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使得李善长开始庆幸章诚让朱元璋没有走向这一步。
同时。
他也庆幸自己因为加入朱元璋起义队伍的早,也一直未敢轻举妄动,甚至还主动配合章诚,以至于现在成了廷议局的一名资政大夫,成为大同社的最高决议者之一。
不然的话。
朱元璋不会这么给他留情面。
但李善长也知道,他现在感激章诚归感激,但他得老老实实在廷议局,当着朱元璋和其他资政大夫的面,放下自尊,深刻做客观的检讨,接受惩处,而不能任性,真为了体面,要逼着这些人一起火并他。
因为李善长还不想从这个廷议局资政大夫的位置上下来。
谁让李善长已经靠这个身份拿到很多官商分股的红利呢。
谁让他也已经通过章诚知道很多涉及天下许多财富的关键信息呢。
更重要的是,李善长不知道章诚还会不会有更多的重要信息没拿出来给他们这些廷议局的人分享,比如什么再次革新世界的新技艺和新理论什么的。
这样的话,如果他从廷议局资政大夫的位置下来,就意味他会错过很多关键信息,然后就会跟個瞎子傻子一样做些自以为很聪明的事。
就像现在的胡惟庸一样。
所以,李善长不想从这个位置上下来。
何况,成为廷议局的一员,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成为眼下开国的这一批,无疑会更不容易,很多时候,主要看的还不是能力,而是运气。
李善长知道自己固然颇有能力,但他知道自己能成为资政大夫,主要还是运气好,是在恰好的时间果断地选择了朱元璋,然后在恰好的时间选择了接受章诚和朱元璋的大同理念,他在做这些决定时,若拖上一年甚至是一个月,都会失去进入廷议局的资格。
“上位!”
“章先生!”
“我检讨,我做出深刻检讨。”
“我是收了胡惟庸的黄金。”
“我对不起大同社,也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天下百姓,还对不起炎黄祖宗,也对不起我自己。”
“呜呜!”
因此。
在廷议时,李善长当着朱元璋、章诚、郭天叙、张天佑、邵荣的面,满怀愧疚地说了起来。
且说着,李善长就捂脸痛哭了起来,真情流露地说:“我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没忍住,在他第一次丢黄金在我家的时候,就拿了。”
李善长随后又抬头看向朱元璋和章诚等人说:“可我一两都没敢花!”
“真的!”
“那些脏款现在还在我家里地窖下藏着呢。”
“我因为觉得花起来也不踏实,但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忍不住去收,尽管我其实也能得不少财货,即便是黄金也能靠合法收入得不少,尤其是在收了第一次后就忍不住,怕拒绝一次,就让他们恨上了,然后揭发我,使我的名声扫地!”
李善长继续一脸痛苦地说了起来。
章诚则在这时说:“你应该是,很享受那种他们在你面前卑躬屈膝奉承你,拿着贿款求你的样子,享受这种被人愿意放下自尊来敬奉的感觉让你痴迷。”
李善长忙否认道:“不是的,章先生!”
“鄙人还是觉悟不高,依旧有想出人头地的旧思想,没有真正做到为官做事只为天下百姓。”
接着。
李善长又解释了一句。
“有出人头地的思想不是旧思想,是人本就存在的天理。”
“只是伱李阁老已经出人头地,就不应该再放纵自己在出人头地后,想让人不但在保留自尊的情况下尊敬你,还要让人没有自尊真如奴才一样在你面前跪着,这就是人欲了。”
“李阁老以前尊崇理学,应该知道,连朱熹都说,要灭人欲,可你是到现在还没灭了这人欲。”
章诚继续说道。
朱元璋听后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章先生说的没错,李阁老,你没有灭掉你自己的人欲。”
李善长点头:“是,我的确没有灭掉自己的人欲,也甘愿认罪伏法。”
“李阁老,你实话实说,你到底是不是也还是想着这天下走以前家天下的路,地位高的可以视地位低的如奴,地位低的则当视为地位高的为主?”
章诚这时则继续一脸严肃地问起李善长来。
李善长继续矢口否认说:“没有!章先生,鄙人绝对没有此等龌龊之想!鄙人自己也知道自己怎么就没忍住去做败坏吏治的事!”
“没有就好。”
“但我希望李阁老对我们这些一起打江山的弟兄没有任何隐瞒,对大同社也没有任何隐瞒。”
章诚点首,带着一丝警告的语气说道。
“鄙人不敢欺瞒大同社!”
“那就好!”
章诚这里则看向朱元璋说:“上位,李阁老毕竟是为起义事业立下过大功,且他与胡惟庸等不同,胡惟庸等是暗中设立他社,已经背叛了大同社,有颠覆大同社之心,而目前李阁老没有证据表明他有颠覆大同社之心,姑且就只能算他没把持住自己,做了受贿之事,所以,我建议对他论功抵罪,以做宽大处理。”
朱元璋因而点头,看向了郭天叙和张天佑等人。
郭天叙这时也跟着说:“我同意,这一切都要怪胡惟庸,他不但把李阁老拉下了水,也把天爵拉下了水。”
张天佑跟着点了点头:“我也没有意见,只是我希望看在郭大帅的份上对天爵也宽大处理,推功于他。”
冯国用和邵荣这也都表示没有意见。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李善长已是廷议局的自己人。
自己人又何必嘲笑和为难自己人呢。
李善长因此则向朱元璋和章诚等人拱手作揖:“多谢上位和章先生,以及诸位同僚网开一面!”
朱元璋这里则开口说:“但宽大处理不是不处置,对外可以按照相应条例,为你李阁老留体面,不说你受贿过,但是对内你得有一个交代,接下来得增加一位新资政大夫,官股得由你李阁老让出来一部分,作为给新资政大夫的酬功奖掖,也作为你的罚款,而不是由别的资政大夫接受损失,另外,你所受的一切赃款都得奉上。”
李善长现在只求能保住自己资政大夫的地位和颜面,也就颔首答应。
接着,朱元璋又看向郭天叙和张天佑:“郭天爵也是一样,可以看在父帅的份上饶他死罪,但你们得各自拿出一部分股来,增加一位新的资政大夫,以收人心,亦作为你们给郭天爵交的罚款。”
郭天叙和张天佑皆答应了下来,同时心里都在心里大骂郭天爵不成器。
至此。
李善长和郭天爵的处理方案便定了下来。
但谢再兴在收到朱元璋斥责他的信且知道朱元璋要他回集庆接受问话时,他却拒绝了。
而且,谢再兴还直接带着自己的亲信势力投靠了张士诚。
“他朱元璋没有按照胡惟庸的意思来,反而害得老子也要跟着丢个大脸,无疑再也没有参加廷议的资格!常遇春、邓愈这些人肯定要拿这个说事,既如此,老子凭什么还跟他!”
“我看他朱元璋压根就没认我这个亲家!他就是想让朱文正和徐达进入廷议局,只怕还有常遇春!压根就没想让老子也上去。”
“既如此,老子还不如跟着诚王您一起打江山,用他章先生告知的那些建立伟业的绝密,让诚王您将来成为千古一帝!”
谢再兴在见到张士诚还特地说起了自己为何背叛朱元璋的理由。
(本章完)
第235章 张士诚和朱元璋的不同选择
谢再兴没有说错,他一旦犯下这样的原则性错误,的确就失去了进入廷议局的资格。
因为同他一起取得旁听资格的竞争者有很多。
朱文正、常遇春、邓愈、廖永安、俞通海、汤和、徐达这些皆取得了旁听资格。
所以,他一旦有了污点,自然不会再被考虑。
不然的话,朱元璋即便强选他,也不能服众。
因为同样取得旁听资格的中华军重要军头如朱文正、徐达、常遇春这些人不会同意,只会趁机变本加厉地把谢再兴的脏事都揭露出来,或者引起更大的叛变。
何况,取得旁听资格的人里,谢再兴的确不是朱元璋最想扶持的人。
现在朱元璋最想扶持的是朱文正和徐达。
朱元璋让朱文正和徐达与谢再兴结亲,本就有意加强朱文正和徐达的势力,同时也算是跟谢再兴联盟,算是愿意看见谢再兴进入廷议局,然后谢再兴进入廷议局就可以因为和自己侄子与发小有亲成为自己在廷议局上的助力。
但这个前提得是谢再兴不犯事,的确在认真立功做事,的确可以进入廷议局。
可谢再兴终究是没有朱文正和徐达稳得住气,甚至也没有常遇春稳得住气,没有在关键时刻稳住操守。
当然,这也跟谢再兴比朱文正、徐达、常遇春这些人更贪心有关,明明他都已经有旁听资格,知道了很多关键信息,却还是心存侥幸,收胡惟庸的贿赂,跟胡惟庸勾结起来去走私敛财。
不过,谢再兴贪心大起,也的确跟他误解了朱元璋有关。
他以为朱元璋会如他想象的那样,还是想做传统的家天下皇帝,会允许他这个亲家做些发财的事,包庇他,进而依仗他,对付章诚、郭天叙这些势力的。
同历史上,谢再兴在刚和朱元璋结亲不久,就肆无忌惮地去张士诚地盘走私一样。
朱元璋越是交好他谢再兴,谢再兴这个地主思维浓厚的人,就越是觉得朱元璋会包庇他。
结果,历史上朱元璋直接因此不升他,还写信训斥他,也因此让他气急败坏之下选择了背叛朱元璋。
因为他在历史上被朱元璋这么对待后也对朱元璋感到了失望。
这次也是一样。
谢再兴对朱元璋感到非常失望。
但朱元璋就是这么一个人,一個不能按常理来推断的人。
他严格来说不是一个利己主义者,但他也没有那么善良。
他会为他的家人后代的永远富贵安稳而不择手段,但他的不择手段不是为自己去成为能奴役天下所有人的主子。
所以,谢再兴和胡惟庸历史上会误判他的选择。
尤其是在章诚影响得朱元璋理想从为家人上升到为整个中华百姓的同富贵后,就更会误判。
当然。
朱元璋也会为了自己个人的权力欲和朱家的利益,选择壮大自己的势力,进而增加的话语权。
所以,他才会一开始让章诚做朱文正的老师。
那时,朱标还未出生,朱文正是他最适合用来缔结同盟的纽带。
接着,他也让谢再兴做朱文正和徐达的岳父,为的就是让谢再兴这个昔日在郭子兴麾下待过的故旧,进一步成为他的助力。
只要增加了他在大同社的话语权,他就能掌控天下资源的分配权,让自己朱家多分得一些好的资源,进而更能永葆自己朱家的富贵。
同时,他也能把自己朱家所得资源外的资源尽可能得多分给百姓,而达到自己和章诚等在黄帝面前承诺的尽量让中华不再饿死人的宏愿。
集权是地位最高的人必会做的事。
朱元璋自然也不例外。
只有章诚这个因为有退路的人,因为不敢去承担手握权力最大后的风险,才不会去想着为自己集权。
对于朱元璋这些在这个世界没有退路的人而言,若不是因为形势需要妥协和让权,他们会尽可能让自己权力最大化的。
只是可惜,谢再兴因为自身贪欲太大,对规则的敬畏度太低,也同胡惟庸一样迫切地想做超脱法令之外的人上人,也就没有好好配合朱元璋,现在更是选择了背叛朱元璋,企图利用他从章诚那里得到的关键信息,帮助张士诚打造一个强盛的家天下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