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即是再生产,需求与供给是相互的,酱油此物作为一种蘸料,等它一进入长安之后,必定也会风靡。
颜勤礼在册子上记录这里的情形,在这里劳作的人多是妇女。
看了这里的情况,颜勤礼与郭骆驼又去另一处,冬枣,柿子,石榴,大葱……
今年夏天的时候,郭骆驼在这里种了一些胡椒的幼苗,如今这胡椒已经长了起来,半人高的胡椒树上结着一些褐色的果实。
郭骆驼沉默无言地摘下几颗胡椒,在手中搓开皮之后,放入口中仔细品尝着,也不说话,只是暗暗点头。
颜勤礼将书卷夹在臂下,也摘了一些胡椒仔细闻了闻,放入口中仔细品尝着有些麻而辛的味道。
郭骆驼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颜勤礼几步跟上道:“当关中种出葡萄的时候,西域的葡萄就不值钱了,要是关中能够种出此物,西域的胡椒……”
正是用午饭的时候,郭骆驼先是没有回话,而是从一旁的人家要了两碗面条,又让人烧了一些猪油。
郭骆驼给了人家几枚铜钱。
这里的县民都知道这几个官都是给县里做事,也没要钱,反而是拿出来家里的腊肉来招待。
郭骆驼将胡椒撒在了面条上,然后撒下一片油,胡椒在热油下发出了辛辣的气味。
坐下之后,郭骆驼便端着碗吃了起来。
颜勤礼与这个沉默的郭寺卿一起共事,有些不适应。
早就听上官仪与许敬宗说过,郭寺卿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没想到会是这么的沉默。
见郭寺卿将一碗撒了胡椒,又泼了油的面条递来。
颜勤礼接过碗筷,捞起面条吃了一口气,蹙眉尝着味道,低声道:“听说东宫将胡椒与盐碾碎之后,做成了椒盐,我们这么吃是不是不合适?”
“没有不合适的,以后关中不会缺少胡椒了。”
闻言,颜勤礼被胡椒呛得咳嗽起来。
郭骆驼又道:“其实这是胡椒也不是胡椒,我在书卷中看到过一种岭南香料,而后在蜀中的客商口中也听说了这个东西的传闻,其名蜀椒,但这蜀椒与以前的秦椒有不同,蜀椒对水土的适应更好。”
“这都得益于与关中来往的客商交流,其实我是喜欢与人说话的,这可以让我知道中原各地的作物的变化。”
你是喜欢与人说话的?
颜勤礼用力扒拉了几口面条,他说的与人说话,多半不会是一些不必要的话。
郭骆驼继续道:“我用胡椒与蜀椒对比之后,将它们培植起来,我不仅仅要看农事相关的书卷,其实很多药用文章与典籍,也给了很多启发。”
颜勤礼听得一知半解。
“颜书令,在去年中原各地来关中往来货物之后,去年便拜托了各路商客,以每人一块香皂为条件,询问到了这种椒的来由,其实它应该叫花椒,这是来自一个很遥远地方的故事。”
颜勤礼吃着面条,痛快地吃了一碗面,点头道:“花椒!”
郭骆驼又道:“今年那些人又来长安买肥皂了,想请京兆府给他们每人一块香皂,不用给钱是送的。”
颜勤礼吃了面,可能是花椒的缘故,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应该的,关中有了此物,这是大好事。”
郭骆驼道:“不着急,以后的这片地会种上很多花椒,不仅仅是渭南,蓝田,三原,咸阳县都可以种上此物。”
颜勤礼作揖行礼道:“郭寺卿有劳了。”
郭骆驼又道:“其实这都是太子殿下给我的思路,让我多从药经中找一些思路,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种地与药经也有关系,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这一顿面条对颜勤礼来说是讶异的,他低声道:“郭寺卿?”
郭骆驼道:“伱说。”
“以后你种下了什么能否提前给京兆府说一声,以免我们不知准备仓促。”
“嗯?”郭骆驼迟疑道:“我明明与许敬宗说过,难道他没有与你们说?”
颜勤礼面对这个并不好相处的郭寺卿,又讶异了,“啊?”
“嗯。”郭骆驼颔首道:“那就与我无关了,是许敬宗没有与你们说。”
颜勤礼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中好奇怎么这个郭寺卿吃了花椒不流汗。
郭骆驼又低声道:“嗯,许敬宗多半是忘了。”
回血回状态中……先睡。
状态好了会加更的,恩恩。
第181章 老师家事
今年这场秋雨让关中湿漉漉的,雨水不断从屋檐落下,雨势倒是不大,可饶是这样的连绵雨水,让关中河道的水位也上升了许多。
渭南县新起了三座作坊,京兆府在这一县花去了不少本钱。
这些本钱都是要收回来的。
等颜勤礼与郭骆驼说完话,裴行俭这才带着人又去盯着另一个作坊,那是一个纸张与木料的回收作坊,用来将废纸与废木料收拢起来。
本来这些东西在长安还是值点钱的,可渭南县想要让它变得更值钱,他们要做一种不一样的纸板。
裴行俭拿起一块已经烂得不成样子的朽木,低声道:“如果它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就真的是浪费了。”
颜勤礼询问道:“泾阳派来的工匠还好用吗?”
裴行俭留着黑色的胡子,因为正是少年弱冠的年纪,这些胡子密且软,他走在秋雨中路过枣树林。
一个孩子用脏兮兮的手捧着几颗冬枣。
渭南县的冬枣很大,相比关中别的地方要更大。
裴行俭尝了一颗枣,笑道:“还是渭南的枣更甜一些。”
那孩子又跑到正在摘枣的爹娘身边。
孩子娘道:“裴县令很忙的,你不要打扰他。”
孩子爹叹道:“以前的县官哪里会在县里走动这么久,现在的县官都不一样了。”
说着话,孩子爹给自己的孩子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现在的县官确实与以前不同了,想要改造一个人的观念是很难的。
东宫太子不喜与人讲道理,更不喜扬汤止沸的方式。
与其说教或等着一个人的观念改变,不如直接换个更合适并且理念一致的人,现在的京兆府不缺这种人。
这个秋天又罢免了两个县官,被罢免的县官很快就会有人顶替上,面对皇帝给太子的特权,他们脱去了官衣之后,除了自认倒霉别无他法。
太子是一个贤明的储君,皇帝极其信任。
京兆府的功绩就在那里,那是扎扎实实压在各县头上了。
裴行俭走到一处水渠,问向正朝着自己来过的郭骆驼,道:“肥皂水也能够用来灌溉吗?”
郭骆驼躬身身子也看着水渠,低声道:“本来是不可以的,加一些东西之后就可以了。”
有时裴行俭实在是不明白郭骆驼心中所想,就算是问了,也会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很多时候,裴行俭也就不再过问了。
有时,裴行俭也会自寻苦恼地扪心自问,问他干嘛呢?
秋雨笼罩下的长安,一切都显得静谧了许多,只有沙沙雨水不绝于耳。
人到了雨天的时候,总会慵懒一些。
关中太平,一切向好向上,这是多么美好的事业。
李道宗独自一人坐在京兆府的官衙内,因这里也没别人,只有自己了。
诸位都出去忙了,想来也挺好的,这里清净安宁。
他抬头看向挂在一旁的关中地图,现在许敬宗多半还在泾河看着秋汛,有这么一个能做事的下属,总是令人心里踏实的。
李道宗眼前放着一卷卷宗,心想着他们都这么劳苦工作,“某家乃京兆府尹,岂能怠慢。”
心中建设了一番,他提笔而起,正欲书写,忽听到门前的小吏说了三两句话。
抬头看去,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朝着衙内走来。
等人走到面前,李道宗便收回了目光,继续看着眼前的卷宗,低声道:“知节,你来这里作甚?”
程咬金瞅着一本正经坐着的人,又凑近了几分端详着。
“快说。”
李道宗的语气重了几分。
程咬金懒散地道:“有几个将领回长安了,岭南来的那个冯盎说要在平康坊摆宴。”
“与老夫何干。”李道宗还是一脸的严肃。
“谁不知道你江夏郡王在京兆府除了呆坐与睡觉,还能做什么?”
“何人造谣老夫!”李道宗又抬起了脸,正色道:“关中要图治图富强,老夫从未有过懈怠。”
程咬金从一旁的锅中捞起一个茶叶蛋,干脆坐在了一旁,剥着蛋壳,道:“去不去随伱。”
“哼。”李道宗冷哼一声继续提笔而起。
京兆府内,安静了片刻。
“对了!”忽然程咬金一拍大腿。
“怎了?”李道宗侧目看向他,神色多有几分不悦。
“听说今天房玄龄也要去,还有葡萄酿喝。”程咬金三两口将手中的茶叶蛋吃完,起身提了提裤腰带,走了两步,他的靴子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慢着!”李道宗叫住这个就要离开的程咬金,道:“房玄龄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某家怎知,听说冯盎还带了很多岭南的瓜果。”
李道宗愣神片刻,眼前的卷宗上还未落下一个字,只留了一撇,捺还未写完,他迅速站起身道:“房玄龄能去平康坊?当真是少见,他都能去,某家自然要去会会,岂有此理。”
言罢,两人齐齐走出了京兆府。
门前的小吏满脸笑容地向眼前两位行礼。
前脚刚走出京兆府,李道宗又面色严肃道:“今天是因房玄龄,某家这才去平康坊的,以后万万不可再来打扰某家的公事。”
程咬金不耐道:“快点吧。”
两人的脚步快了不少,从京兆府一路走到平康坊,秋雨淅淅沥沥的日子,长安城依旧很热闹。
冯盎向来是个恣意洒脱的人,一到长安城就摆宴,宴请当年的各路豪杰与英雄好汉。
而冯盎其人在武德年间接受了李靖的檄文后,归顺了大唐。
换一种说法就是冯盎不想和李靖硬打,硬打的话指不定要死多少人。
归顺大唐之后,又有人状告冯盎谋反,毕竟冯盎盘踞岭南,岭南八州之地,地界纵横二千里。
他带着岭南八州之地一起归顺大唐,依旧有人猜忌。
后来也因陛下登基之后,在这位李家二郎皇帝陛下的个人魅力下,冯盎归顺,也不再有人猜忌了。
还有传闻冯盎七箭平定了岭南,深得陛下夸赞。
而现在冯盎从荆州回来,便摆了宴席,与诸位当年豪杰共饮。