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依旧没有门匾,也没有名字,但这不妨碍此地防卫森严。
等书卷全部放入这处宅院之后,她们驾着马车又离开了。
长安城,李治与李慎,狄仁杰三人坐在王府内,看着眼前的五个老人家。
在东宫每天要上课也就罢了,现在离开东宫还要上课,父皇请了五个夫子前来教导。
其中领头的便是孔颖达老夫子。
李慎头如斗大,他是真的不想学。
李治也是一脸的麻木,刚搬到王府住的时候,好不容易放飞几天。
这才几天,父皇就安排了五个夫子前来教导。
李治仰头,心说为何治要受此折磨。
孔颖达老夫子道:“往后老朽每天都来给晋王与纪王殿下讲解经典,每月中旬可以休一天。”
“咦?晋王殿下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张柬之!李治看这货,他竟然在门外幸灾乐祸。
李治怒地拍桌,咬牙切齿道:“你不是去支教吗?”
“嗷……”张柬之又解释道:“崇文馆不让在下去支教了,说是让在下修撰教学书籍。”
张柬之又左看右看,道:“其实家父也可以给晋王殿下授课的。”
“来人,抓住他!”李治大喝道
闻言,张柬之转身就要跑,甚至在原地卷起了一阵风。
李治与李慎带着一群仆从冲出了家门。
孔颖达错愕地站在原地。
半晌,外面就传来了张柬之的惨叫声。
狄仁杰干笑道:“老夫子见笑了。”
孔颖达拄着拐杖,眯着眼问道:“晋王与纪王是在打人吗?”
狄仁杰解释道:“是在劝架,不是在打人。”
孔颖达又重新坐了下来,吩咐道:“让晋王与纪王不要劝架了,今天老朽亲自讲课。”
“小子这就去劝架。”
“嗯。”
狄仁杰先是拉着李慎回来了,随后李治也回来了,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衣襟,拍去衣衫上的尘土,一边道:“这个张柬之真是不揍不爽利。”
重新回到王府内,李治与李慎又不得不面对几位老夫子讲课。
听了一个时辰之后,便觉得天旋地转,孔颖达老夫子讲解五经义训是巨大的折磨。
而这种时光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好不容易结束了,两人还要将这几位老夫子送回家。
将老夫子们悉数送回家之后,李治与李慎走在街道上琢磨着。
“慎弟,我们不能一直这样。”
“嗯!”
“必须摆平这几个老夫子。”
“嗯!”
“要不我们回东宫吧?”
“啊?”李慎讶异,又道:“不行,会被别人耻笑的。”
李治苦恼道:“要不装病?”
“不是上策,但未尝不能一试之。”
“嗯。”
兄弟俩回到了王府,李慎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于是写了一封书信让人送去给东宫的姐姐。
东宫,临川公主收到了弟弟的书信,神色凝重,便给书写了一封回信,让人给慎弟送去。
一旁,丽质皇姐还在安慰爷爷,爷爷收到了当年平阳姑姑的手绢。
爷爷默不作声地将这块红色的手绢送入了怀中,神色中带着悲凉。
爷爷到了这个年纪已哭不出来了,他只能用悲凉的神情以对。
东宫的姐妹出生都比较晚,也不知当年李唐为了平定天下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连爷爷都失去了女儿。
东阳领着小兕子而来,让兕子陪着爷爷。
爷爷到了这个年纪,情绪起伏不能太大。
皇宫内,李承乾正走向承庆殿,到了殿外,就看到父皇正在劈头盖脸地骂着一个太监。
似乎这些天,宫里的人……情绪都不太高。
李承乾问向,侯在殿外的太监,道:“父皇这是怎么了?”
“回殿下,陛下与老奴几个下棋,老奴输了陛下就说老奴如何如何不配与陛下对弈,陛下输了又说当年征战天下如何如何,又将老奴们骂了。”
“若陛下骂了老奴能痛快一些,老奴也甘愿,可……”
李承乾颔首清楚了缘由,示意他不用再说了,便走入殿内。
李世民看到儿子来这才停下了呵斥,端坐着饮下一口茶,吩咐道:“将棋盘撤走!”
闻言,太监眼疾手快地拿起棋盘。
李世民舒坦地长出一口气,道:“听闻京兆府卖棉麻布发财了?”
李承乾笑道:“也就赚了几万贯市税而已,已不够卖了,各县正在抓紧生产,甚至有人开始了提前预定,预定下来的棉布一生产出来就要被运走。”
“呵呵……”李世民冷哼道:“长袖善舞,多钱善贾。”
李承乾认同道:“是呀,这些商贾都太狡猾了,专营利益进了骨子里,京兆府不敢松懈,既要盯着生产,还要盯着售卖。”
“他们给棉布挂了牌子,有了配方牌子的棉布就有京兆府的认可,因此价格更高,没有挂牌子的反而价格低廉。”
李承乾面带笑容又道:“照理说人们更喜欢买廉价的,儿臣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那些商贾竟只要京兆府挂牌的棉布,价格高数倍不止,也心甘情愿。”
李世民又冷哼道:“货真价实,自然价更高!”
302.第302章 交河城旧事
302.
西域,安西都护府就建设在西州城内,西州原本是高昌城,只不过高昌已不在了,这里已成了大唐的西州。
此地距离长安,八千一百五十里。
在高昌原本的王宫前,这里建设了一座官邸,官邸的门匾上写着五个字。
一个穿着草鞋的年轻人,模样看着二十岁有余,他蓝色的眼眸望着那五个字,念道:“安西都护府。”
护卫在这处都护府外的人,是唐人。
这个年轻人有着淡黄色又卷起的头发,他行礼道:“我来见裴都护。”
唐人护卫听到话语声便入官邸禀报。
这是裴行俭在西域的第三年,他穿着蓝色的粗布衣裳,头上裹着布巾,神色凝重地看着地图。
“裴都护,有人求见。”
听到护卫的禀报,裴行俭见到了站在官邸外的人,低声道:“让他进来吧。”
“喏。”
那西域人走入这处官邸,他是裴行俭少有的西域朋友,两人是在天山脚下结识的。
当时裴行俭正在杀敌,便见到了这个人,那时候他坐在天山脚下,盘腿而坐面色虔诚。
裴行俭道:“你一定要在这里等着玄奘回来吗?”
“是的。”
这位来见裴都护府的西域和尚叫作白方,是龟兹阿奢理儿寺的高僧鞠多的弟子。
当年玄奘在龟兹与诸多高僧有过一场辩论,那时候起他得到了白方这个名字。
这个应该是法号,乃是玄奘给他的名字。
唐军拿下龟兹与天山之后,关于玄奘在西域的传闻就越来越多了。
裴行俭低声道:“听说玄奘在天竺得到了天竺王的礼遇,说不定他不会回来了。”
白方念了一声佛号,盘腿而坐道:“他会回来的。”
白方的关中话说得很好,一头黄发卷曲的长发又有着蓝色的眼眸的人还能说着一口流利的关中话,与他谈话裴行俭总觉得不舒服。
“水快烧干了。”
听到白方的提醒,裴行俭这才拿起一旁的水壶,倒上一碗茶水,又道:“关中送来的茶叶,你也喝一口?”
白方恭敬地接过茶碗,道:“上一次喝茶,还是高昌王所赐,那时候茶叶一两价值三头羊,半头骆驼,现如今唐人来了,茶叶没有当初昂贵了。”
“现在的一两茶叶依旧很贵。”
白方回道:“一两茶叶一头羊。”
裴行俭饮下一口茶水,看着地图沉默不语。
白方接着道:“听说裴都护要重建交河城?”
“是啊,已召集了不少降兵建设交河城。”
其实安西都护府很简陋,并不像宫殿,只是一座稍大的房子,白方又念了一声佛号,继续道:“都护是想要让交河城的旧人回来?”
裴行俭狐疑地看着对方,在西域任职都护需要做的事有很多,多数事都是崇文馆的人所带来的太子政令。
不仅仅要建设交河城,还要建设北庭都护府,在葱岭以北建设碎叶城。
这些工事可能要持续数年,裴行俭觉得假以时日就算回到了长安,这些事也要由后继任的都护继续主持建设。
白方站得笔直,一手端着陶碗,碗中是有些烫口的茶水,他目视地图,低声道:“听闻现在的唐皇太子喜欢在西域建设城池,唐皇信任太子,也就放任太子在西域的建设了。”
裴行俭面色不悦地道:“你再敢议论陛下与太子,我现在就砍了你。”
在安西都护府杀一个西域人很容易,甚至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白方笑着道:“玄奘说过生死不过一念之间,生死不重要。”
裴行俭沉声道:“你是个无礼的人。”
“西域人应该对天可汗心怀感激,这是对的,天可汗希望西域人安居乐业。”
白方依旧一手稳稳地端着碗,又道:“当初大唐的太子让吐谷浑人修建河西走廊,给了吐谷浑人肥皂,让吐谷浑人能够用肥皂换取战马与羊群,让他们可以继续放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