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崇文殿重新收拾好,过了午时炖鸡这才出锅。
小兕子睡得有些懵,她晃晃悠悠走出厨房,敲着自己的腿,道:“麻了。”
小福从锅中捞出一整只鸡,又道:“公主殿下多走两步就好,是坐着睡,睡得太久了。”
小兕子点了点头,用力蹬了几次腿这才好了不少。
从甘露殿而来的太监端走了太液池送去的饭食,因父皇也要在太液池用饭。
现在的东宫是越来越清净了,现在宫里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太液池,爷爷,父皇,母后还有一群孩子都在那里。
饭后,李承乾这才拿起父皇交代的奏章看了起来,这篇奏章是张玄弼根据那位东夷大儒的话语所写的,其中还说起了汉时,萧何,曹参,陈平等人都好黄老之学。
因此汉时民生恢复得很快,他们用汉初的情形来对比现在的大唐。
汉朝是从秦末动乱中走出来的,到了刘邦正式奠定基础,也是中原人口凋敝,一片残破的景象。
而他们觉得现在的大唐从隋末的战乱走出来,也该是如此的。
对此,张玄弼等人对此很担忧。
见妻子坐在一旁正等着水壶中的水煮沸,李承乾将手中的奏章递给她,道:“你也看看。”
宁儿有些迟疑,但看了丈夫的笑容,她还是拿起了奏章,还没看而是先言道:“母后有教导,妾身应该少过问国事。”
“无妨,只是让你看看而已。”
“那妾身看过之后可以不说任何看法吗?”
“你知道吗?母后其实也在为我扫清登基的障碍。”
宁儿强调道:“自殿下小时候,母后就是最疼爱太子殿下的。”
李承乾颔首道:“你先看看吧。”
言罢,宁儿打开了这份奏章看了起来,片刻又将其放下。
“你觉得如何?”
“殿下是觉得黄老学说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
宁儿见水壶中的水煮沸了,倒上一碗茶水端到殿下面前,低声道:“张玄弼不在朝中任职,他只是用儒生的眼光来看待关中,他觉得中原应该休养生息,应该让疲惫的关中乡民得以休息。”
李承乾喝着茶水点头。
宁儿又道:“妾身以为,张玄弼所言的休养是错的,文景之治虽说是好,但关中不能一直穷困,他觉得休养是乡民安居,他只是看到了表象而忽视了内在,人应该过得更幸福。”
李承乾还是点头。
劳动是创造财富的一种手段,并且关中这些年在快速地聚集财富。
若关中不自强,就会被他人左右。
一方面是安居乐业,一方面又是财富,立场不同,看到的景色也不同。
李承乾喝下一口热茶,就将这份奏章放在一旁,道:“大唐应该有更多的学说才是。”
宁儿起身去将晾晒的衣服收回来。
这个冬天繁忙又有些闲适,魏昶正在与一个老府兵交谈着。
这位老府兵须发皆白,他低声道:“某家睡醒之后,发现家里的钱财就没了。”
魏昶带着几个不良人开始询问四周的邻居。
问出了一些眉目之后,魏昶行礼道:“放心,定能寻回钱财。”
这个老府兵摆手道:“也就是几十钱,不重要的,某家的孩子都在军中任职,不用了。”
“您是大唐的老府兵了,在下绝不容许有人欺凌。”
言罢,魏昶领头带着人离开。
临近夜里,魏昶提着一个地痞摔在这个老府兵家的门口,道:“你好大的胆子!竟在长安城行偷盗!”
“我不敢了……不敢了……”
魏昶指着老府兵的家,又道:“京兆府有令,欺凌年迈府兵者罪加一等,发配西域。”
随后,魏昶拿出一个钱袋子递给老府兵,道:“老大爷,还您。”
老府兵接过钱,点着头沧桑的脸挂着笑容道:“谢这位兄弟。”
魏昶板着脸,拖着这个小贼就去了京兆府,他一边走一边道:“京兆府有令,欺凌老府兵轻则收押,重则发配!”
人越走越远,直到在街巷没了身影。
老府兵站在家门口,拄着拐杖稍稍弯下身行礼。
当年为大唐征战天下的老府兵都是京兆府在关照,哪怕他们没人赡养,也会安排人手去看望。
魏昶将小贼押到了京兆府,交给这里的狱卒看押。
京兆府除了治理,也有权缉拿贼人与治理民生,有时候大事小事,闲杂事都能过问。
先前李道宗初任京兆府,便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自从许敬宗接手,长安城各坊都有了人手之后,如今这才好过一些。
要说好过吧,此刻的李道宗十分惆怅地看着京兆府众人。
本就是夜里,在京兆府内众人还在商议,随着众人的讨论一份份的奏章送去了中书省。
337.第337章 “奇观”
337.
身为京兆府尹的李道宗坐在上首座,听着众人的议论,睡意浓重,昏昏沉沉,几次就要睡着,尽可能地端坐着,保持着一个府尹该有的样子。
夜色已深了,众人商议完今天的事,这才各自带着卷宗离开。
许敬宗见到府尹还昏昏欲睡的模样,道:“府尹,饮一碗酒水如何?”
李道宗这才揉了揉脸,清醒过来扫视四周,打量着,道:“人都走了?”
“嗯,这半月谈得差不多了,明天一早下官就去面见太子殿下。”
“也好。”李道宗站起身,活动了一番筋骨。
颜勤礼不知道从哪里让人抬了一坛酒水而来,还带走了一篮子切好的羊肉,还有蒜与芹菜,十几张饼。
许敬宗将几张桌案拼了起来,对一旁的小吏道:“你们也都回去吧,这几天都休沐,换一拨人手来。”
“喏。”
这个小吏走到门外,叫上看守在外的余下几人也离开了。
京兆府内安静了下来,点着两盏油灯,照亮了三个人的脸。
颜勤礼道:“忙完了眼前,就剩下明年的事了。”
许敬宗往嘴里放了一片羊肉,道:“还要看看太子殿下如何安排。”
颜勤礼沉默了片刻笑道:“每每看到关中乡民们的笑颜,便觉得这都是值得的,今天有个小贼拿了老府兵的钱财,被不良帅魏昶拿下,也算是大快人心。”
三人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李道宗饮下酒水便觉得精神了许多,他道:“老夫年纪大了,往后京兆府许多事还要多指望你们。”
许敬宗将饼放在火炉边。“府尹是江夏郡王,有你在京兆府才有我等大展拳脚的时机。”
“怎么?你许敬宗要一辈子留在这里吗?”
许敬宗放下了酒碗道:“那又如何?”
颜勤礼道:“这老许是忙着忙得忘乎所以。”
李道宗叮嘱道:“你要少打架。”
“府尹说得是。”
三人又是笑声连连。
许敬宗心中清楚,只要江夏郡王一直在京兆府,他也能一直在京兆府任职少尹,若江夏郡王离开了京兆府,恐怕自己也会离开。
不知为了什么,许敬宗心中觉得离开了京兆府,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关中的寒夜里,寒风呼啸在长安的各处坊间。
李义府坐在京兆府的后院,听着门内几人的欢声笑语,他抬头看着星空,沉思不语。
这一次来到长安,与京兆府有了商谈之后,他与张大安学到了很多,在心中亦有了依靠的感觉。
翌日,寒风还未停歇,天光已大亮了。
李承乾早早就来到了中书省内,在桌上堆放着不少的卷宗与奏章。
于志宁正在这里收拾着,见到太子殿下来了,他上前道:“殿下,这都是京兆府这些天送来的。”
“这些天都没休息吗?”
“臣也是今天才得闲回来,不碍事。”
“最近褚遂良与舅舅走动还多吗?”
于志宁作揖回道:“去过一趟赵国公府,至于他与赵国公说了什么,下官没有问过他。”
“随口一问,你不用放在心上。”
“喏。”
李承乾刚坐下,打算看看这些天京兆府商议的成果。
只是过了半个时辰,中书侍郎岑文本就脚步匆匆而来。
李承乾抬头见到来人,道:“岑侍郎,这休沐时节难得见你来一趟。”
岑文本行礼道:“臣近日与赵国公,褚遂良都有要事想要问询殿下。”
说罢,他递上一份奏章。
李承乾先是打开看了一眼,“先坐吧,晚点给你回话。”
“喏。”
岑文本与于志宁坐到一旁,帮着殿下一起处置文书。
中书省内很安静,李承乾翻看着一卷卷的卷宗,这半月是洛阳与关中京兆府的第一次接洽,看着一卷卷的卷宗,看起来他们论述的问题不少。
而其中涉及一些关中官吏冗余与分配的问题,京兆府与岑文本倒是想到一起去了。
李承乾一边看着一边做着批注。
从早晨时分,天光逐渐越来越亮也照入了中书省内。
直到午时,小兕子提着食盒而来,道:“皇兄该用饭了。”
李承乾抬头看去,于志宁与岑文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不在了。
接过妹妹递来的食盒,李承乾拿出碗筷道:“今天怎么素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