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当帝师 第235节

  元廷翰林官李士瞻就对如今这一局势感到非常绝望。

  他为此在自己书房内挥笔写下了“当随天下丧”五字。

  为此。

  李士瞻还勒令仆人绑着自己府里二十余口家人来到水边,对自己家人们说道:

  “君辱臣死,我们李氏世承大元历朝君王洪恩,如今天子降贼为俘虏,我李氏自然不能苟存!”

  “尔等为我李家人,亦当随我守节,不能落于贼寇之手,立于贼寇之土,吃下贼寇之粮!”

  李士瞻这么说着的时候,他家人们不少都哭了起来,哀求李士瞻别逼他们死。

  “别哭了!”

  “礼不可废!”

  “尔等必须随老夫一起守节!”

  李士瞻说着就把手一挥,就让自己仆人将自己家人先推进了水里,而他自己在之后也跳进了水里。

  像李士瞻一样选择带着全家人一起为元廷乃至为旧礼殉死的贵族和士大夫一时倒也不少。

  但也有虽然感伤大元已灭、大同将兴的贵族和士大夫们,没有选择殉死。

  毕竟选择从死还是很难的。

  元廷所封的衍圣公孔克坚就没有选择为元朝殉节,更没有选择阖家殉节。

  他只是在孔庙里对着孔子的像哭泣。

  “不肖子孙孔克坚叩请先祖恕罪,为保家业存续,我不得不选择苟活于世,而没有选择为国尽忠殉死!”

  为此。

  孔克坚还泪流满面地对孔子像磕了头,且又道:

  “只是要告知先祖的是,如今灭我大元的乃是大同之贼!”

  “他们毁灭礼教、篡改圣人本义,将君臣之别置于华夷之别之下,甚至不敬圣人不敬纲常,反而抬举庶民,大言君权乃民授,致使南人多道德沦丧之辈,如今天下可谓礼灭妖猖也!”

  “而也因此,恐先祖不能再得尊崇,而天下亦难知先祖圣教之尊也!”

  “呜呜!”

  孔克坚说着就再次伏地痛哭起来。

  可谓是泪如雨下。

  孔克坚哭的这么伤心,本质上就是知道朱元璋不可能再独尊儒学,而既然不可能再独尊儒学,也就不可能再特别尊崇他孔家,进而让他孔家继续做曲阜乃至整个山东的土皇帝!

  不过,朱元璋还是派人来召见了孔克坚。

  因为朱元璋希望孔克坚自己来集庆向天下人表明一下自己这个孔子后裔的态度,并解释一下自己身为孔子后裔也要认胡虏为主的原因,且做出深刻反省。

  但孔克坚假称自己得病,而拒绝了来集庆见朱元璋,只派了孔希学来。

  孔克坚这么做,自然是因为觉得自己来集庆肯定会受辱,所以还不如不来,而派个孔家代表来,则是为了避免过度激怒朱元璋。

  朱元璋很快也知道了李士瞻阖家殉节和孔克坚拒绝来朝的事,而因此不禁对章诚说:“果然有北方汉人已经不愿意认我南人为同胞了,只愿为鞑虏殉节!也只愿承认鞑子为正统!”

  朱元璋随后就问章诚:“章先生,你提到的那个世界里,在大明后面的清朝被灭后,可有出现这种情况?”

  “也有为他殉节的汉人的。”

  “不过清朝建立后,带来的文化影响其实比胡元更大。”

  章诚回道。

  朱元璋不禁问道:“有多大?”

  章诚说道:“清朝在入主中原之初,就对汉人男子要求留头不留发,具体来说,就是汉人必须按照当时的女直人一样,前额之发尽皆剃光,后面要留辫,大概是铜钱孔大小的辫,若不肯就杀头,同时服饰也要变成他们女直人的服饰,不得着汉服。”

  朱元璋听后拧起眉头来。

  “竟这么可恶?!”

  “你等我把那种头饰的画像给你拿来看看,再有就是清朝下旨剃发的诏令抄本给你拿来。”

  章诚说后没多久就真把这些东西拿到了朱元璋面前来。

  朱元璋看后面如寒霜:“真是可恶!没想到,咱汉人在咱建立的大明之后,会被这样处置!会被逼着亡自己的风俗!”

  接着,朱元璋又问章诚:

  “孔家人呢,当时咱的大明亡了后,孔家人怎么做的?”

  “老传统。”

  “何必多问。”

  章诚笑着回道。

  朱元璋皱眉:“什么老传统?”

  “自然是谁来降谁。”

  “你在那個世界也给了他孔家一个世袭衍圣公的爵位,而在当时你的大明亡了后,孔家就最开始一闻知李自成入了大明京师,就准备了降表,然后听说是女直人入了京师,就又立即递了恭迎女直的降表。”

  “不过,他们孔家对女直自然也不是真心的,因为等到后面西洋人入侵山东后,他还奉西洋人为主,将西洋那边的一个王供奉起来呢!”

  “甚至,他们孔家有人在倭人侵入山东后,也奉倭人为主,还在孔府内大宴倭人呢。”

  章诚这么说后,朱元璋不禁叉腰道:“那怎么这次,他上降表这么慢,娘的,而且他孔克坚本人还不亲自来!”

  “敢情在咱这里,他就要硬一下了?”

  朱元璋一时越发绷不住,以至于爆起粗口来。

  章诚笑着道:“在那个世界,你建立大明时,他衍圣公也是稍微硬了一下的,也是没有一开始就来见你的,或许是真心觉得对伱一个匹夫献媚比对鞑子乃至倭寇西夷献媚要膈应吧。”

  章诚这么说后,朱元璋涨红了脸。

  (本章完)

第277章 大儒因朱标问孔家为何无节操而烦闷!

  章诚见朱元璋神色如此不悦,倒也没有感到奇怪。

  毕竟是个人都会因为被人鄙夷而生气,何况是已经成为吴王的朱元璋呢。

  “传命,让孔希学来见咱!”

  朱元璋接下来则对轮值舍人周宗沉声吩咐了这么一句。

  周宗拱手称是,且离开前瞅了章诚一眼。

  章诚不知这周宗瞅自己是何意。

  但他也没有拦住周宗多问。

  他知道他如果强行喊住周宗,周宗肯定也不会说实话。

  无论如何,章诚相信,能在朱元璋身边负责朱元璋个人安全与传达命令的人,肯定是朱元璋信得过的人。

  因为这些人不是朱元璋的义子就是义侄。

  而这些义子义侄都是从养济院选出的孤儿,从小就接受的是大同教育,也是由大同社的人抚养长大的,应该是知道大同社给他们的恩情有多大的。

  孔克坚称病不朝的事也牵动了大同社许多文臣的心。

  许多还是尊崇儒教、希冀恢复元朝旧制的遗老遗少们,就因此颇为担心孔克坚会因此激怒朱元璋。

  “你们说衍圣公何必这样,真要是让上位因此觉得孔家鄙夷他是一介布衣贱民出身,那岂不是会逼着上位一时急怒之下,不顾法统,强行下旨让留驻山东的官将诛杀孔氏满门?”

  翰林院学士陶安就一脸担忧地对同为翰林的张中说了起来。

  张中颔首说:“这衍圣公的确糊涂!”

  说到这里。

  张中还不由得道:“公可能不知道,因为章先生的缘故,世子也知道了孔家世修降表的事,还在让我讲章先生提到的那段孔家投降的详细史时专门问我,为何北宗孔家当年降金降元,不肯守节尽忠不说,连南逃都不愿意。”

  “我当时真的是无法答语啊!”

  张中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地端起茶来。

  陶安顿时拧紧了眉头,把满是斑纹的脸挤在了一起:

  “章先生提这个干嘛!”

  “这个时候,作为读书人,难道不是应该为尊者三讳吗?”

  “章先生这是本着实事求是的目的,讲史给世子听,以免世子将来对我中华实情产生误解,进而有废大同理念而复辟旧制之念!”

  “陶学士这样问便是不解章先生之意了。”

  这时,内阁首辅李善长走了来。

  张中和陶安见此忙起身向李善长行礼。

  且说。

  大同社的翰林院眼下还是内阁的下属机构,是章诚在考虑到大同社也需要一個社科的研究机构,而对执政者在决议政务时,提供社科方面的信息支持,而提请朱元璋同意设立的一个机构。

  只是因为朱标渐渐需要读书启蒙,所以朱元璋就顺便让翰林院的学士先负责一下朱标的启蒙教育,而待朱标大一些后,再去想想怎么培养朱标、怎么建立贵胄的教育制度。

  毕竟现在的朱元璋很忙,要忙于北伐之事,所以很多事只能先放一放。

  而翰林院现在既然只是内阁的下属机构,李善长自然就有权力管管翰林院。

  因为翰林院现在临时承担着朱标的教育之职,所以,李善长倒是常常来翰林院,而企图通过翰林院的学士们,了解一下朱标。

  作为对权力很在乎的人,李善长自然很关心朱元璋的长子朱标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做天下君主的天赋,性格怎么样。

  李善长也就在忙完手里的事后,于这一天就来了翰林院,只是因为听到翰林院的陶安和张中在议论孔子和朱标的事,也就专门躲在外面先听了一会儿,然后才走了进来。

  李善长在张中和陶安向他行礼后,就坐在了椅子上:“以老夫看,你们翰林院的人还是太闲啊,要不然也不会有事没事在背地里指责章先生。”

  “章先生是你们能指责的吗?!”

  啪!

  李善长突然把几案一拍,厉声问了两人一句。

  张中和陶安皆垂下了首。

  李善长则开始苦口婆心地说:“章先生是缔造我们大同社的大功臣,是茫茫黑夜中指明我们道路的灯塔,是解救天下黎庶的当世圣贤,怎么轮到尔等来非议了?”

  “大同社和天下民众就没有赋予我们这样的权力,去批判章先生!”

  李善长再次语气严厉的强调了一下,然后就又看向二人,语重心长地说:

  “对于章先生的很多决定,你们若是不理解,可以来问我嘛,怎么能自以为是的非议章先生呢!”

  “再说了,给世子实事求是的说明孔家的情况,这本来应该是你们翰林院的职责,如今却需要章先生替你们来尽这个职责,你们不觉得有愧吗?”

  李善长说到这里,张中和陶安皆咬紧了牙。

  李善长则在这时语气和缓了下来,而说道:

  “老夫知道你们不愿意看见上位和世子因为知道了孔家的真相而偏激起来,乃至不惜灭孔氏满门,而落个酷烈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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