贼而觉得我失了读书人的气节?”
冯国用说后就试探性地问起章诚来。
章诚知道冯国用这是试探他有没有把义军也当妖贼,便道:“这倒没有!何况,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乃大丈夫之举,岂能被说成是贼寇之举,伱们加入义军,也只当说是不愧为汉家儿郎。”
“啊?”
冯国用如被人塞了一颗桃核,张大着嘴,半晌不知该如何言语。
事实上。
他们这些南方汉人造反,大多并不是想驱除鞑虏,尤其是他这种地主出身的南方汉人。
而且,大多数南方汉人造反其实更多的只是因为走投无路与天下失序,而他这种地主也不例外。
要不然,他们也不必非得等到元廷立国快百年才起兵造反。
所以,章诚的话让冯国用很意外,但他也不能否认,毕竟他们自己也会时常喊一喊这样的口号,以表达自己对鞑虏让天下失序的不满情绪,拉拢一些被鞑子压榨太狠的底层汉人。
章诚见冯国用满脸尴尬,便呵呵一笑:
“我知道,我这话让你们很难理解,但这就是我的主张!”
“我也知道,你们大部分读书人,其实都不怎么重视华夷之别,而更重视君臣之分,更主张天命说,即认为入中华者则为中华主。”
“你们即便起事造这无道朝廷的反,也更愿意说是从天命而救苍生,而不说夷狄之害,为的是便于将来把这贵贱有别的天下之礼的秩序凌驾于民族和国家之上。”
章诚接着又道:“我也知道,你们大部分地主其实也更愿意接受这个主张,所以,我不强求你们跟我一致!但我自己的主张,的确可能跟你们不一样,你表现愕然也不奇怪。”
“足下既然主张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何不入我义军?”
冯国用虽然有些尴尬,但也还是在这时问了一句,且当即笑道:
“实不相瞒,我们公子早已心仪足下已久,欲征辟足下为幕僚,而让足下效昔日张良辅汉高祖之举,助公子早日结束乱世,而公子有意践行公子昨日之九字箴言,今日我来见足下,亦是公子之意。”
现在冯国用如此说后,章诚倒是有些兴趣,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个亲身体验朱元璋争霸大业的机会,或许自己将来也会成为明朝开国元勋之一。
所以,章诚就说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事,得让你们朱公子亲自来跟我谈谈。”
“谈谈?”
花云这时也带着几个人走了来。
冯国用很意外地脱口问了一句。且因为听到章诚这话,不由得和来到这里的花云面面相觑
章诚道:“自然要谈谈条件的,比如俸银多少,主要职责是什么,辅佐时限与休假安排这些。”
冯国用不由得直接开口笑问着章诚:“这怎么能谈谈呢,足下既然愿意认我们上位为主公,那就说明你愿意承认我们上位乃天命,就不应该对上位提条件,乱了贵贱之礼!”
“不谈不行。”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虽然愿意帮你们尽快结束这乱世,但并不是说真的就愿意当他朱公子的家臣。”
章诚回道。
冯国用顿时眉带寒霜,而沉声问道:“足下不认为义军是妖贼,又为何不愿意认公子为主,难道是认为有他人更当得天命吗?!”
“不是!”
章诚回了一句。
“那是因为什么?”
冯国用追问起来。
章诚则反问冯国用:“你们结束乱世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让天下恢复太平。”
冯国用回道。
章诚又问道:“是恢复又可以食税吃租,让百姓又可以温驯恭顺地靠耕作来供养贵胄官吏的太平世界是吧?”
冯国用默然不答。
而章诚则继续说道:“我也不是说这样不好,毕竟老百姓也是愿意天下井然的,正所谓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但我本人真不那么愿意为了成为人上人而先将自己变成他朱公子的家臣,为他做事。”
“除非他朱公子能愿意和我谈谈,让我和他愿意在尊重彼此人格的基础上确立上下关系!”
“也就是说,你们可以为了成为人上人,舍弃他对你们的尊重,而只讲贵贱尊卑,但我不愿意!他朱公子可以在职事上指使我,但必须在人格上以兄弟朋友待我,哪怕是处置我也得有法可依,而所谓法亦当符合公道人心。”
“花云,杀了他,此人万万留不得!”
冯国用当即厉声吩咐着花云,一改之前亲和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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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章 拳打谋士
冯国用无法容忍章诚说这样的话,也就在这时要求花云杀了章诚。
章诚也知道自己的话不可能被这个时代的士大夫所容,但因为他可以随时凭意念离开这里,所以他才会说的这么直接。
“为什么要杀他?”
但花云这时没有拔剑,反而质问了冯国用一句。
冯国用让花云动手杀章诚,事实上既有让花云这个武将主动服从自己这个文人指使而让自己这个文臣在形式上压武将一头的心思,也有想拉花云一起下水成为杀章诚之人的意思,更有试探花云的想法。
毕竟章诚对朱元璋有恩,这种不义之事,一个人干,是没有两个人好。
须知。
虽然他冯国用如今是朱元璋唯一谋士,所以朱元璋即便因为他和花云不奉命而擅自杀了章诚而不满也不会把他怎么样,但如果加上一个武将花云也跟自己一起参与了杀章诚的事,在冯国用看来,朱元璋即便真的不满也更加不会把他怎么样,这算是在变相让花云站队到自己的这边。
当然,所谓试探花云,冯国用也是想看看花云这个武将除了勇猛不怕死,在心思上是不是很好利用,所以才这时直接让花云动手杀章诚。
因为冯国用加入朱元璋队伍也没多久,也需要通过各种细节来了解朱元璋团队的其他人的底细。
花云在这么问后,冯国用还陡然变色,故意对花云叱声道:“这还用问吗,他没有贵贱尊卑之礼,乃离经叛道之辈!”
“这样就该杀吗?”
“我没觉得他说的有什么大问题,他想让上位待他如兄弟朋友,又有什么?”
“我也是因为上位待我如亲兄弟,所以我才愿意跟着上位的,为他出生入死的!何况,他对上位有恩,也相当于对我有恩,我杀了他,那我不成了无情无义之人,那他娘的算什么好汉?!”
花云也争锋相对,不卑不亢,且摆着手:“你这个道理说不通,完全他娘的说不通!”
花云是去年朱元璋回乡募兵才加入义军的,加入义军的原因就是因为朱元璋是他同乡兼好友,欲一起谋富贵。
所以,现在的花云对维护礼教秩序还没什么概念,只有朴素的底层百姓那种兄弟朋友应该一起大碗喝酒一起大碗吃肉一起搞事业的意识。
因而。
花云对章诚的话倒是没那么反感,他是愿意看见朱元璋把章诚以兄弟相待的,亦如把他也当兄弟相待一样。
而兄弟是不会吃兄弟的醋的。
章诚见花云直接拒绝了冯国用的要求,悬着的心又掉了回去,也没有直接下定决心立即离开,回到自己的本位世界,而只呵呵冷笑地对花云说:“你幸好没听他的话杀了我,不然你就比他矮一头了!”
花云瞅了冯国用一眼。
冯国用这时则看向章诚说:“足下也是读书人,想必知道,读书人当以为万世立太平为己任!可足下却为了一己之尊严荣辱计较,且因此不肯轻易投附上位,未免心胸太过狭窄,非圣贤之道!”
“且足下越是这样计较待遇尊严,只会越显得心胸狭窄,越会成为小人!”
“而足下作为读书人应该明白,宁受胯下辱也当为天下奉献自己,才是君子之道!故,足下真要执意如此,只会越发与小人无异,而如此还不如现在直接杀掉,以免将来祸害天下!”
“我不愿意为天下奉献自己,只计较名利尊严,就是无道小人,就不配活着?”
章诚呵呵一笑,随后就问冯国用了一句。
“然也!”
冯国用回道。
章诚又问:“足下想必知道当今这天下为何失序?”
冯国用踌躇了一会儿,随后道:“自是当今朝廷无道。”
“朝廷里的谁无道?”
章诚问道。
冯国用神色黯然:“君臣皆无道。”
“那足下是否认为若君无道,便也应该杀掉,就如同不愿意以天下为己任的读书人,也应该杀掉一样?”
章诚问道。
“这还用说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谁无道谁就该死。”
花云这时插了一句嘴。
冯国用倒是没有回答,只一脸不悦地瞅了花云一眼。
章诚这里则对冯国用道:“足下若真要杀我,也应该先去问问伱的主子朱公子,而不是在这里妄图用别人的剑践行自己的道义,还用大义把他人当奴才使唤。”
冯国用有些无地自容,张口难辩,只好向花云拱手:“花云兄弟,刚才是鄙人唐突,一时激愤,忘了他虽离经叛道,但毕竟是上位的恩人,也忘了体统,竟指挥起兄弟你来了。”
花云哼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只指向身边一低首且拿着蒲扇的女孩,对章诚说:“这是上位让我挑选给足下的,上位说让她给你扇风,如今天热,以免中了暑气,不过天冷的时候,也能让她给你暖被窝!”
说着,花云就和他的部下们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