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他身边不会有多少人支持他,就算真的个個大公无私,愿意都支持他,他现在要想富民强兵,那就得也去发展工业,也去开辟市场!”
“可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等他发展起来的时候,天下的市场已经被我们控制了,百姓也被我们提高了富裕程度。”
“他那时,根本没法靠工业挣钱,只会因为强行发展工业牺牲农业,而让百姓生活更惨,而百姓只会因此宁愿投大同社,也不会选择跟他一起努力。”
“何况,我们都是一个族的同胞,百姓们只要有了一个可以带领大家共同致富的政权,就不会再需要第二个。”
“除非,第一个放弃了自己的初衷。”
章诚这么说后,朱元璋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咱明白了,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我们自己时刻坚持为民谋富贵,就不怕他陈友谅成事!”
“正是这个道理!”
“随着民智大开,天下百姓就会逐渐有自己才是天下之主的意识,百姓的作用就会越大,他们就会主动淘汰不适合领导他们的政权的。”
章诚这么说后就又道:“所以,我打算继续利用眼下大量布币回收的机会,增建铁路,把已经研制出来的蒸汽机车运用的实业中去!同时,让张士诚同意让我们替他建铁路,为将来的北伐做准备!”
朱元璋听后问道:“张士诚会同意吗?”
“会的!”
“因为现在的张士诚已经没有了进取心,只知大兴土木、追求奢侈享受的生活,又还要表彰自己的仁德,四处赏钱拨款,花钱的地方不会少。”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借此机会,待他张士诚遇到钱不够的时候,自然也就需要从我们这里贷款,我们到时候就让人怂恿他建造铁路,且要求他以铁路的运营权来做贷款抵押,那时他为了自己的奢侈祥和的生活不可能不愿意。”
章诚回道。
朱元璋听后一边凝神思索着一边说:“我们给他贷款,他得从我们这里买各种工艺品工业品,被我们赚一笔,然后我们给他建铁路,又从他们手里赚一笔,接着还得到他铁路抵押权,再赚一笔,那不就相当于他张士诚什么都没得到,反而交通被我们控制?”
“没错,这就相当于让他自己主动把我们套住他的绳子套在他自己脖颈上,这样他将来就会主动成为我们的狗,接受我们的招安!毕竟我们的话,他但凡不听,他就会被我们勒死。”
章诚笑着回道。
朱元璋笑了起来,且指了章诚一下:“好你个章先生,你这种逼人主动为奴的方式真是高明啊!”
“只要天下资源和军队是属于百姓的,那他张士诚就只是变成百姓的奴隶而已,这对他是好事!”
章诚笑着回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
接着,朱元璋就又问着章诚:“所以,陈友谅也可以这么对付?”
“只要他示好,愿意停战,自然可以这样做,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嘛,能最大保存人口,人口也是资源,何况我们大同社的目的就是尽量让人人富贵。”
章诚回道。
朱元璋叉腰道:“那行,咱就允许他陈友谅谈和,接下来,就依旧只对胡元和效忠胡元的势力用兵!”
随后,朱元璋又问章诚:“你说,胡元会不会也推行大同理念?”
“那不会!”
“哪有自己杀自己的道理。”
章诚果断回了这么一句。
朱元璋笑着道:“也是!”
且说,张士诚这里很快也知道了陈友谅大败而连丢十几城的消息。
这让张士诚不禁大笑:“他陈友谅比孤还惨,哈哈哈!”
“孤早就说过,大同社惹不起,不要惹,他偏不听,结果怎么着,连新设的都城都被人家拿了。”
张士诚大笑后还继续说了起来。
张士信因而跟着附和说:“兄长说的对,以臣弟愚见,有时候,忍也是一种本事,只要我们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就也能获得常人所不能获得好处。”
“你这不是愚见,是真知灼见!”
张士诚现在仿佛这个大胜是他自己打的一样,而昂首挺胸起来,还在张士信总结时,插话说了这么一句,且道:
“如果孤没有忍住,依旧与大同社交好,我大周怎么会有现在的繁荣?”
张士诚的大周政权的确很繁荣,国库收入大增不说,农民起义也因为张士诚以工代赈的力度比以前大而不怎么出现,而以工代赈后带来的生产力提高也让大周政权的社会总财富增加了不少,自然也就显得非常繁荣。
而也因此,张士诚就觉得自己比陈友谅聪明,选择了与大同社友好相处,没有选择想着去消灭大同社,主动压制了自己的进取心。
但也正因为张士诚失去了进取心,也就越来越注重生活上的品味,且宫廷开支也就越来越大。
而他的王公大臣们也跟着有样学样,毕竟他这个君王都乐于享受,他们自然也会跟着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享受。
于是,没多久,张士诚的国库就开始枯竭了。
这让张士诚开始犯难,若不是给他提高主要收入的是大同社的官商,他都想把商税提前征收十年。
但好在这个时候,章诚派人来见了张士诚,表示为了促进双方贸易,大同社可以为他们提供贷款帮助他们建造铁路,只是要用建好的铁路运营权做抵押。
“殿下,不能答应,这是章诚的奸计!”
“他这是要达到控制我们的交通,进而控制我们命脉,乃至达到轻易灭我大周的目的!”
“很明显,他大同社现在因为要用兵别处,而不好直接吞并我们,也就想出了这么一招毒计。”
而张士诚的麾下,自然也是有明白人的,其右丞梅思祖就立即劝起张士诚来。
张士诚点了点首,他也知道梅思祖没说错,但一想到自己眼下的庞大开销,就不好直接反对,只问着其他大臣:“可有不同意见的?”
“兄长,昨日有军马来报,河道又决口了,三个县被河水倒灌,大约有十多万灾民需要赈济。”
“偏偏现在国库枯竭,如果不答应的话,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十多万灾民变成流民,进而变成盗贼,最后起兵造反,到那时剿灭他们也还是需要花军饷,关键还容易被大同社借机发难。”
“所以,以臣弟愚见,还不如答应贷款建铁路,这样至少既解决了灾民无工可食的问题,也的确让商路更加畅通。”
张士信这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张士诚点了点头:“百姓乃孤子民,既然受灾,岂能不赈,而逼其为反贼?”
“殿下三思!”
“通商大同社本就使民利为大同社所得,而损我主权,现在若再同意贷款建铁路,无疑就是引颈受戮啊!”
“这河道早不决口晚不决口,只怕是有勾结大同社的奸细所为。”
大臣龚伯约这时也站出来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且说到这里就看了张士信一眼,他有些怀疑是张士信故意让河道决口,而继续说道:
“再说,就算河道决口要赈灾,我们完全可以加征薄赋于其他州府之民,而达到赈济的目的,何必需用他大同社的贷款。”
“加征税赋于民岂是仁君所为?!”
“公怎么能让兄长做有损圣德的事?”
“而且公身为堂堂圣人子弟,怎么只知道苦百姓?”
“到时候虽然安抚住了受灾百姓,但却逼反了其他百姓,公担得起这个责吗?”
“真不知道公是无能还是无爱民仁心!”
张士信驳斥起龚伯约来。
龚伯约被驳得面红耳赤,一时失态之下,就道:“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厉行节俭,而不是大兴土木、挥霍无度!”
“放肆!”
张士诚这时忍不住拍案而起。
因为龚伯约明显是在说他不节俭。
所以,张士诚勃然大怒,而道:“孤四季常服不过十套,日常用度不过万贯,何时挥霍无度了?孤哪次开支不是主要用在了赈灾赏赐尔等官员将士上面,尔等竟如此说孤,简直是欺天!”
(本章完)
第246章 地主官僚们不想大同,朱元璋面临选择
张士诚这么一发怒,早就对龚伯约等文官感到不满的张士信便趁机提议说:“兄长,龚伯约欺君罔上,当斩!”
龚伯约这里也害怕被杀,便拱手作揖说:
“臣绝无欺君之意,只是言语不当,使殿下误解,还请殿下恕罪。”
“孤暂且饶你这一次。”
张士诚现在只想苟着过安生日子,不想做任何激烈的事。
所以,他也没打算对大臣们严酷对待,也都表现得非常的宽仁,即便龚伯约冒犯了他,他也懒得多计较。
正因为张士诚只想苟着过富贵安逸的生活,不在乎个人的权力尊严,所以他对从大同社借款建造铁路的提议也没有多抵触,也就吩咐说:
“为国计民生考虑,同意大同社的提议,向大同社借款建铁路!”
张士信拱手称是。
梅思祖和龚伯约等反对者也只能无奈叹气。
“我想过张氏会亡,但我没想过,张氏将来会因大同社以非刀兵相见对方张氏的手段灭亡。”
“大同社的那个章诚,是真的厉害!他是真的在颠覆这个天下,而我们已拿他毫无办法。”
梅思祖因此在离开张士诚这里后,还特地对龚伯约如此感慨起来。
作为文官中改革派的龚伯约则呵呵一笑说:
“章诚固然厉害!可还不是因为我们满朝诸公私心太重,不肯让利于民所致!”
“设若我们也分田于民、提高工匠地位,厉行节俭,整顿吏治和税政,发展实业,哪里会被他大同社拿捏?”
“话虽如此说,明明如今靠曲媚大同社就能国泰民安,所以何必再做让利于民的事?再这样做,就只能是说也要让庶民皆富贵,可这样与推崇大同理念有何区别?”
“眼下真正是不让利则亡国,让利则亡天下!”
梅思祖则在这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龚伯约听后则也问着梅思祖:“可现在这样做跟将来大同社统治我大周又有何区别?”
“至少来的慢一些!”
“至少我们这一代人可能有希望暂时看不到大同社出现在我们淮扬一带!”
“至少我们这一代儒士还能继续在这里推崇圣人教义!”
梅思祖也很严肃地回答道。
龚伯约倒是更加不屑,而说道:“我算是明白了,明白为何《中华报》上面要提大同社是唯一正确大道,是客观存在的真理,而不是任何旧学都能阻挡得了他的出现的!”
“可以这么说!”
“或许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是推迟他的出现,而不是阻止他的出现。”
梅思祖说着就长叹了一口气,又道:“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老夫也只能是提前去见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控诉章诚之罪,而不能做别的事!”
龚伯约听梅思祖这么说,也眉头紧锁起来,一脸忧郁。
大同社的出现,的确让很多保守的官僚士大夫感到绝望。
他们没有魄力去改革分配制度,也更没有魄力去直接承认自己的反动性,所能做的最有魄力的事也只能是自我了断。
“这就是我们大同社优越的地方。”
“张士诚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我大同社给他下的钓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