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勤礼清点着货物道:“一共两万匹棉布。”
这是杜荷在洛阳的成果,光是这两万匹棉布,加上他的其他产业,这人足够成为关中首富了。
只不过杜荷多数时候都是只经营生产,不从事买卖。
这也是杜荷一直以来的准则,他建设作坊生产货物,但从不参与倒卖。
李治与李慎坐在京兆府的后院,在这里倚着墙而坐,可以听到正堂内的杜荷与许敬宗的谈话声。
“好在有京兆府给在下的棉花,让在下能够在短时间内收回在洛阳的本钱。”
“你现在收回了多少本钱?”
杜荷回道:“五成,若不将棉布交给京兆府,交给别的客商,还能再多赚两成。”
许敬宗尴尬一笑,又道:“让杜荷公子有了折损,老夫惭愧。”
“许少尹不用愧疚,在下甘愿不要这两成。”杜荷也留了胡子,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眼神中没有勋贵子弟的跋扈,多有几分沉稳与经世的老练。
这些年,杜荷经历了很多事也见过了很多人。
京兆府与杜荷是相辅相成的,没有京兆府就没有现在的杜荷,而现在的杜荷要回馈给京兆府,这也是应该的。
许敬宗问道:“此番回来要见太子殿下吗?”
杜荷道:“我一介商贾如何见殿下,这对殿下不好,商贾与储君走动不会是好事的。”
“老夫可以安排,就当是一场偶遇。”
“那也不好,不用了。”
杜荷再次拒绝,见颜勤礼已经置办好了货物,便道:“在下就先告辞了。”
许敬宗作揖道:“这些棉布给京兆府解了燃眉之急,多谢。”
“应该的。”
直到杜荷离开,李治与李慎这才从后院出来,“许少尹,杜荷到底多有钱呀?”
许敬宗轻声一笑,杜荷确实很有钱,比关中绝大多数的人都有钱。
京兆杜氏是关中的郡姓,是从古至今函谷关以西的士族代表之一,这一次杜荷回来,先是来到家中祭拜了父亲。
京兆杜氏的人丁近年来很不错,杜荷是杜如晦的孩子,可以主持家中事宜,也能看着近来家族中的事宜。
兄长杜构去了登州为官,这些年一直没有回来。
一旁的老妪正在讲述着这一年来京兆府杜氏的变化。
京兆府杜氏也分各家,杜荷只是独立于京兆府杜氏的一家。
又有家仆来报,道:“公子,杜侍郎来了。”
杜荷颔首道:“让他进来吧。”
“喏。”
杜正伦快步走入府内。
杜荷行礼道:“兄长。”
杜正伦是杜荷的堂兄,两家人走得很近,当年杜正伦就是跟在父亲左右的。
“陛下至今还未归长安,如今朝中大权都在太子手中。”
杜荷打断道:“朝中的事不用与我说。”
杜正伦又道:“听闻你在洛阳经营得很好。”
杜荷忽然一笑,道:“不过是钱财罢了。”
终究是钱财,杜荷深知自己掌握的财富是巨大的,但只是钱财而已,钱财可以造富,也会让你一无所有。
而杜家的成就是太子随时需要的钱袋子。
京兆府需要棉布来稳定价格,那么杜家就需要将棉布送到长安。
金钱也可以让杜家富裕,杜荷可以让身边的人,包括这个堂兄也能过得很好。
杜正伦还想问杜荷,近来是不是与太子还有什么联系,或者是太子的吩咐。
杜荷对他道:“兄长不用太过介怀弟弟与太子殿下的关系,若殿下一句话在下可以将全部身家献上,就只是这样。”
他都这么说了,杜正伦也不会再自讨没趣地继续问。
太子让杜荷成了关中最富有的人,难道会做出夺人家业的事吗?
又或者说在权力面前,金钱太过微不足道了。
还是杜荷与太子的情谊深重?
失去了金钱,杜荷还有很多朋友,但若与太子背离,杜荷就会真的一无所有。
杜正伦也来到了杜如晦的灵位前,看着四下无人,杜荷也去忙他的事,朝着灵位祭拜道:“伯父放心,以前的杜荷是个良善的孩子,他现在依旧是纯良的。”
一个人能够保持纯良之心很难得,尤其是经商的人。
回到长安的第二天,杜荷就打算去泾阳,在长安城的南面建设着一间酒肆,其实这里也是他兴建的,以前用来收纳科举的学子,因长安城的房价太贵了。
用殿下的话来说这里应该是个集体宿舍,现在能够容纳上千号人,只不过这里建设完成之后,就交给了京兆府看管,并且住着的都是崇文馆的学子。
刚出长安不到两里地,马车就停下了。
车夫道:“公子,有人来见。”
杜荷走出马车看去,见到两个少年人正是晋王与纪王。
还未到杜荷走下马车,李治便上前道:“治有一水力磨盘之法,若能够得到杜荷兄的帮扶……”
听着李治说了一通,大致意思就是他要造东西,需要银钱。
“若杜荷兄能够给治足够多的银钱,治该是能够再造关中的。”
319.第319章 处罚(感谢饭饭饭团er的盟主)
319.
杜荷沉默不语,一副不打算答应,也不打算给回话的作派,宁可此刻看着远处的风景,就当没听到这话。
李慎也道:“皇兄很厉害的!”
李治抬首道:“那是自然。”
回应他们的依旧是杜荷的沉默。
“胜了!胜了!”张柬之快步跑来,他一路大喊道:“晋王殿下,纪王殿下,胜了!”
这么关键的时候,被张柬之给打断,李治的心情很不好,一张胖脸上杀气沉沉。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八字犯冲一说。
李慎感觉张柬之每一次出现都是以皇兄最讨厌的方式。
常常在最不关键的时候,用最不合适的姿势,出现在晋王面前。
尤其是眼下,杜荷公子还没给出承诺,皇兄打算说服他,就在这个时候,偏偏张柬之来了,还大呼小叫的。
李治双手握着拳,鼻孔出着重气。
张柬之来到近前,举着一张纸道:“唐军在白道川一战大胜,真珠可汗死了,他的儿子也是一个死,一个北逃,英公率六千人大破漠北骑兵,斩首三千余人,俘获五万人,马匹三万!”
杜荷已重新坐上了马车,继续前往泾阳。
不多时,身后就传来了孩子的打闹声,是张柬之又被晋王揍了。
杜荷眼神中带着笑意,他是绝对不会答应晋王所言的任何事,哪怕晋王说的东西有再好。
捷报已传遍了长安城各个坊市,当英公破漠北前军时只用了三千人,此番破漠北大军也才只用了六千人。
英公用六千人破了漠北五万大军,这个极为振奋人心的消息传遍了长安。
这几乎是一场令人难以置信的胜利,六千破五万大军,这等胜利是先前想都不敢想的。
唐军是骁勇的,唐人也习惯了以少胜多的大胜,不论是松州一战,还是高昌一战,唐军都是以少胜多的。
一队轻骑可敌万人,上万大军可敌数万人。
人们沉浸在这一次的大胜中,有人举杯庆贺,有人高歌。
自当年渭水之盟,到现在贞观十六年,唐军扫平了天山与漠北,自此唐军以西以北,再无外敌敢欺。
皇城内,李承乾收到了捷报,便召见了老师与舅舅。
朝中收到的消息更详尽,李承乾看完了军报还拿在手中,这一战先有白道川一战,唐军破了大度设的前军,并且俘获了他们的马匹与辎重,其实在那一战之后,英公并没有带兵深追。
事后,才有消息送来,白道川一战之后,逃亡的突厥人在寒冬中冻死的人有九成以上。
那一战之后,漠北折损了众多善战的壮年男子,而后在李绩与李大亮的夹击下,漠北屡屡后撤。
之后就有了英公率六千骑,大破漠北人的大军。
不过军报中还说了另一件事,父皇终究是没有听劝告,出了朔方去了阴山。
好在英公一战赢得快,不然恐怕父皇真的会披甲上战场。
天可汗督战,众将领怎敢松懈。
所以呀,人上了年纪,恐怕真的是越活越上头的。
李承乾面对老师与舅舅,道:“好在现在父皇是在回来的路上了,六月之前应该就能到长安。”
陛下一走就是一年,这一年都是太子在主持朝中事宜。
皇帝不在,朝中平稳运作,关中的形势也更好了,除了因一个玄奘有点闹心之外,一切都好。
老师与舅舅一同看着地图,正在讨论着接下来的治理方略。
李承乾希望大唐的北面疆域可以一直推到贝加尔湖,听到老师与舅舅商议要在北面建设都护府。
“孤还想西域建设焉耆都护府,龟兹都护府,伊犁都护府由安西都护府统管。”
见太子又说起了西域的事,房玄龄迟疑道:“都护府多了花费也就多了。”
“嗯,但治理必须精细,安西都护府大包大揽终究是不够的。”
正说着话,一个孩子迈着短腿晃悠悠跑来。
这个小娃娃正是小於菟,在皇宫能够如此放肆走动的,除了这个孩子也没有别人了。
东阳无奈地追来,却见皇兄已抱起了孩子。
李承乾抱着儿子道:“来,叫师公,叫舅爷!”
小於菟先是看了看自己的爹,而后又看向一旁两人。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的目光都看着这个孩子,面带和善的笑容。
稍稍看了片刻,小於菟小嘴一噘,抱着爹爹的脖子不愿意认人。
李承乾道:“这孩子就是怕生。”
跟着而来的太监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个小祖宗还怕生!他就差没把宫里的太监折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